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早上舔着脸去找李云集,笑眯眯道:“师兄,师弟今儿个想吃桂花糕呢。”
李云璟:……
他瞥他一眼,道:“先生告诉我们要尊敬长辈,我虽不是长辈,可我占着师兄之名,长幼有序,师弟是不是也该尊敬一下师兄我呢?啊,我忽然想起昨夜的洗脚水还没倒……”
袁叙白气的大叫:“我也是师弟,怎么就差别对待了!你怎么不叫四郎给你倒洗脚水,怕是你一开口他就把你打死了!”
李云璟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微闭着眼道:“首先,四郎就不会像你那样和我说话,因为他都把坏水憋在肚子里。其次,我又不是厨子,你想吃桂花糕就去问厨娘要,腿长你身上我又没拦着。最后,我们先生说了,凡事身体力行,不假他人之手。呐,作为师兄,你也别说我区别对待——”
他转身进了书房捧出一摞书来,道:“这都是我和四郎这些年整理的笔记书稿,可都是你两位师兄的心血啊,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呀!”
袁叙白:……
他见李云璟要走,忙问:“你去找四郎玩儿么?”
李云璟道:“今天四郎的二姐还有他侄子要回来了,我去看看。”
袁叙白:“我也想去。”
李云璟蹙眉:“可是你得读书呀,不然先生会以为我把你带坏了的。”
袁叙白立马上道:“我会和先生说的,师兄对我关爱有加,还敦促我学业。”
李云璟就丢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到陆家时,虎头他们已经到了。陆安一路上都做男子装扮,也是才进屋换了衣服出来。
陆安这么个大活人走了好几年,瞒是瞒不住的,所以对外老陆家的人都说是三郎在北边认识了个大夫,医术不错,便托陆九爷的商队将闺女和虎头都送北边去了。村里人知道陆安身体不好,也都见怪不怪。倒是都在猜测陆三郎在北边混成了什么样。都投军这么多年了还活蹦乱跳的,那也是本事了。
李云璟一进院子就去找陆舟,还四下踅摸一圈,然后扯着陆舟袖子问:“徐飞来了么?”
陆舟摇头:“他在县城先安置,过后再登门拜访。”
李云璟就点头:“还是个妥帖人。若是给人瞧见他和你二姐一起回来,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了。”
陆舟道:“我们家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二姐和他同路回来,若被人知晓难免会说三道四。好在有虎头和蒋二表哥跟着,三嫂还给选了个贴身侍女。倒也还算稳妥。”
李云璟道:“我还以为你都见着人了呢。我好怕你应付不来,一路小跑着来的,羊奶都差点儿洒了。”
陆舟:“师兄若急着过来,就别带羊奶了呗。”
李云璟:“那可不行,一顿都不能落下的。”
陆舟:……还不如洒了呢。
一旁的袁叙白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他见厨房热火朝天的,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扭头问陆舟:“你家今天杀猪么?”
李云璟翻了个白眼儿道:“前儿不就杀完猪了嘛,好大一头能吃好久呢!”
袁叙白:“我还以为今天能看到杀猪呢。”
李云璟:“你快饶了猪吧。”
虎头听见这边说话,快步走过来冲李云璟笑道:“李小叔,好久不见了!”
李云璟笑着拍了拍他:“虎头可结实了不少。”然后对陆舟说:“你看他是不是比我还高一些。”
陆舟比了比,然后点头:“比你高约莫两寸吧。”
李云璟想了想,说:“师弟,明天我和你一起喝羊奶吧,我也补补。”
袁叙白:……
他往厨房那边瞧,见一女子颇为出挑。虽着一身朴素衣衫,但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豪爽英气。他就问陆舟:“那就是你二姐了么?当年远走去边关的那位?”
“是呀,怎么?”
袁叙白赞道:“好女子!”
李云璟推他一把:“别瞎打量,有主了。”
袁叙白暗道可惜:“不知哪位郎君能配得上呀。”
“一会儿你就能见着了。”
袁叙白眼睛一瞪:“谁呀?”
陆舟见他如此好奇,心里一琢磨,冲他招招手,道:“你现在是我们师弟了,我们师兄弟的信条就是同进同出,有难同当。今儿三师兄这有一……”
“等等。”袁叙白插话道:“没有有福同享么?”
李云璟:“那就等有福再说。”
袁叙白一咂摸,眼睛一眯:“肯定没好事儿。”
李云璟:“师弟是个聪明人。”
陆舟:“上了贼船就别想下去,想跟先生告状就得先打量打量回成都府以后能不能经得住我俩的报复。”
袁叙白:“你们还威胁我!”
