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可以吧?”王连生被夸得多少有一点不好意思,挠着头憨笑。
凌城燕诚挚地点头肯定,拍拍桌上的课本,道:“我要去学习,大概率是跟不上的,你提前熟悉一下,我有不会的也好问你。”
这话说得并不是多温柔,但王连生却非常高兴,甚至有些满足,忙不迭地点头应下:“我也想着该抽空学习学习呢,你这些书真是太及时了。”
说着,一手撑着床,探身过来,轻轻碰了下妻子的额头:“你真是及时雨。”xǐυmь.℃òm
凌城燕垂着眼,掩下眼中的慌乱和无措,等人撤离,温热的鼻息远了,她才缓缓抬起眼,眼中缓缓浮起满满的笑意:“嗯。”
她接受人的夸赞,至于及时雨什么的,还是算了,水泊梁山那个‘及时雨’就是个窝囊废!
第二天,王连生带着他搜集的周公社的受贿、渎职、徇私的罪证到了单位,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与往日有些异样,所有人见了他都会多瞅两眼,认识的更是格外热情地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平常他停好自行车到办公室,连两分钟都用不了,今天愣是因为被人拽着扯闲篇儿,耽误了十几分钟。
天还不太热呢,他这一路过来,都出了汗。
进了办公室,刘岩恰好拿着拖把往外走,一见他,拖把也不涮了,往门口一放,伸手将王连生拉进门,随手关上了办公室门。
关键是,他关门前,还探出头去往左右看了看,那模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地下人员接头。
“咋了这是?”王连生放下包,先去脸盆里洗手。
刘岩和张长荣两个小年轻立刻围了上来,一脸压抑不住地兴奋,两张脸都眉飞色舞的,张长荣鼻尖上刚长的青春痘都因为兴奋红的发紫了。
“组长,你还没听说吧?”张长荣挤眉弄眼地小声问。
王连生抬手,把他的长脸推开,自己用毛巾擦擦手,转身走向办公桌:“有事说事,好好地,别作这副怪样子。”
张长荣的脸被王连生推开,正做西子捧心装,表达自己的委屈和伤心,结果,就被刘岩挤上前抢了先机。
刘岩:“头儿,你还不知道吧?卫生的周公社被带走了,就刚刚,来了好几个人,进去直接给周公社带了镯子……巴拉巴拉……”
王连生有些目瞪口呆,拎着暖壶却忘记了倒水,只下意识问:“怎么今儿就给带走了?”
“嘿,那种货色,被带走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张长荣忙不迭地答话,又道,“刚刚我出去打水特意转了一圈听了听,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乱搞男女关系的,也有说他收黑钱的……”
说了半天,张长荣也没说出特别有用的东西来。
刘岩扒拉开他,笑嘻嘻道:“我有确切消息,说是他在外边养人,那边儿连孩子都给他生了……俩!”
张长荣惊愕地张大了嘴:“养了俩?乖乖,周公社那副模样,没想到身板儿够经折腾的!”
刘岩鄙夷地撇撇嘴,再次扒拉开张长荣,道:“生了俩,一对双儿,俩千金!”
王连生对这些已经不咋在意了,他在意的是,自己兜里装的材料,他费了好些天搜集的罪证,还没用上呢!
虽说,不用他出手,也省了许多麻烦,但临阵一枪没能打出去,怎么都有些扫兴。
他回头,接着倒水稳了稳心神,再回过头来,心绪也平静了不少:“行了,你俩这两天都注意些,没事儿别到处走动打听。”
他前几天刚和周公社动了手,这会儿周公社被抓,指定有好些人注意着他和他们办公室呢,他们这会儿上蹿下跳,表现的太兴奋,难免被人念叨。
有时候,人的心理很微妙,敌对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还能辨别个对错是非,若是一方落难,有些人就会选择性地遗忘这些,下意识地可怜起落难之人。
虽说这件事,本就是王连生想做的,但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都不想挑战人心,说是他圆滑也好,说是他的保护色也罢,不过是想让自己活的舒服点儿,完全不想被人恶意对待、指指点点。
被他这么严肃地一呵斥,张长荣和刘岩两个小年轻也收敛了不少,不管他们是否理解,王连生吩咐的事情,他们还是愿意听的。
“拾掇拾掇,咱们去学校转一转。”王连生索性带两人离开单位,避开了那些有意无意的探询目光。
等王连生他们转了几所学校回来,已经临近傍晚下班时间,刘岩出去送了个材料,然后又带了新消息回来:周公社的儿子也被带走了,据说涉嫌流氓、抢劫,可能比他爹的罪还大。
张长荣立刻接上话,道:“啧啧,亏得没在两年前进去。”
两年前有一场严打,‘从快从重,一网打尽’,周家这爷俩犯得事儿搁在两年前,都脱不了一个吃花生米的下场。
政策面上的东西,王连生却是比这两个人知道的更多些,虽说现在已经不像两年前那么严打,但‘从重、从快’的方针并没有完全否定,周家父子这一趟进去,想要脱身根本没可能了,最起码也得吃上大几年的牢饭了。
当天晚上,王连生回到家并没有多大异样,照旧乐呵呵忙碌碌地做饭,看着两个孩子做作业、看书画画,直到孩子们都睡下,他洗漱完后,走进夫妻两人的卧室,这才耷拉下肩膀,露出怏怏之色来。
凌城燕倚着床头看书,察觉到人过来,往里边挪了挪,抬头看见王连生的表情,诧异道:“怎么了?”
“媳妇儿……”王连生没有回答,而是闷闷地唤一声,然后凑上来,把头直接埋进了妻子的怀里。
“嗳?你……”凌城燕惊讶地一句话没问出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顿住。
然后,她的眉眼嘴角都忍不住地弯起来,无声地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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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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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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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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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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