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道:“大人怀疑周五郎么?”
陆舟说:“倒也不是怀疑,只是一种直觉,这周五郎总有些不大对劲儿的地方,我说不上来。但又感觉他绝非无辜之人。”
“大人放心,属下找个机灵点儿的人盯着。”
陆舟点点头:“还有,师兄前儿传了信回来,说是第一批冰已经上路了,算算日子也就这一二天功夫,我叫吉祥去城门口盯着。你和陆成先去把王癞头和孟璋的尸体挖出来。我总怕周五郎走后,会有人听到风声进而做出些对本案不利的举动。记得先去一趟王家告知他老娘和弟弟,再拿些银子给他家,就说衙门查案,事后会给王癞头一副棺材下葬。”
“属下明白!”
陆舟疲惫的挥挥手:“先下去吧。”
他在正厅兀自坐了会儿,颇觉无聊。想着若是师兄在还能同师兄说说话儿。屋内烛火跳动,夜色静谧,他想师兄了。
与此同时,身在文县的李云璟正一脸烦躁,原是最近文县周家忙着扩张生意,李家手底下一个绸缎庄和周家布庄起了些摩擦。周魏使人下绊子,导致李家损了一批货,折算成银子那也得大几千两呢。李云璟心疼的直抽抽。
“以往我们在文县也如此被周魏欺负?”
李家在文县的管事叫洪俊,他躬身答道:“我李家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南方,也是头些年开始三爷把生意往北边扩了扩。至于登州府这里的生意也是才开始发展,规模不算大,也碍不着旁人的眼,倒是一直相安无事。先前曹喜调任,有几家富户趁此机会联手打压周家,这让周魏很是不满。后来陈天锡调过来当通判,周魏便开始报复回去。总之这几个月来文县不算太平。我们李家在这当中并不起眼,多半是无辜受累。”
李云璟‘哼’了一声:“这生意是天下人的,天下人都做得,凭何他周家就得称王称霸,稍有不满便要损害旁人利益!大几千两的银子,虽说对我李家来说这点损失不值一提。但这笔银子却也不是小数目,对于普通做生意的人家几乎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了。如此嚣张跋扈,本少爷可咽不下这口气!”
洪俊道:“那少爷打算怎么做呢?三爷吩咐过小的,任何事情都听少爷安排。独独有一点,不许少爷以身犯险。”
李云璟搁心里头盘算盘算:“我师弟说过,对待君子当以君子之礼,而对待小人则要让他知道何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前些日子暴雨,他使人凿漏了我家仓库的顶棚,致使货物受损。幸好李辞顺着摸到了周家,不然本少爷还不知道被谁给算计了呢。听说周家眼红富贵楼的生意,还曾使人故意在富贵楼的井里放巴豆,让富贵楼损失不小,真是太缺德了。”
洪俊就道:“周家也有酒楼,少爷也想……”
李云璟立马摆手:“那可不行,这入口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瞎搞,都是给客人吃的,万一吃坏了岂不是我们的罪过。祖母一向信佛,心地善良,若知道我为了报复别人不择手段,还牵连无辜之人,定要不认我了。”
洪俊松了口气,他就说嘛,老太君教养出来的子孙品性必定是极好的。
不过李云璟还真没独个干过这种事儿,以往都是师弟鬼点子多,他都跟着师弟干的。这会儿师弟不在,他倒是一时没了主意。本来就挺想师弟的,这会儿更想了。
洪俊见他好半天没说话,不由问道:“少爷?”
李云璟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托着下巴,瞪着眼睛道:“我想师弟了。”
洪俊:……
周五郎还不知道自己给人盯上了,被陆舟问过话之后他便心神不宁,甚至连家都不敢回,索性去了王三娘的布庄过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他便匆匆出了门,直奔荣兴镖局去了。
荣四见他灰头土脸的,有些嫌弃道:“怎回来一夜都不知道收拾收拾。”
周五郎哪还顾得上这个,他连忙倒豆子似的将陆舟问他的事儿告诉了荣四,还道:“会不会是知县大人发现什么端倪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荣四就问:“知县大人问你尤敬的事儿了?”
