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云烟垂下眼帘,宝石般的眼眸中,光华褪去,沉静的不像话。
夏星河手中还拿着那只翠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什么都不要说”少女平静的声音在夏星河耳边响起,夏星河不禁向着她看去。
窗外飞雪落到少女火红的裙角上,云烟抬首,风霜掠过眉眼,却没有吹灭她眼底的明暗。
夏星河有片刻的惊讶,一时之间不知道她说的什么都不要说是什么意思。
云烟转过身,一路朝里边走去,手中拿着药瓶,娇俏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好了,该过来涂药了。”
“来了”夏星河应声,殿内香炉飘出点点檀香,混着凛冽的雪风,竟然意外的有种清冽幽远的味道。
云烟坐在软塌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吧,坐到这边来”
夏星河依言过去,少女温和的手指一点点褪下她的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啊”云烟忍不住惊呼一声,震惊的看着少女背上纵横的三道伤疤,完全可以想象当初这三刀下去,是怎么样的血肉翻滚,白骨森然。
“怎么了?难道伤口恶化了么?”夏星河皱眉,因着这一声惊呼,她也紧张了起来。
红杉少女摇了摇头,骄傲飞扬的黑眸在这一刻有些许的白雾,闷闷道:“夏星河,你不疼么?”
听到这个问题,夏星河的心放了下去,她还以为是伤口恶化了呢,笑道:“当然疼啊,所以我疼晕了。”
云烟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会,才将心底的疑惑问出,“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救我”
淡漠沉冰的嗓音从屏风后响起,接过了云烟要问的话。
夏星河齐齐望了过去,绯色的衣裙顺着雪风飘摇,女子纤细而坚定的身姿从屏风后渐渐显露出来,下一刹,对上那双沉静黝黑的眼眸,云烟脱口而出:“是你!”
绯衣女子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夏星河,仿佛她不说出个答案就决不罢休。
燕归来
是燕归来
夏星河也有些意外,对于燕归来的到来,可是听到她执着的问题,又觉得头痛,苦笑道:“这就是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当然”燕归来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这是我一定要知道的事情,不然会成为困扰我道心的瓶颈”
红杉少女听到这样的话,不可置信的瞪眼看她,气喝道:“别人救你还能成为你的道心枷锁?奇了怪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感谢的呢。”
“我是来感谢的,但也想求个答案”燕归来对于云烟的话并不在意,只是一瞬不瞬望着晨光下半裸肩膀的少女,“你会告诉我最真实的答案,对么。”
感受到了绯衣女子的注视,夏星河也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女主来,这是一本女强文,所以燕归来的性格很符合女强的特质,但她和寻常的大女主又不一样。
特别是和她穿回到过去时,别人侧面体现出来的燕归来性格与现在简直天差地别。
这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因为你比我强”夏星河对上绯衣女子冷漠平静的目光,微微笑道:“我受伤比起你受伤来说,我们生还的几率会更大一点,如果是你受伤,我必然是带不出你的。”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夏星河歪了歪头,晨光下,黑棕色的瞳孔清亮明晰,“其余的原因,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是来找你的,当然不能让你死在那里。”
燕归来的眼里涌起一丝波澜,仿佛她说的话终于让这个绯衣女子不平静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就这样?”云烟撇着眼看她,黑白分明的眼里燃一丝怒火,冷笑道:“你还没说谢谢星河救你的命呢,这才是重点不是吗!”
燕归来缓缓的摇了摇头,手指握紧了袖间那把黑色的锈剑,淡声道:“救命之恩,我从来不用口头道谢。”
云烟挑眉,转怒为笑道:“那好,你用什么来报!”
有风来,吹过她额间的碎发,她的身上除了那把锈剑,别无他物,绯衣女子立在天光下,身姿挺立,她黝黑的眸光没有一丝晃动,沉声道:“自然是携生死以报君泽”
她的声音落地而响,神态从容平静,好像说的生死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夏星河一怔,她的视线落在绯衣女子锋利又平和的眉眼间,这一瞬间好像书里种种描述终于能够化为具体的人形展现在她眼前。
这才是燕归来
这才应该是燕归来
云烟也有片刻的哑声,低头想了一会,忍不住凝视眼前的女子,“你真的不怕死吗?生死说的如此随意”
这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说着玩的,没人知道。
燕归来却平静的摇了摇头,她轻轻抚过手中的剑,“没有人不怕死,不然也不会走上修炼之道了。”
“那为什么?”云烟不解问道,“还是你真的就是说说而已”
“自然不是说说而已”燕归来扫视红杉少女烈焰般的杏眸,沉吟道:“但有些生死,必须奔赴。”
她没有多说,但不知为何,云烟此刻有些相信她说的话,因为一个坚持道心的人,首先就无法违背自己的诺言。
“我知道你还有别的问题想问”夏星河对上绯衣女子的目光,微微一笑,“但能不能等会再问”
燕归来抬头看她
少女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你看,我刚好要云烟师姐给我上药,你就过来了,所以先等我把药上了再说吧”
燕归来的瞳孔一缩,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抿了抿唇,沉默的站在原处。
“哈”夏星河轻轻一笑,看着女子挺立的身姿,温声道:“你还是过来坐吧,没有关系,等一会就好了”
“我站着就好了”燕归来神色不变
云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做过来吧,你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然总让我觉得好像我在欺负你”
燕归来这才迟疑的走过来,挑了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
少女却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云烟愣神,一把牵住少女垂在腰际头发,低声问道:“你笑什么?”
