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他是极适合这飞鱼服的,飞鱼服本身纹样繁复,极其华丽,而沈恪又长了一张瑰丽精致的面庞,两厢映衬之下,更是增添了几分俊美。
刘怀赶忙上前,躬身作揖道:“下官见过大人。”
清水县知县只是正七品,而沈恪是镇抚使,从四品,更何况,他还是锦衣卫,锦衣卫在的地方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事的,想到这儿,刘怀的腰弯得更低了些。
沈恪笑了笑,淡淡回礼,道:“刘大人客气了。”
刘怀嘿嘿笑着,赶忙道:“大人路途劳累,在这客栈中恐怕休息不好,如果不嫌弃,大人可愿意光临寒舍,让下官尽一点心意。”
沈恪依旧笑着,只是那笑意未达眼低,带了点意味深长,垂眸思索片刻,他应了下来:“那就麻烦刘大人了。”
刘怀闻言,抬头看去,心想,这锦衣卫镇抚使沈恪也不像传闻中那样不近人情嘛,随后赶忙吩咐身旁的随侍:“赶紧去给大人备马车。”
白皙的手摆了摆,沈恪拒绝道:“不必了,本官今日还有事要做,稍后处理好了,自会前去。刘大人有事,不妨先行一步。”
刘怀眼眸微不可察的转了转,旋即讨好笑道:“是是是,下官先告退。”
刘怀走出客栈,上了马车,身旁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跟着坐了上去。
“你说他会来吗?”刘怀紧张的搓了搓手,问旁边坐着的男子。
“会的。”
看着刘怀疑惑的眼神,那男子接着道:“沈恪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郭汾贪污的赃款,少不了得借助您的手,自然是住在您府邸更方便些。”
像是想到了什么,中年男子扬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缓缓道:“更何况,他现在可是有些怀疑您,就近监视岂不方便?”
刘怀一张肥胖的脸顿时一紧,褶皱都僵了几分,尖锐惊恐的声音脱口而出:“那我们……。”
还未说完,中年男子面色一沉,厉声道:“大人,慎言。”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刘怀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随风摆动的帘子,盘子大的脸上神色僵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恪若有所思的盯着刘怀离去的背影,片刻后收回神,和其他锦衣卫在厅堂用了饭,只是平日里发俸禄和吃饭都十分积极的周舟,此时却不见了踪影,而锦衣卫众人都见怪不怪的并没有人询问。
能让准时准点出现在饭桌前的周舟不出现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沈恪,甭管是为了什么,大人既然没有说,这就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了。m.χIùmЬ.CǒM
沈恪回房,换下了身上的飞鱼服,穿上了便装,随后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放着的墨青色的荷包。
沉默片刻,沈恪拿出了荷包中放着的耳坠,缓缓戴上了左耳。
实际上他今日并没有什么要事,放在以往,他当下就会和刘怀去府邸,只是如今有了这个不可控的隐患,不得不多做点准备。
在之前,他原本准备和耳坠中的女鬼好好谈谈,只是没想到那女鬼气性还挺大,因着昨晚将她放在清水中的缘故,一个上午都没有吭声,他只得先下去打发了刘怀。
“昨晚的事,算是扯平了。”沈恪倒了一杯茶,浅浅的啜了一口。
扯平了?你说扯平了就扯平了?看了眼沈恪手中的茶杯,她现在看着茶杯就来气,没忍住,没好气道:“你可是将我放在茶杯中一晚上。”
闻言,沈恪俊秀的眉尾微扬,愿意说话了?
“你在我脸上画了墨,还有那一堆纸团。”
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你想让那老道收了我。”
沈恪似是不能理解,语气很是讶异,“你无端占据了我的身体,我不能找人来看看?”
