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裔从地上捡起一只死掉的飞虫边走边仔细观察,而后对众人说:“这飞虫毒性不强,但胜在数量大,若被它团团围住,即便能脱身,也必会被飞虫咬伤。但好在不会致命。”
他偷瞄了眼李云璟,适才虽然混乱,但他在李云璟身后倒是瞧见了,这小子不知拿了什么秘密武器,手在半空中一挥,一团白雾喷出,紧跟着那些飞虫就死掉了。他暗戳戳的琢磨着怎么跟李云璟套近乎……
“嘶~”卓有突然捂着手背,表情痛苦,一头栽倒在地。
韩裔来不及神游,赶紧上前去看,却见卓有的手背青紫一片,俨然是中了毒。而这青紫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臂蔓延。韩裔当机立断用刀划破卓有的手背,一股浓黑腥臭的液体顺着刀口流出,青紫蔓延开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李云璟见状又连忙从衣衫下摆撕了一条布条,系在卓有的小臂上,青紫印记受阻不再继续向上,而是在这股阻力的冲击下更加汹涌的从刀口流出。
李云璟脸色不太好看,他问卓有:“你碰到什么东西了?”
卓有疼的不行,但理智还在,他想了想,哆嗦着说:“我适才被毒虫咬了手背,但韩老前辈说毒性不大,而且伤口也不疼不痒,我便没当回事儿。就刚才不知怎么,我感觉手背滋儿的一下,像是被什么薄且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紧跟着我就觉得手背有些刺痛,还不等我去看,这刺痛感就铺天盖地的袭来……”
李云璟转圈在四处看了看,然后在一丛火红叶子旁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发现上面有一道细微的血丝。
他扭头问韩裔:“韩老前辈知道这是什么草么?”
韩裔看了眼,摇了摇头:“瑶山上奇特的植被很多,我并不都认得。”他给卓有上了药然后包扎好,对众人说:“不过这叶片火红的有些瘆人,大家还是小心为上。飞虫无孔不入,大家或多或少都应该被飞虫咬到。我怀疑卓兄弟中毒是因为先被飞虫咬伤,手背上有伤口,然后碰到这种叶片,叶片的毒性顺着伤口才进入体内。”
李云璟忙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毒性也忒强了吧。”
韩裔处理完卓有的伤,带上自己特制的手套摘了一片叶子小心的收藏起来:“我要研究研究。”
钱彬担心的问:“老前辈,那卓有没事儿了吧?”
韩裔道:“目前是没事儿了,我们发现的及时,毒性并没有蔓延。”说着还赞许的看了眼李云璟:“李公子刚才的应急处理很好,你读过医书?”
李云璟挠挠头,笑道:“粗浅的看过一些。”
韩裔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李云璟的袖口上,又不着痕迹的移开了。
鉴于这鬼地方有太多不知名的毒物,大家都用布条将裸/露在外的皮肤包上,只留一双眼睛看路。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李辞叫停了大家。他低声道:“我瞧前面草丛里似乎有个人影。”
他和李赋对视一眼,拔出剑来格挡在身前,小心上前探看。草丛里的确是个人,他衣衫有些破旧,面容扭曲的躺在地上,浑身青紫。李赋并拢双指探了探他鼻息,蹙眉道:“死了。”
李辞指了指这人的半只手掌,道:“应该是那个被老虎咬伤的人。”
二人将情况报给李云璟。李云璟站在一旁远远的看了看,倒是韩裔凑上前去仔细瞧了眼,见这人不是带他上山的百姓,当下便松了口气。然后回头说:“这人和卓有兄弟的情况一样。只不过没人救治,死于非命。”
卓有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会儿才后知后觉适才有多惊险。若非韩老前辈和李少爷,他此刻怕是也和这个人一样了。
李云璟眉头狠狠一皱:“也许这人误打误撞找对了路线,没有进入那段迷障中。但很可惜,他也没能躲过这里的毒物。”
他走近了去看了看,说:“他身负弓箭,腰佩弯刀,体格健硕,看起来像是猎户。”
韩裔就说:“多半是了。我听带我上山的百姓说,北辽这一二年屡增赋税,百姓苦不堪言。听说前线又要打仗,不少人家都给征了兵,赋税也厚了一成,许多人家都快活不下去了。这人或许也是为了生计才涉险来到瑶山吧。你看他到死都还抱着野雉,想来这是他活命的东西。”
李云璟忍不住叹息一声。北辽野心太大,四处征战,即便国家拥有强悍的铁骑,但这一切都是践踏在百姓的血肉之上。众人不忍其暴尸荒野,遂随手挖了个坑,将他埋了起来。
拐出这一段小路,前方视野忽然豁然开朗起来,一切诡异荡然无存,仿佛这里本就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一座简单的竹屋矗立在前方,屋前是一条小溪潺潺流过。
李辞李赋率先前去打探,竹屋里并没有人,简陋的家具上落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李赋绕道竹屋后,骤然眼皮一跳。他忙喊道:“屋后有两处坟茔!”