夏星河眼里浮现出温和的光,“我只是在想,这世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一物降一物?”红杉少女视线落在夏星河手边的翠鸟上,语调一顿,“是啊,你说的对极了。”
“你们在说什么?”燕归来听着云烟奇怪的语气,却向夏星河问道。
云烟耸了耸肩,笑的平和又无奈,“我们在说心里头最重要的事”
“你之前不是说,什么都不要说吗?现在愿意说了?”夏星河转过头来,眼底的惊讶如此明显。
“没有,我原本就打算与你说的”红杉少女抬首,眉眼的流光这一刻缓缓敛于瞳内,她的面色变得极为认真,“我知道你聪慧,于是你肯定清楚我对云澜师兄的心意。”
“但是星河,这份心意,从来与你无关”
夏星河长睫一动,清澈的目光泛起涟漪,“云烟......”
“听我说完”红杉少女的唇角微弯,黝黑的眼眸似乎有的红色的云霞,她的目光平静也灼热,“我的意思是,这份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不应该成为你考虑的所在。”
“你对云澜师兄的感情,应该只基于你和他之间,不关第三个人的事情。假如,你喜欢他,就大胆的去喜欢。不喜欢,也只是因为你真的不喜欢。”
夏星河难以克制的震动,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云烟却笑了起来,眼尾的光从未消失,“星河,每个人都应该值得自己所追求的一切,这无关结果是得到或是没得到,无论是云澜师兄,还是我或者你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和他可以去追求喜欢的一切,你也如此。”
红杉少女的话,就像夏天里的梅子汤,她的眼里有悲伤,但还有光芒,“星河,你是自由的,即便身体不能完全自由,但你这颗心,永远都是自由的。”
我希望你记住——你的心,永远自由。
云烟俯首,轻轻抱着少女的肩膀,“不要怀疑,爱很博大,并不狭隘,我也爱你。”
——星河,我也爱你。
少女的瞳孔放大,看着抱着她的烈焰红杉,喉咙滚动,顷刻间却说不出话来。
云烟拍了拍她的肩,“好了,这次你真的就什么都不要讲。我相信你明白我想说的,也相信你会做到。”
风雪再一次飘到她的手心,红杉少女看向窗外的凤尾竹林,白雪之间,好像又隐隐看到了当年少年执剑的身姿。寒风呼啸,清神铃敲击作响,云烟回过神来,释然一笑。
“那么你呢?”红衫少女转过头来,看着旁边沉静的绯衣女子,“你一直放在心上想要完成的事,是什么?”
“我?”燕归来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淡淡的笑了笑,“自然是成为好的剑客”
“剑客?”
不是剑修,而是剑客
云烟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难怪你要坚守道心”
“不是这样”燕归来的手指弹在剑刃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嗡鸣,她的眉目疏淡,却有种坚韧的神采,“不是为了成为好的剑客所以保持道心,而是有坚定的道心所以便成了剑客。”
“但我的道心并不圆满”绯衣女子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云烟却有所不解,“为什么?”琇書蛧
燕归来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的波澜,“我恐惧死亡,更恐惧那一道剑光”
“恐惧死亡多么正常”红杉少女的声音停顿,“说起来,谁不恐惧呢”
她又沉默良久,才低低道:“因为恐惧,所以我觉得我永远无法超越他出手的那一剑,我的剑意到现在都没有领悟。”
刺透心脏的那一剑是每夜如影随形的噩梦,她丧失了勇气。
总是忍不住的回想,如果再一次遇见那道剑光,她究竟还能不能活下来。
她已经决定忘却过去,好好的活下来
心底燃烧嘶吼的声音却在告诉她,她必须变强,变得很强很强,她才对得起现在这条命。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心底坚信不疑的信念。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
云烟没有再说话,专心的给夏星河上药。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上完药之后,夏星河穿好衣服,松了口气。
搞了这么久,终于上了一回药。
“我想问你关于迷幻林的事情”燕归来陡然出声,望向少女的眼睛却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来了
夏星河的心一沉,在洞穴内,燕归来已经见过黑袍了,她要问的恐怕就和这个有关。
当初黑袍在短暂的见过燕归来后,就将她打晕,所以燕归来对她们最终怎么出的洞穴有疑问是无比正常的事情,可问题就在于,她怎么将这个事情说过去。
出现一个境界至少是道法域的人,这个消息有多么震撼,夏星河有所预料。
而且
夏星河垂下眼眸,神色明灭不定
黑袍已经越来越心急了
那就说明,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因为他按耐不住了
“我......”燕归来只说出一个字,目光转向身旁的红杉少女,眼底略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云烟挑了挑眉,“现在是要我回避的意思吗?”
燕归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是”
红杉少女爽朗的笑了笑,清澈的眼底眸没有丝毫的不悦,“可以,正好药也上完了,我也回去和兰若说一下你的情况,省的她一直担心。”
“今天多谢云烟师姐了”夏星河起身
云烟摆摆手,示意止步,“好了,就到这里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少女手边投过一把水墨作画的油纸伞,指了指窗外飘摇的风雪道:“外面风雪大,这把雨伞师姐就收下吧,虽然只是下等法器,但遮挡风雪够了”
云烟接过,拉上头顶的兜帽,笑道:“嗯,我回去了”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烈艳的披风在茫茫白雪中化成一团火焰,裙角飘摇。
“那天那个人,你见过吗?”燕归来艰涩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少女注视着云烟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身来。
【作者题外话】:接下来就要进入剧情阶段,新的剧情开启!
这一章有伏笔和必要的剧情线,属于铺垫和过渡章节,希望小可爱们也能接受一下,爽点确实没有那么多。不过之后的剧情会更加精彩。
因为今天痛经实在太厉害,所以我勉强也只能更到这里,如果等会状态好可能还会有一章,但实在疼得太厉害的话,可能就没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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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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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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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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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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