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隐晦的看了他一眼,袁叙白竟然该死的懂了!他才看过师兄推荐给他的话本,讲的就是借尸还魂,杀人夺舍。瞬间就觉得脊梁骨刺刺冒凉气,他哆嗦了一下:“四郎,可不带吓唬人的啊!”
陆舟就道:“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没见大宅院里头各个都抄经念佛么,她们就信这个。单瞧这宋家老太太整这阵仗,一看便是极为迷信之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主子们信,下人们也自然就跟着信了。就算开始不信,但慢慢的受环境影响,潜移默化之下也多少会琢磨琢磨的。”
雅儿道:“可不就是,亏心事儿做的多了,自以为抄经念佛就能赎罪。殊不知佛祖那里都有本帐呢,谁登极乐谁下地狱那都是有数的。我们夫人倒甚少拜佛,少有的几次也是替少爷求平安的。”
陆舟点头:“你们家老太太又挂白帆又搬棺材的,这可不大吉利呀,脏东西可就爱凑这热闹。我见宋府下人们似乎都给搅的心神不宁,各个目光呆滞,行动迟缓,说不准就沾上什么了呢。”
袁叙白细细想想宋家下人的状态,越想越觉得陆舟说的对,头皮都忍不住发麻了。
陆舟瞥他一眼,继续道:“我还听人说呀,这被淹死的人怨气大,尤其那湖在西边,阴气重。再加上最近宋府出的一桩桩事儿,更助长怨气了。如果不想法子平息这怨气,只怕整个宋府都不得安宁呀,那犯过错的人就更不得好死了。”
雅儿揪着帕子问:“那要怎么平息呢?”
陆舟掐了掐手指算了算,道:“那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了。只要犯了错的人在腊月二十当晚到湖边去烧上一沓黄纸,并且需得用朱砂在黄纸上写明所犯之过错,一并烧了,此桩事便也了了。”
雅儿探头过去,小声道:“陆公子的意思是……”
陆舟挠了挠腮,神秘兮兮的笑道:“凭宋夫人的手段,在宋府里头传些小话儿应该不成问题吧。总之这事儿怎么邪乎怎么传,你们家那老太太不是闹嘛,这回就让她闹个够。”
李云璟反正是明白了,他师弟这是想来一出“活捉鬼”呢。宋府如今人心惶惶,最容易受这种事影响了。曹嬷嬷既是在宋府内被人推下湖的,凶手多半也是宋府的人。师弟借宋老太太的东风诈一诈杀死曹嬷嬷的凶手,顺着这条线牵出去,自然就能找到幕后之人。
不过李云璟还是有些担心:“他们连人都敢杀,若不上勾怎么办?”
陆舟就道:“后面的就交给大头吧。”
袁叙白忽然被点名,还哆嗦了一下,连连摆手:“这种事儿我就不……”
陆舟道:“不是叫你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回头把吴树的画像画出来,然后顺着成都府主街的药铺挨家打问,就照着你那天请的老大夫说的迷药方子,摘几种药材出来,去问问药铺最近有没有这么个人去买药。”
袁叙白道:“你要找迷晕吴槐的那个人?那不扯么!吴槐都说不清那人长什么样,我拿着吴树的画像去也没用啊!”
陆舟白他一眼:“虚张声势不懂么!”
他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然后对袁叙白说:“吴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他通过尹氏赌坊诱赌吴伯父这件事上,再加上我们之前的对话来推断,足以说明他和宋家有不小的牵扯。宋显之死,我断定一定跟他有关。放出吴树的画像,至少能迷惑背后之人,若能就此拔除尹氏赌坊这个毒瘤,岂不是一举两得。”
雅儿不太明白他说的话,反正她只要听陆公子的命令行事就好。
倒是项冬青始终觑着陆舟。这小子太敏锐了,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说漏了什么让这小子起了疑心了。不过这会儿还是闭嘴的好。
陆舟拿起明月楼的钥匙摩挲着,沉默片刻后,对雅儿说:“还有一点,我需要宋夫人配合。”
雅儿忙道:“陆公子请讲。”
陆舟扭头看着雅儿,低声说:“从提刑司接回宋显的尸身,入殓发丧。”
雅儿惊呼一声,忙又压低了声音:“可这案子不是没结吗?”
陆舟就道:“你只管与宋夫人说,我想她会明白的,这可是一场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我就不信他们能坐的住。”
商定完事情,雅儿迷迷糊糊的将人送了出去,又迷迷糊糊的返回宋显的院子去禀了曹氏。
曹氏听说曹嬷嬷的事也只是叹息一声,要怪就怪那些人手伸的太长了。所以雅儿一说陆舟的计划,曹氏当即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她忍不住恨道:“原来兜兜转转,此事竟是我宋家内宅之龌龊。”她抓紧帕子,目光泛起一丝狠厉:“雅儿,全照陆公子说的去办。还有,将前厅收拾出来,哪怕是做戏,也绝不能委屈了阿显!”
