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开门、关门、说话,声音都不大,对面床上的两个人明明都醒了,却都没动。
不多时,有脚步声从隔壁走过来,凌城燕起身走出去,是王连生。
她开门时,他正抬着手要敲门。
看见她,王连生的目光现在她身上转了两圈,表情和语气却保持着平静:“没事儿吧?”
凌城燕摇头,微笑:“没事了。回去睡吧。”
王连生抬眼看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叮嘱:“你自己,注意点儿。”
“嗯。”凌城燕答应着,眼看着王连生转身回去,她补充了一句,“我要去硬座车厢看看。”
王连生顿住脚步,回头道:“你留下,我去看看?”
凌城燕微顿,然后点了点头。
她没有进去,就在走廊里目送王连生打开门,离开了卧铺车厢。她听到硬座车厢那边还有些嘈杂吵闹的声音,似乎,比刚才略小了些,看来,事情快要平复下去了。
一来一回最多十分钟的,王连生去了一刻钟还没回来。
凌城燕抬手看表,过去十八分钟了……二十二分钟……
那边的吵嚷声虽然低了些,却仍旧没有彻底安静下来。
她再次看看手表,心中盘算,半个小时王连生不回来,她把两个孩子叫起来带着,也要过去看看了。
好在,二十七分钟的时候,车厢门打开,王连生回来了。
走廊里的灯不太亮,但凌城燕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还有些激动,亦或愤怒的余韵。
他的嘴角微微下压,紧紧抿着,明显在努力压抑平复自己的情绪。
看到等在走廊上的凌城燕,王连生轻轻吐出一口气,语气缓和,道:“没事儿了。”
凌城燕微微歪了歪头,看着他。
王连生被她看得有些无奈,笑了笑,伸手拉着她在走廊的小椅子上坐下,低声讲述硬座车厢发生的事情。
硬座车厢那边同样发生了盗抢事件,比卧铺车厢这边更恶劣和严重,团伙作案,明偷暗抢,很是嚣张,有旅客(醒了或者根本没睡着)发现,因畏惧那伙人的嚣张,明哲保身之下,也选择了沉默。
然后,那伙人动手打了一个死拽着自己行李不放的人,一下子引起了公愤,群情激昂,在那伙人即将被人民的大海淹没之际,火车停了,那伙人选择了跳窗逃跑。
后边的混乱是丢失钱财和被打的旅客发出来的,一个个哭天抢地,又怪火车乘警不作为……
凌城燕安静听着,一声未发。
“其他人也就是丢了些钱财,受伤比较严重的只有那个敢于反抗的……哦,有点巧,那人坐在咱们之前的座位上。”
凌城燕脑海里一下子闪现出那个憨厚中年男人的脸,尴尬又感激地朝她笑,说替他们看好行李。
他们的行李拿走了,他却因为保护自己的钱财不被抢走,被打伤。
“伤的严重吗?”
“嗯,那伙人动了刀,出了不少血,不过,车厢里有医生检查后,简单处理了,说未伤及要害,尽快送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凌城燕皱起的眉头缓了下,她进车厢一趟,拿了一支手指大小的铝管出来,对王连生道:“你守一会儿,我给他送点儿药过去。”
她是特训队成员,有配备的专用伤药,关键时刻能够止血救命的。
王连生起身,拦了她一下,快步进屋,片刻拿了小石头的牙刷盒出来:“放在这里边吧。”
凌城燕他们用的是内部配方药品,不在市面上流通的,就这么送出去不太好。
凌城燕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铝合金药管的盖子,把里边的药丸药粉都倒进小石头的牙具盒里,把空掉的铝合金管子塞进口袋,拿着牙刷盒子走出了车厢。琇書蛧
餐具车里的灯熄灭了大半,只留了边角几盏小灯,之前看着温馨安静的车厢黑黢黢的,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寂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穿过餐车,凌城燕回到硬座车厢。
车厢里,已经安静了许多,大多数人都保持放松地或坐或站,但相比晚上八点多就睡到一片的情形,大半夜却没有睡觉的,本来就不正常。
她穿过人群,一路走向之前的车厢。
只是,那个男人和他的家人都没在座位上,凌城燕问了隔壁的老夫妻才知道,因为受伤,那个男人和他的家人都被乘务员带到专用车厢去了。
老头儿还宽慰凌城燕:“你别提他担心,那名医生也跟着过去了。”
说着话的功夫,火车猛地喷了个鼻息,扑哧一声响后,咣当咣当声响起,车子重新启动了。
车子一动,车厢里众人的表情又放松了不少,连那老夫妻的老太也下意识地感叹:“开啦,火车开啦。”
凌城燕瞄一眼众人的表情,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火车开动让这些人有些如释重负?是急于结束这趟有些惊险刺激的旅程?还是想尽快离开,甩下那一伙盗匪?
不管什么原因,车厢里的气氛都为之一松,没了凌城燕过来时那种众人警惕打量的状况。
她问了一下伤员的去向,辞过那对老夫妻,就离开了。
穿过四五个硬座车厢,即将进入工作人员所在的车厢前,凌城燕注意到一个人正在车厢过道处徘徊,时不时地抬头朝乘务员车厢那边看一眼。
直觉让她觉得这个人不对。
她停住脚步,转眼看见身旁的厕所,伸手握在了厕所门把手上。
一个男人走过来,看看凌城燕,又扫一眼厕所门,低声说了一句:“还锁着呢!得找乘务员过来开一下。”
凌城燕恍然,垂眼看见把手下红色‘有人’的字样,低低道了一声谢:“我去找人。”
说着,穿过车厢连接,径直走向乘务员车厢。
男人看着凌城燕走进去,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心里还在琢磨,为了等厕所,直接握住把手的,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位很快又释然了,火车上想上个厕所确实不容易,有时候排队都要排好久,等不及了……那啥,也是情有可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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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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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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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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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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