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自打开食盒,端着一盅燕窝递过来。
“夜间冷,二哥先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林若良跪着,不动。
“二哥可是在生姝儿的气么?”
林若良不应,只跪得直直的,闭着眼睛。
林静姝轻叹,“想来二哥是怪我了,那我走。”
“别。”
林若良急忙伸手,碰到她胳膊的一瞬,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一抬眼,忽然惊住了。
朦胧的月光下,眉宇之中,淡淡的莹粉贴在正中,头上戴的,是新鲜的桃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仿佛他折回来的桃花,成了精,变作一个清丽淡雅的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低落的心情忽然好了,仍强忍着笑,责备她。
“你身上为何这样冷,为什么不多穿一些。”
嘴上怪着,动作却是不慢。
伸手一扯,便把身上的锦麾拿开,绕了一下,圈在她的身上。
牢牢稳稳的将人裹住,一丝缝隙也不留。
“都是因为我,二哥才会在这里受冻挨饿,我怎么睡得下去。”
林若良心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又像是被暖暖的东西填满。
想到那个罪魁祸首,磨了磨牙。
察觉他有些不对,林静姝有些担心,“二哥,你怎么了?”
“没,只是想起今天小妹因为一个外人,那样说我,我心里难受,我还以为,小妹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喜欢二哥呢。只是我不知道你跟他有什么仇,那样的二哥,确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心中的二哥,一直都是那个有勇有谋,宽已待人,严以律已的好二哥。”
黑暗中,林若良嘲讽的笑笑,若是让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更阴暗的一面,只怕,她会更嫌弃自己的吧。
“小妹今天一定吓坏了吧。”
“当时确是吓到了,后来想想,也许二哥是对的。”
林若良有些惊喜。
“那你同意,不要他了?”
“不是,我有我的打算,二哥愿意听听看吗?”
“嗯。”
林若良让出蒲团,扶着她坐下,自己半跪着,膝盖搁在蒲团边上,林静姝掀起织锦大麾将他的腿盖住,腿上立马暖了起来。
林若良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捧起食盒里的燕窝粥,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自我七岁以后,咱们这个家,因为我这个病,整日愁云笼罩,爹娘日日忧心,请了多少法师,得道高僧,那宫里的御医,更是看了个遍,民间偏方,更是数不胜数,什么方法都试了,就差把神仙请下来了。”m.xiumb.com
林若良忍不住笑,“要是真有神仙,我还真想给你请下来。”
“二哥。”林静姝嗔他一眼,继续说:“这些年,我也看明白不少,不过是阴阳调和,而我梦里的,总是那样可怕,我想着,非得有一个能镇得住那些秽物的东西,不拘什么。”
“嗯。”
咽下一口燕窝粥,林若良懂了,“可你怎么就偏看上他了,也许,我也可以呢?如果我不行,你跟我说,我可以多带一些人来,总有比他好的。”
“那样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合适的啊。而且,我也不确定行不行,所以才没跟你说。”
最后一口燕窝粥喝完,林若良心满意足。
意外的是,经过林静姝这样一说,他对都哲的反感和厌恶莫名其妙的少了许多。
“你要是早跟我说,我就帮你了,哪还会和你吵。”
而且,他还会先用自己去试,不过,他不能时时刻刻跟在林静姝身边。
不仅娘不让,爹也不会同意。
林静姝惊喜的抓住他的胳膊,“二哥,我就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的,这件事除了娘,我还没跟别人说,二哥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啊。”
“放心。”
林若良低头,望着葱白的指尖按在她的身上,也不知是刚吃过燕窝,还是她身上的织锦大麾的作用。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热。
手忽然拿开,他忙伸手按住,艰难的问,“小妹,二哥,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外面,树影下,有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往一边走,看到绿儿和半琴站在外面,猜测林静姝肯定在这儿。
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过一会儿,就在一扇窗户下停住。
靠着墙,屏住呼吸。
只听里面的人闷哼一声,都哲眉尾一挑。
“二哥,你抱太紧了。”
“对不起,再等一会儿。”
“二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有些怕,怕小妹不理我,怕你生我的气,怕你从我身边离开,再也不要见我,我更怕,你接受不了那样的我。”
“怎么会呢,你永远都是我二哥啊,谁都改变不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屋内一时静默下来。
回到房间,都哲躺在床上,林静姝的面貌音容,不停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
他因她受鞭笞,受伤。
却也因她,脱离泥沼。
第一次睡在这柔软的床上,盖着暖和的锦被,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身上的药,和今天受过的责骂,她一一帮他讨回来。
可是,一到晚上,背着人,她就变了。
她说,林若良永远都是她二哥。
他呢?
呵,他算什么,为他争执,又是为什么,只是做给他看?
那也太高看他了。
他才不在乎。
可恨的是,她将他从那种地方拖出来,转头却投进别人的怀抱,还要永远和他的仇人相亲相爱。
什么对他好,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他宁愿,永远待在那地狱。
按按胸口,上面是他刻下的两个字,琉璃。
隐在伤疤处,从来没人发现过。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琉璃变成了四小姐,变成了林静姝,琉璃,已经消失了,不存在了,甚至,还是一个笑话。
或者,从未出现过,只不过,是他病得厉害,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此时,林静姝也睡不下了。
她有些怀疑,今天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她也许不该描花钿。
他为什么突然要抱自己,他那样,让她有些怕,怕他做出什么,让她意想不到,无法控制的事。
就像今天,他忽然变了一个人,发了疯一样的打都哲。
这夜,她又做梦了,梦里,天空炸起一朵一朵烟花,她则站在高处,身着薄衫,迎着风,瑟瑟发抖。
“碰碰……”
巨大的响声似乎要将天地震破。
静夜幽幽,漆黑如墨的夜空忽的被烟花点亮,炸开一朵朵绝美妖艳的花,照亮了沉寂的夜。
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一朵朵烟花,星星一样的亮。
“你看到了吗?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了,若你肯服从朕,朕会考虑,解开你脚上的链子。”
耳畔,一个男人如是说着,似乎在证明着什么,又似在炫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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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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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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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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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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