离开宋家时天色尚早,师兄弟三人近来一直为案子奔波,好容易闲了两天吧,荀先生又来督促功课。今日难得荀先生出门访友,师兄弟便趁这机会在成都府逛了逛,买了不少礼物。
荀湛才从三林书铺出来,就撞上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几人,不由道:“你们这是搬家呢?”
袁叙白忙说:“都是师兄,他们看见什么都想买!”
陆舟瞪他一眼,道:“先生,咱们家人多,既是买新年礼总不好顾此失彼吧,当然每个人都有份啦!还有村子里的朋友们也要照顾到的呀!还有外甥女儿呢,我头一次当舅舅,必定要好好准备年礼的!”
李云璟也道:“是呀是呀,我过年要去师弟家给陆叔叔陆婶婶拜年的呀。还有师弟的子侄们也是我的子侄啊,我也要给他们准备礼物的。”
袁叙白脑袋一晃,瞬间想到陆舟他外甥女儿可不正是荀先生的闺女!哎呀呀哎呀呀,实在是太失策了!
荀湛见袁叙白眉毛揪着,不由笑道:“一个奶娃娃而已,不必过多挂念。你们买完了么?”
李云璟道:“还差颜料,我们正准备到林伯父这来挑呢。”
一旁的林逸笑道:“正好赶在年前新进了一批,你去挑挑,顺带帮林伯父试试品质如何。”
李云璟就道:“林伯父眼光一向不错,能被林伯父看中的东西定然也是极好的。”
林逸哈哈笑着说:“你小子,最会油嘴滑舌。”他拍了把李云璟,道:“别跟外头站着了,你们师兄弟几个把东西先搁屋里,颜料就在柜台那边,自去挑吧。”
然后又对荀湛说:“我就说叫你别急着走吧,快来,咱们继续喝茶。还有这位仁兄,初次见面,不知如何称呼?”他看向项冬青。
项冬青忙抱拳行礼:“在下项冬青,粗人一个,林掌柜不必同我客气。”
林逸笑道:“我生平最喜结交好友,项兄弟也不必拘谨,随意就好。”
林逸又叫伙计送了新茶过来,道:“这是江南那边的茶,我托好友买了一些,专留着过年待客用的。今年川蜀的茶叶照往年贵了许多,口感又不及往年,我之前买了一些,如今还压着箱底呢。”
荀湛道:“川蜀的茶一向不比江南差,每年都往宫中进贡不少,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可就好这口。我平素饮茶也多喜川蜀的茶,这回来成都府也本打算买一些品相好的。听逸之如此说,倒是不必买了。”琇書網
林逸就道:“子湛若觉着今儿这茶喝着不错,我便匀你一些。”
荀湛点头:“那就承逸之好意了。”
项冬青不懂品茶,牛饮一般喝了一杯,只觉这茶入口略涩,虽回味甘甜,但到底不如寻常茶水来的解渴。二人论茶之品相,他当然也不懂。但若说为何川蜀的茶涨了价,那当然是因为宋家走私北辽的茶叶被截获,宋家巨利之下又往北辽调了一批,导致大陈境内川蜀之茶紧俏。宋家也不得已以次充好,口碑一落千丈。据说几大茶商都在找宋家呢。
项冬青又咕咚咚喝了一杯,这回忽然又觉得品茶其实也挺不错的嘛。
林逸见项冬青不言语,便起了个话头问道:“项兄弟也在溪山村生活?”
项冬青道:“我是李少爷的护卫。”
林逸则恍然大悟道:“阿璟他们口中的“青叔”便是项兄弟吧。听说四郎的侄子就是项兄弟的徒弟,如今在边关颇受杨将军赏识,是个挺不错的后生。”
提起虎头,项冬青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这次宋家走私茶叶还多亏了虎头心细。经此一遭,虎头在军中当可以站稳脚跟了。
林逸就羡慕道:“您二位真不错,教出的徒弟都是出类拔萃的。最近四郎他们甚少来我这书铺,听说是被自清给征召了,专查宋家那案子。自清还同我说过,四郎这孩子胆大心细,敢想更敢做,是个断案的好苗子。若不是已经拜了先生,他还想收四郎为徒呢。”
荀湛就道:“我教给四郎的也只是经史子集,至于查案断案这方面多是四郎自己悟的。若王大人有意,那四郎多一个先生教又何尝不可呢。”
林逸哈哈笑道:“你倒是真替四郎着想。”
荀湛幽幽道:“四郎不仅是我的学生,还是我小舅子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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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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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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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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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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