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携老扶幼的往城门处走,路过师兄弟两人时都默默的流下眼泪。有血气方刚的青壮干脆跟着陆舟留在原地:“我们都是大陈的子民,都是平县的百姓,我们愿意和陆知县共进退!”
陆舟心中不无感激,他诚心的鞠了一躬,道:“大家伙儿的心意我陆舟领了。陆舟身为平县知县,保护治下百姓安危是分内之事,还请大家速归城中,与家人团聚。”
几个壮汉道:“陆知县也不必多言,我们虽不懂大道理,但我们知道,守住城门才是守住平县,才能守住我们的家!”
老幼妇孺被迎进了城中,壮汉们则默契的站在陆舟身后,怒视北辽骑兵。
骑兵首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该放人了吧,陆知县。”
陆舟冲李云璟点了点头,李云璟狠狠的在德禄后腿踹了一脚,方才将人推出去。北辽骑兵见状,也放开手里押着的妇人。就在人质走到一半时,骑兵首领突然催马上前,直奔陆舟而去……
好在李云璟一直盯着北辽骑兵的举动,见那首领策马横冲过来,当下拔剑横撩,用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把陆舟拉到身后。温热的鲜血溅了满身,骏马惨烈的嚎叫,被砍断的马蹄飞出老远。剑身卷了刃。骑兵首领的刀也在这时落下,刀剑相撞的瞬间,一股力道顺着剑身袭来,咯嘣一声脆响,剑断了,李云璟感觉自己的手臂也断了。
“师兄!”
原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的壮汉们此刻也回神过来,红着眼睛大叫着冲了过去。骑兵首领的马失了控,适才那一下又使足了力气,身体遂不受控制的栽下马去,还不等站起来,便被那些大汉死死的围堵起来。身后的骑兵亲卫才迎到德禄,就见自家首领又被抓了,正愁不知如何是好。
德禄喝道:“休要迟疑,速速冲入城中,主人说过,最先攻入城中者,赏黄金百两!”
骑兵们犹豫了一下,到底抵抗不住金钱的诱惑,鞭子一扬,冲着城门狂奔而去。骑兵首领气的大骂德禄恩将仇报。
李云璟一手捂着手臂一手护着陆舟往后退,蹙着眉说:“辽军虽只留五人,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骑兵,战力很强。我们手无兵器,根本没办法阻挡。”
城墙上陆江大声喊道:“往回跑!快往回跑!我们的援军来啦!”
陆舟忽然感觉大地一阵晃动,这样的阵势来人必定不在少数:“大家快跑,跑到城门我们就安全了。”
城墙上陆江已经拈弓搭箭,一旦骑兵闯入射程之内他就放箭射杀。可惜骑兵在射程之外便将人追上,陆江急的直跺脚。情急之下李云璟将陆舟往旁边一推,他则灵敏的侧身一躲,当先冲过来的马擦着他的胸膛掠过,就在这时,李云璟一把揪住马尾,狠狠的往后一拖,马儿吃不住疼,高高的扬起前蹄,直接将马上骑兵颠了下来。马蹄落地,刚好踏在那骑兵的胸膛上,紧跟着一口鲜血喷出,再不动了。
后面四名骑兵已经围了上来,他们挥舞着长刀,李云璟没有武器,只能尽量躲避,拖延时间。
“师弟,快跑啊!”
陆舟正凝目观察,同时跟七七换了一瓶烈性防狼喷雾,他瞅准时机高声喊道:“师兄,躲开!”
李云璟一向听陆舟的,陆舟喊他躲开他竟连想都没想,就地一个打滚,滚出了四名骑兵的包围圈。紧跟着便听到滋滋滋的声响,一股浓重的辣味在空气中弥散开,呛的李云璟猛咳了两声。
骑兵们毫无准备,被迎面喷了一脸,当下便眼泪鼻涕直流。马儿也受到不小的冲击,变得愈发暴躁起来。
陆舟跑上前扶起李云璟,师兄弟二人相携着踉踉跄跄的往回跑。忽然一颗圆圆的球滚到了脚下,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陆舟低头一看,竟是颗血淋淋的人头。他猛地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披甲胄的年轻将官舞着长刀冲杀而来,在陆舟面前堪堪勒住马,俯身问道:“幺叔,你没事儿吧!”
陆舟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惊的说不出话来。倒是李云璟红着眼眶又惊又喜的喊了一句:“竟是虎头侄子!你不是在沧州么,怎么会来这里!”
陆怀宁冷肃的点点头,在马上冲二人拱手道:“幺叔,李小叔,这些事儿待过后再说。适才见到有后撤的北辽骑兵,担心城中情况,所以率先赶来。大部队就在后方不远,还请幺叔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陆舟忙道:“应该的应该的。”他冲城墙上的陆江挥了下手,陆江立刻吩咐守门士兵:“开城门!”