“那、那我不是坏人啊。”姜辞闻言,底气有些不足,这件事说到底确实是她理亏,若是她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恐怕反应会比沈恪更大。
“好吧,扯平了。”自知理亏,她姜辞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和那个蛮横无礼的五公主可不一样。
放下手中的茶盏,沈恪慢声道:“那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谈什么?”虽然恩怨算是消除了,但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沈恪也不拐弯抹角,道:“你也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转换是强制性的,即使不佩戴耳坠也一样,我可以同意你在固定时刻占据我的身体,但是,在那段时间,你必须得听我的。”
“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傀儡?”姜辞想了想,低声道:“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能控制你的身体。”
“是吗?那我不介意毁掉这颗耳坠,即使两败俱伤。”沈恪冷冷道。
确实如此,但是现在沈恪愿意松口,姜辞并不想放弃这能活下去的机会,只要等下去,总有一天她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能再将我放在茶杯里,很黑,还有,荷包也不行。”想了想,姜辞补充道:“你可以继续戴着耳坠啊,这样更方便些。”
“可以,但是必要的时候我还是会将耳坠摘下来。”
“为什么?”虽然她对于沈恪的一言一行并不感兴趣,但是现在只有沈恪知道她的存在,能和她交流,除此之外,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孤独。
“你不是说我是登徒子?洗澡你也要跟?”交易即将谈妥,沈恪倒不介意多给那女鬼几分耐心。
“不用了。”耳坠中女鬼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似是颇为恼怒。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按说以沈恪随时揣着这颗夜间炸弹的情况来说,白日里赴宴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因为某人一个上午的消极怠工、闷声不响,将这场宴席生生挪到了晚上。
刘怀的府邸看起来不算大,因此其他锦衣卫都被安排住在了临近的一处宅院,不远,就隔了一堵墙。
宴席并不算奢华,甚至可以说是朴素,大厅中摆了一张圆桌,一眼看去可以坐下八个人,桌上的菜并不算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也能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刘怀恭恭敬敬将沈恪迎上主位,随后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入了座,白日里那个青衫男子是清水县的主簿,他也在。
只是这座位颇有点耐人寻味。
沈恪坐在主座,左手边是刘怀,右手边却是刘怀的大女儿,二女儿和刘怀的妻子坐在大女儿身旁,而刘怀身旁坐着的却不是她的妻子,而是主簿冯生。
桌上的菜品比起宫里的简单多了,但是因为这场宴席看起来像是家宴,桌上倒是放置了很多当地的特色,再加上姜辞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吃饭是什么滋味,一时间倒有些垂涎。
刘怀向沈恪介绍完自己的家人和冯生,转头介绍起了桌上的菜品,毕竟这场宴席的名头就是吃饭嘛。
什么酥鱼锅、飘香鸡、九转大肠、流亭猪蹄、豆腐箱、四喜鸭子……都色泽鲜艳、香味扑鼻。
沈恪正要动筷,耳边传来姜辞有些急切的声音:“对,就那个,那个鱼,看起来好好吃,你尝尝。”
说完顿了一下,沈恪仿佛能听见某人的吞咽声。
伸向鱼的筷子不着痕迹的转了个弯,夹起了旁边用来解腻的青菜。
姜辞:……
桌上一时无人说话,只听见碟筷相交的清脆声音。
饭吃的差不多了,刘怀暗暗使了个眼色,他的大女儿便娉娉婷婷的站了起来。
十六岁的少女身姿袅娜,素白的手执起桌上的酒壶,款步走到沈恪身边,柔声道:“大人,小女为您斟酒。”
沈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少女斟完酒,并没有停留,继续替刘怀和冯生斟酒,最后施施然坐了回去,然后适时的为他们空了的酒杯倒酒。
桌上并没有谈论公事,沈恪没有提,刘怀他们也不好多问,但其实双方都知道此行不会简单。
酒过三巡,沈恪和刘怀看起来都有点醉了,刘怀还扯着沈恪说着清水县各处的风景,让沈恪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沈恪面上淡笑着,不见一点不耐,估摸着时间,他撑着头,眼睛半眯,似是有些困了。
一旁的冯生见状,怕刘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悄声对刘怀道:“刘大人,沈大人似是有些累了,不如送沈大人回去休息吧。”
刘怀闻言,顿时一个激灵,酒也醒了三分,见沈恪确实一幅困顿的模样,赶忙道:“大人见谅。”
然后对着一旁的女儿道:“思月,赶紧送沈大人回房。”
“那本官就先回房了。”沈恪站起身,揉了揉眉心,似乎真的不胜酒力。
刘思月跟在沈恪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个距离,可以在沈恪酒醉时扶住他,也能在他清醒时不会感到不舒服。
虽然酒确实喝得不少,但是姜辞总觉得沈恪这人应当不会放任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喝醉,失去意识。
想了想,姜辞并没有问出声,刘思月就在旁边呢,问了,沈恪也不见得能回答,更何况,她做什么关心沈恪,这人刚才一口鱼都没吃,若不是她知道沈恪原本伸出去的筷子确实是准备夹那鱼的,恐怕会以为沈恪这厮吃不了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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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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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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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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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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