周五郎道:“那倒没有。他只问了王癞头,小人搪塞过去了。”
荣四松了口气:“那不就得了。他既然没问尤敬,就说明他根本没怀疑到你。我听说尤敬的尸体给野狗啃了,七零八落的,必定什么都查不出来的。至于王癞头,回头使人把他的尸体挖出来,找几条狼狗啃一啃,管他有没有伤口,啃两下不都什么都没了。”
周五郎还是有些不放心:“知县大人还不许我离开平县,说要随时传唤。可我心里不平静,荣四爷,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我出去避避风头。”
荣四道:“知县大人不许你离开,你安生呆着便是。你若是走了,知县大人才要怀疑呢。”
周五郎道:“可是我,那知县大人别看年纪小,眼睛可毒着呢,好像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似的。小人怕应付不来,万一,万一没忍住……”
荣四挑了挑眉,这是在威胁他了。
他拨了拨手上的板纸,漫不经心道:“成,我帮你,一准儿让陆知县找不到你的人。”
周五郎连连道谢,转身便要离开。
荣四道:“不急,你吃了饭再走吧。瞧你这憔悴的,你替我办事儿,我也不好太苛待你。”
周五郎搓了搓手:“那,那多谢荣四爷了。”
荣四轻哼了一声。
周五郎走后,荣四又喊来管家,吩咐道:“你去,把知县大人要和罗家做亲这事儿传出去,再使人撺掇撺掇何家老两口,就说日后他们就是知县的亲戚了,他们儿子必定是要放出来的,以后还能再当县丞。我看这小知县最近有点儿太闲了,爷给他找点事儿做。”
于是,正打算带着一串纨绔去下田的陆舟就被吉祥带回来的消息给劈了。
“什么?本官要娶罗家大娘子了?本官怎么不知道?”
吉祥气的直跺脚:“必是那罗家使人往外传的,他们见大人不乐意,便想用这法子逼迫大人应下这桩婚事。如若大人应了,他们自然得利。如若大人不应,他们也可往大人身上泼脏水,就说大人出尔反尔,还坏了他们家大娘子的名声。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整个县城都传遍了,那何家老两口更不要脸,还说什么知县大人就是他家亲戚了,何峰也会被好好放出来的。你说说,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呀!”
陆舟歪了歪头,问罗毅:“你们家人胆子这么大么?”
罗毅还一脸懵呢。他虽然知道爹娘有心撮合妹子和陆知县,可爹也嘱咐过,这事儿只能私下商量着来,万勿不能声张出去,他也怕知县不应,回头坏了妹子名声。娘虽然不靠谱吧,可她一向心疼妹子,更不会做这事儿了。
至于自己,他也只告诉了贾斌几人,还不等传出去呢,他们就给知县大人提溜回县衙了……
贾瑜一听也急了:“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罗毅也不乐意呢:“谁让你们家迟迟不肯定下这桩婚事,你个大老爷们儿拖得起,我妹子可耗不起。”m.χIùmЬ.CǒM
“我不是说了等等我,我会让我爹娘应下这婚事的!”
罗毅推他一把:“等等等,都从去年等到今年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贾瑜又推了回去:“那也没你们罗家这么干的呀……”
陆舟眼看着要打起来了,忙使唤孙狗子:“去去去,快拉开呀。”
几个纨绔也跟着将人分开,还劝道:“行了行了,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别急呀!”
陆舟也道:“这婚事本官自是不会应的,你们先去下田,我看看这事儿如何处理。”
贾瑜生了一肚子气,扭头就走了。
罗毅拱手对陆舟说:“大人,这事儿应当不是我爹娘做的。”
陆舟道:“我知道了,我会去了解的,不会随便冤枉旁人的。”
这事儿发酵的不小,罗用听到下人带回来的消息时差点儿没昏过去。他怒气冲冲的去质问罗夫人:“是不是你使人将消息散出去的!”
罗夫人也正犯愁呢:“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呀!咱们罗家不比从前,贾家,知县,哪个咱们得罪的起。我有那么蠢?”
罗用捶着脑门:“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两口子正愁的不行,何家老两口一脸喜气的上门来了:“闺女呀,还真让你说着了,知县真跟咱们家做亲啦!我先前跟四邻说,他们还不信呢。那这回你弟弟是不是就能放出来了!”
罗用眼睛一斜,问罗夫人:“你告诉你爹娘了?”
罗夫人脖子一缩,怂怂的点了点头。
罗用血冲头顶,气的破口大骂。
当天晚上,从平县到文县访亲的、做买卖的又将这消息带去了文县,还道罗家估摸着又要发达起来了。
正在街头遛弯儿的李云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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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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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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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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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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