李云璟:“这是师兄们对师弟的关爱,从小先生就告诉我们不能孤立小伙伴。”
袁叙白:他特别想被孤立。
不过他更好奇他们想做什么,于是把耳朵凑了过去,听陆舟这样那样给他说,就一边激动着一边还笑骂着:“多损啊!”
陆舟:“就说你干不干。”
袁叙白:“师兄弟有难同当,你们说的,我当然干!”
陆舟一脸欣慰,对他委以重任:“所以,找女人的事儿交给你了。”
袁叙白:“……凭什么?!”
陆舟:“因为你‘行’。”
袁叙白:……总觉得是个坑。
蒋家人陆续也到了,蒋二郎不会武,没能像虎头那样被编入前线,可以杀敌立功。他被安排在辎重营,负责清点军中物资。虽是这样,蒋家人也很高兴了。
蒋氏已经和蒋舅母说起过陆安的婚事,陆安小时候大半时间都是在蒋家长大的,可以说蒋舅母是把她当成半个闺女的,所以这事儿无论如何都得叫蒋舅母过来瞧一瞧的。
蒋舅母当初听说陆安去了边关,可惊的不轻,后来又听说陆安在那边和她三嫂学着做生意,自个就能经管一间茶楼,又忍不住骄傲起来。这回得知三郎媳妇给她在边关寻了门好亲,就更按捺不住了。
她对蒋氏说:“安安打小就体弱多病,你跟着操了多少心。想不到这孩子是个有大福气的。咱们家的孩子都有福。”
蒋氏也笑着说:“毕竟远在沧州,咱们又不知人家底细。可三郎媳妇是个好的,安安自个也乐意,便随她们去吧。一会儿人就来了,嫂子也给掌掌眼。”
蒋舅母“嗨”了一声:“咱们不过是乡野村妇,哪见过大世面。不过听我家二小子说,这徐飞是个顶不错的呢。对了,二小子说这趟回去要把妻儿带上。我想着小夫妻分隔两地也不好,他们膝下只一个孩子,得抓紧些了。”
蒋氏就点头:“这是正经事儿,有三郎媳妇和安安照应着,也不会孤单。”
“娘,人来啦!”陆舟在外头喊了一句。
蒋氏忙要出去,蒋舅母拉她一把,嗔道:“急什么,人家是未来女婿见你这丈母娘求娶你家闺女呢!稳当点儿。”
陆满仓一直在外头听虎头他们说话来着,见来人忙冲屋头喊:“老婆子快来!”
蒋舅母还笑骂他:“瞅他这猴急的样儿。”
蒋氏和蒋舅母出了门,便见院门处站着一对老夫妻,身后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她就有些懵了。
别说她了,就是陆安都惊的不轻。陆舟在身后捅了捅她,她才反应过来,率先冲那对老夫妻行礼道:“徐伯父徐伯母。”
陆满仓当下就要站不住了,这是人家爹娘也上门来了呀,可她闺女信里也没说呀!
徐飞也忙上前行礼:“陆伯父安好,陆伯母安好。”
蒋氏先醒过神儿来,虽然腿也有些软,但面上仍镇定自若,忙将人请进屋里去。道:“这孩子也没提前说您二位过来,您说说……”
徐敏笑道:“叫二位受惊了。是我们没有事先告诉孩子们,当时正好有桩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孩子们回来时我们夫妻不在沧州。这不是处理完事情,刚好赶得及拜访您二位。”
陆满仓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这人就是徐敏吧,青叔……”李云璟回头,发现他青叔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挠挠头,也没在意。又和陆舟嘀咕:“这徐飞瞧着还不错哈。”
陆舟也将人好一通打量,不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外表上也就那样吧。”
袁叙白道:“你眼光可真高,就这通身气度还‘也就那样吧’……”
李云璟用胳膊肘怼他:“别忘了你是哪一边的。”
屋里徐敏夫妻正和陆满仓老两口说话,荀湛作陪。徐敏自是听说过荀湛的名声的,也知道他是这家的女婿,言语间对陆满仓亲近之余也多了几分恭敬。
陆满仓只是觉得这未来亲家人好,客气,说话中听。
“……安安这孩子毕竟是远嫁沧州,我们夫妻俩无论如何都要亲自登门的。本来已准备好了聘礼,只是怕外人不知内情,反倒弄巧成拙坏了安安名声,便将聘礼寄存在荣兴镖局。不周之处,还望陆大哥您别介意。”
陆满仓憨笑道:“不介意不介意,只要安安过得好,我们就知足了。”m.χIùmЬ.CǒM
陆舟扒着窗台听墙角,李云璟道:“徐敏是个周全人。师弟,人家爹娘可都来啦,咱们计划照常进行么?”
陆舟:“当然!咱们各就各位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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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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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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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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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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