罗毅扶着城墙搭手往城下瞧,同贾瑜说:“那年轻小将好威风呀!我适才看的真切,他一出手便断了那骑兵头颅,比砍白菜还利落。”
贾瑜道:“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见过血气,自然不同。”
吉祥一脸与有荣焉:“那是我家大人的大侄子,可是随杨将军镇守边关的将官呢。”
罗毅“哇”了一声。
德禄终究还是没能逃出去,前有窦珠娘,后有陆怀宁。当陆怀宁率军驰援平县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主人的行动还是泄露了。也许荣四说的对,早在孟璋拿到那些东西时,他们就应该迅速出兵。夜长梦多啊。
德禄被关在县衙大狱,陆怀宁则率军直奔山下协助顾淮退敌,直杀到天明,战事方休。
陆舟和李云璟一人吊着一边手臂坐在前衙大堂,县衙众人连同陆怀宁和窦珠娘依次落座。
陆舟清了清嗓子,道:“如今辽军未退,请大家来是想一起复盘一下这次的战事,再行制定接下来的防御举措。”他用完好的手臂指了指陆怀宁,道:“这位是我侄子,杨家军的将官,陆温,字怀宁。”
陆怀宁起身冲众人团团行礼,道:“边关徐家早早得到密报,称北辽秘密训练水军,恐有水路南侵之举动。”
说到此处,他看了眼窦珠娘:“我听幺叔说了平县近来发生的事儿,想必给边关送信的人便是窦娘子了吧。”
窦珠娘点头道:“不过尽些绵薄之力。”
顾淮看着窦珠娘,眼神有些复杂。窦珠娘察觉到他的视线,冲他坦然一笑。
陆怀宁继续道:“然北辽水军一事极为机密,很难探查,杨将军得知此事后向圣上呈报,借换防之机派出军队驻守登州。我于月前自沧州启程,在密县外围鹰嘴崖下偶遇重伤的登州府驻军都统雷捷,方知登州大营有内鬼。北晋五皇子出使陈国一事早已泄露,雷都统在前往平县的路上遇伏,重伤坠崖。”
“怪不得我们始终没有等来雷都统。”陆舟关切的问:“那雷都统如今安好?”
陆怀宁道:“他伤势虽重,所幸无性命之忧。又恐登州大营出事,便与我们一起返回驻地。也幸好我们回去的及时,否则张大人怕是要周旋不得了。”
陆舟这才想起早早便去了登州大营的张尚庆,忙问:“张大人没伤着吧。”
陆怀宁摇头:“那倒没有。雷都统回去之后便清理了内鬼,重新安排布防。正巧项叔公带回消息,言北辽有一股兵力突然消失,怕是进了山。雷都统当时便慌了。那时我们才知道,内鬼泄露了登州府军事布防图,那图上标明了登州府境内大大小小的路径。其中便有一条山路,自沙岛土山绵延而上,直通平县。这段山路险要,又错综复杂,如果没有地图指引,很容易迷失方向。”m.χIùmЬ.CǒM
李云璟恨道:“天杀的内贼!”他一激动还扯着手臂了,疼的他呲牙咧嘴。陆舟轻飘飘的瞥他一眼:“师兄当心一些。”
李云璟忍痛点点头,眼睛直往陆舟袖子里瞟,他可一直惦记着陆舟退敌的秘密武器呢!陆舟一看他眼睛滴溜溜乱转就知道他想什么呢,遂低声道:“等没人时候就给你瞧。”
李云璟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特别乖巧。
韩宇道:“这么说来,对方近段时间频繁的调运粮食、铁器、银两都是为了南侵做准备。而孟知县之所以被杀,也是因为获悉此事。平县境内包括荣兴镖局、竹苑、翠玉轩还有王三娘的绸缎庄就是北辽细作的据点。”
陆舟沉着脸点了点头:“如今荣四和王三娘已被捉拿归案,荣兴镖局牵扯甚广,定要仔细盘问清楚。”
想到这里,他忙对陆怀宁说:“虎头,你速派人去登州大营把张大人接回来。平县的消息很快就会散出去,我怕周家那些人趁乱跑了。”
文县是登州府治所,陆舟一个小小知县在没有上头指令的情况下可没有权利查抄周家,毕竟登州还有知府在上头压着呢。
李云璟就道:“师弟放心,虽然我们明面上做不了什么,但我早就让洪俊盯死了周家人了。只要他们有异动,我们就抢先下手。事急从权,待张大人回来再请他帮我们同方知府说和说和便是。”
韩宇又道:“那贾家……”
陆舟想到贾瑜,不免心中叹息。贾家和周家、荣兴镖局往来密切,只怕难逃罪责。他叹了口气,道:“一切按律法行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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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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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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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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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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