凌城燕进了乘务员车厢,没用进去看伤者,因为她在走廊里遇上了那位义务看诊的医生。

  她把药交给对方,低声交待一句:“部队里出来的。”

  医生脸色一肃,郑重地朝她点点头,“谢谢你,我会转告伤者的。你的名字……”

  凌城燕摇摇头:“不必提我的名字了,你受累。”

  说完,转身往回走了。

  医生怔了一瞬,没多耽搁,又回去了。

  凌城燕走到车厢门口,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身体一侧,隐在了门内的一个昏暗的拐角。

  这个地方恰好没有灯光,她能看到外边,外边经过的人若非留意,就不大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只想等一等,观察一下门外那人的举动,她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

  结果,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一名身穿乘务员服装的年轻男人匆匆忙忙走出来,在门口徘徊的男人立刻迎了上来,两人就躲在车厢连接处的旮旯里嘀咕了几句,乘务员脸色不太好地匆匆走了,向着乘客车厢过去了。

  另一个人则继续在原地转了几圈,这才晃荡着离开。

  凌城燕地目光微微一眯,落后几步,跟在了那个男人后边。

  都说贼不走空,也有人说偷东西上瘾,这位不知道是哪个原因,经过硬座车厢时,与一个中年男人擦肩而过时,伸手掏兜——

  只是,他这次没能得手,刚刚把钱包从人兜里掏出来,手腕就被人钳住了。

  他下意识地一甩手,手中的钱包脱手——这是要销赃啊!

  凌城燕脚尖一勾、一挑,钱夹就像铁钉遇上磁铁,无比乖巧地到了她的脚底,被她踩住。

  “喂,那位同志,看看你丢东西没有?”

  随着她一声叫,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有好几个下意识伸手摸兜。

  那位丢钱包的人好像有急事,匆匆往前走,却停都没停。

  凌城燕又叫:“穿蓝背心的男同志!”

  这声一喊出,那位没听见,也有人上前把他拦住了。

  那人被拦住,还有些懵,等人一提醒,连忙伸手摸兜,然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被偷啦!”

  “哎,别着急别着急,拦住你就是说这事儿呐,那位女同志抓住小偷啦,你快过去吧。”

  经人提醒,男人急匆匆转回来。

  凌城燕询问他钱包的形状、颜色,又问了钱包里有什么东西,核对无误,却也没把钱包还给他,而是带着人和钱包去找乘警。

  通过乘警见证,做过记录,钱包才归还给失主。

  让人比较惊讶的是,那小偷格外安静老实,别说反抗挣扎,被抓住后一声都没吭,见了乘警却突然主动交待了,不但交待了同伙,还交代了火车上的内应——那个与他接头的乘务员。

  这位当着许多人突然交待,令在场所有人都很震惊。

  凌城燕把人交待了,悄悄地离开了。

  至于,后续发展,她是不担心的。

  那个小偷交待罪行和内应的时候,可不仅仅是列车上的人,还有失主、还有之前受伤的旅客和医生等人。

  有了这些人在,即便还有什么阴私勾当,凌城燕也不用担心了。

  至于凌城燕,她出手本就没想过有什么回报。

  就像王连生说的,你这事,就相当于打人家脸呢,人家大概不会感激你。

  这玩笑话说完,凌城燕看都没看他,然后就把王连生同志给孤立了,孩子们笑嘻嘻地配合妈妈,谁也不肯给爸爸帮忙,乐颠颠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呢。

  一路大雨,车子停了足足四十多分钟,才重新启动。

  原定第二天上午十点到站的列车,晚了将近两个小时,省城倒已经停了雨,大晴天儿。

  回到家,一家人的状态还好,洗漱一下,吃过饭,就各自上学、上班了,谁也没再想路上的事情。

  结果,过了两天,看新闻才知道,他们途径的地方发生了洪水,列车就是接到洪水险情通知,暂停等待,险情排除,才重新启动的。

  “这么一回想,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后怕?”王连生腻腻歪歪地挤过来,低声询问。

  凌城燕放下手中的书,背转身,关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闭眼睡觉,不惜的搭理某人。

  王连生蹭了一鼻子灰,讪讪地笑笑,在自己的被窝里躺平,头枕着胳膊,又道:“我告诉你个事儿,大哥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接到了省城一个工程的邀请,准备来参加工程竞标。要是能竞标成功,大哥以后很可能要到省城来发展了。”

  凌城燕闭着眼睛,呼吸平顺,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大嫂早打电话给她说了,某人还想拿这事儿哄她说话呐?

  大哥王连起到省城,到底算是王连生的救命稻草,大哥到家,凌城燕不好当着大伯哥的面儿给男人没脸,夫妻俩终于算是说话了。

  大哥为人厚道,人也大气,做工程从不偷工减料,质量上向来是信得过的。虽然,一时一事来看,是少挣了钱,但一年一年积累下来,倒是把许多只想着偷工减料挣快钱的工程队都熬下去了,如今,不但在惠城,就是整个东省都是排得上号的工程公司了。

  王连生看着大哥开来的帕萨特轿车,诚心赞叹道:“大哥换新车了,真不错啊。”

  王连起见天泡在工程上,皮肤仍旧黝黑,带着风霜的脸一笑,和庄稼地里的老农民差不多。

  “嘿,咱们这不是出来跑工程嘛,都要个面子,有这些个,人家才信你有揽工程的底气。”

  王连生笑着点头,确实,这些年,老百姓日子越来越好,社会上的舆论和风气也变了,越来越多的人看人下菜碟,只看衣裳不看人,做买卖的老板们都讲究这些,美其名曰‘包装’。

  招呼大哥进门,凌城燕正在厨房拾掇饭菜,王连生把大哥招呼进屋里坐着,忙不迭地扎了围裙下厨,一边就把凌城燕给撵了出来:“你备好菜就出去和大哥说说话,炒菜交给我来。”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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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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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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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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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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