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早在宪宗时,这崔家头里武侯铺就已开办,到了现在,已近百年。这武侯铺年深岁久,老化松垮,县里又无钱维缮,这才日渐破败下去。而到了黄寇之乱时,一小伙贼兵潜入凤翔府,一路烧杀至此,竟将这武侯铺据为贼窝!幸得节度使及时带兵击败,才总算保得此地太平无事。但这般攻伐相杀,这崔家头里武侯铺却是愈发残破,直至今天这般模样。”m.χIùmЬ.CǒM
说到这里,老关头又是兀地一叹:“因这武侯铺破败不堪,连摭风蔽雨都不易,而生活在此的一众不良人,均是苦楚得紧。也正因为条件太差,前任铺长在不慎染疾之后,随即辞任。而底下原有的三名不良人,亦是托了关系,纷纷调派去了陇州。至此,就只剩下某这么个无门路又年纪大的老头子,依旧留于此处看守度日。”
老关头的话,令李夔心下黯然。
看起来,这崔家头里武侯铺,还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烂摊子呢。
自己被扔到这里来当个铺长,这县令韦叔澄给人穿小鞋的本事,倒是厉害得紧。
李夔犹豫了一下,却向老关头问道:“那你们没想过,请个泥瓦匠人过来,把这武侯铺给收拾下么?毕竟这地方如此破败,却是如何住得。”
老关头苦笑道:“铺长,这修缮武侯铺之事,咱们先前几个人倒也商量过,也曾请了工匠来估算。但那工匠来看了后,皆是说此处过于破败,地基已损,房梁朽烂,若要全部修好,却是相当于新建了一座武侯铺呢。故而这般费用算下来,实是不低呀。”
“费用是多少?”
老关头向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十贯钱。”
听得这个数字,李夔尚未说话,一旁的刘吉平先是惊叫起来:“不是吧,竟要恁多钱钞?!要知道在汧阳县城,三十贯钱就可以买上一处至少三进五架的大宅院了。怎地这里竟要花费恁多?”
老关头叹道:“文书你有所不知。这崔家头里,远离县城,诸般材料皆要从市场运来,故花费上要大上许多。且因为远离汧阳县城,工匠吃住均要在此,每天又要有格外的花销,因此又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再者,咱们这武侯铺位于马蹄山支脉前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材料运输不易,工匠施工亦难,这都需要另外的开支花销。拢共算起来,五十贯钱却是绝对需要的呢。”
刘吉平还要再争,却被李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这武侯铺,某等皆要在此长住,不好好收拾修缮,怎地安生度日?这该花的钱,却是俭省不得。虽然县里无钱下拔,但某身为铺长,自会去想办法弄来,此事却是万万耽搁不得。”
李夔立即对老关头吩咐道:“从明日起,你去县里或凤翔府中觅些泥水匠来,务必要尽快开工维缮。你告诉他们,所需物料,皆暂由其自筹,某作为铺长,会按进度给他们付款,断不会少了他们的工钱。”
老关头连连点头:“好,崔家头里离凤翔府更近些,去那里采买物料及延请匠人也更要容易。某明天一早,就去凤翔府办事。”
此事商议妥当,老关头复协助李夔等人,打扫房间,安置床铺。
在他的安排下,李夔住在最里间,也就是原铺长所住之房。而刘吉平则住于左侧一间厢房里。至于老关头,则与先前一样,仍住在大门后的耳房中,以便随时开门。
住宿之事安排妥当,老关头又去烧了一大锅水,让李夔与刘吉平二人清洁沐浴。
二人一路前来,风尘仆仆,多沾泥沙,李夔又本是喜好清洁之人,此番得以痛快洗沐,甚得心意。
而在李夔与刘吉平二人洗沐之时,老关头又起身去拿些储于草房的干草,来喂李夔与刘吉平二人所乘之马驴。
见这老关头做事勤快又殷勤,李夔心下,对他印象颇好。
这个小老儿,倒是老实勤快又稳当之人呢。
不多时,二人洗沐完毕,换上新衣,梳扎发髻,顿觉神清气爽,一洗先前奔行之苦。
此时,日头已然西衔远山,整个崔家头里,俱是笼罩在一片苍茫暮色之中。
蟋蟀夹岸鸣,孤鸟翩翩飞。白日半西山,桑梓有余晖。
“李铺长,现在已到日入之时,我等该去王员外家了。”见李夔等人洗梳完毕,老关头小心提醒。
“好,就由你带路,现在去吧。”
“喏。”
李夔等人,一边朝王员外家走去,一边沿途欣赏美景。
李夔手按腰间仪刀,一路左顾右盼观看乡野美景,忽地却又想起一事。
他向老关头问道:“对了,这里不是叫崔家头里么?是不是村里大多数人俱是姓崔?”
老关头却摇了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哦?”
“禀铺长,以前这里确实多是崔姓村人,某听说,他们多是大诗人崔颢之后。只不过,安史之乱后,凤翔府一带犹多动乱,这崔姓族人便纷纷南迁,以求安稳。而前两年黄寇大乱,更有黄部流寇袭扰至此,官兵与流寇在此捉对厮杀,那叫一个端的惨烈!崔姓族人为避刀兵,更是举族迁走,整个村落几无人烟。故而现在,整个崔家头里,这崔姓家族仅有几家贫户存留于此,而其余各户人家,俱是这两年从外地迁来。因此这里百家杂姓俱有,却是不足为怪。”
李夔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忽地想起了那句熟悉的诗词:“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乱世中的百姓,播迁流离,命如蝼蚁,朝避锋锷,晚躲矢弩,却是复何言之!
李夔沉吟一下,却又问道:“老关头,你可知道那王员外在村里,情况却是如何?”
老关头立即回道:“这王员外呀,听闻是做药材生意起家,自迁居至此,广买田土,家大业大,乃是崔家头里首屈一指的富户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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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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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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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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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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