李云璟正打算进屋,听见李赋叫声,忙又拐去屋后,果见一大一小两个坟包,坟上有些杂草,但并不显得荒败,应该是有人打理过。目光掠过坟前墓碑,李云璟呼吸骤紧。
只见左侧碑上刻着“北辽圣雅公主前周荣妃荣芷之陵寝子荣海立于北辽康启十年春”,右侧墓碑则刻着“前周德王之陵寝弟荣海立于北辽康启九年秋”。在墓碑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卷草纹图样,和荣兴镖局的一模一样。
周子游倏然瞪大双眼,声音因激动变得尖锐起来:“德王死了?!这不可能!”
项冬青道:“北辽康启九年距今已近五十年了,看样子德王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那么立碑的是什么人?荣海又是谁?”李云璟道:“这墓碑很明显是有人经常过来打理。”他目光落在碑上看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什么,他对项冬青说:“圣雅公主在前周的封号是荣妃。”
项冬青点了点头:“大概是,我并没有太关注这些。”
李云璟又道:“她的闺名里也有一个荣字。”
项冬青福至心灵:“你怀疑荣兴镖局背后的真正操手是立碑的荣海?”
李云璟道:“荣兴镖局的图腾就是卷草纹,荣四后腰处也纹着卷草纹刺青。”他说着,转身绕到竹屋里。
李辞李赋几人则在四周查探,周子游失魂落魄的站在墓碑前,始终不愿相信德王已死的事实。
竹屋里陈设简单,还有一个不大的摇篮。在竹制桌子上摆着一个妆奁,妆奁中并没有什么首饰。里面有一册泛黄的手札,手册上搁着一只用草扎的手串,看形状和卷草纹的图样十分相似。
李云璟小心的取出手串放在一旁,然后拿出手札来读。手札用的是辽国的文字。当初陆舟查毒虫的时候,他们二人几乎翻遍了手里记载北辽的典籍,也学了一些北辽文字。所以李云璟看起来并没有很吃力。琇書蛧
手札应该是圣雅公主所留,上面并未记载什么关键的信息,只是一些寻常琐事。诸如“兴儿如何如何”,“小海如何如何”一类。兴儿应该就是德王的乳名,小海指的大概就是立碑的荣海了。
手札的最后,笔迹变的不一样,口吻也是另一个人。
“小海被将军接回府中,我要开始复仇了,任何伤害过母亲和哥哥的人,小海都不会放过。”
“笔迹稍显稚嫩,写下这行字的时候,荣海应该年纪不大。”李云璟说。
项冬青道:“这荣海称圣雅公主为母亲,称德王为哥哥。他的生父是谁?”
李云璟摩挲着手札,拇指刚好覆在“将军”两个字上:“看来需要调查一下这个叫荣海的人。”
李云璟将手札收起来,正要出门去,就见李辞白着一张脸回来,禀道:“李少爷,在坟茔后不远处发现一个……蛇窟。”
李云璟和项冬青对视一眼,飞快的跟着李辞到达蛇窟所在。
只一眼李云璟便忍不住连连后退,饶是见惯血腥的项冬青也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只见蛇窟之中密密麻麻交缠着红色的蛇,蛇躯蠕动着,粘腻的胆汁遍布其中,油亮的虫子疯狂吸允着胆汁,同时又和周围其他的毒虫“拼杀抢食”。
“这像是在养蛊,只有最终剩下的毒虫才是毒性最强的。”韩裔眸光幽深,似乎对这种毒物颇为愤恨。
“这就是在议事厅内发现的毒虫。”李云璟肯定的说。他扭头冲韩裔躬身行了一礼,道:“韩老前辈,您医术高明,不知您是否知道这种毒该如何解?”
韩裔蹙眉问:“怎么,有人中了毒?”
李云璟面沉如水,点了点头:“很重要的人。”
韩裔虽未刻意探听过他们的身份,但这几人看起来就来历不俗。这位项爷和卓有钱彬,身上的悍气很重。尤其是卓有钱彬,举止有度,颇带几分令行禁止的架势,当是行伍出身。至于李辞李赋,他们身上的味道是韩裔曾经很熟悉的,属于宫廷暗卫的气息。
若是他们口中很重要的人,那想必关系到陈国之命脉。韩裔拢着双手站在一旁谨慎的观察四周形势。而后指了指蛇窟旁一丛不起眼的白色小花,道:“就是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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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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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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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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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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