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还担心,若万一这书生在自己面前摆出清高态度,不愿接受这点薪水,自己就再难说动他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用红鸯之死来略略激了下他,此人便慨然同意,倒是爽快得很。
这书生刘吉平,对已死去的女妓红鸯,还真是用情极深啊。
随后,刘吉平简单地打了个包裹,便与李夔一道离去。
他们一人骑马,一人驾驴,离开汧阳县城,一道逶迤东去。
这崔家头里,与凤翔府交界,其位置差不多正好在汧阳与凤翔之间。二人一路奔行,在经过差不多两个时辰的路程后,来到了崔家头里。
李夔望眼看去,只见这崔家头里,座落于一片平旷原野之中,一条官道从其头尾穿过,一眼看去,官道两边共计约二百三十余户人家,倒是偌大的一个村落。
初夏时分,草长莺飞,流水潺潺,整个崔家头里,倒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二人略略问了道路,一路策马疾驰,迅速来到那武侯铺处。
见到面前的武侯铺,李夔与刘吉平二人,均是暗吸了一口凉气。
面前这座武侯铺,是一座二层楼的小楼,却是屋檐倾颓,碎瓦残砖,顶上露出有已然腐朽之房梁,下头翘起了拱开之青石,整个屋体布满青苔,东倒西歪,破败程度几乎难以形容。
李夔先前看过刘吉平所居之所,以为已是相当破败之地。却没想到,相比这座武侯铺的破烂程度,比起刘吉平的居所实是有过之而不及。xǐυmь.℃òm
见到此景,李夔乃不住大声感叹:“乖乖,这武侯铺,实实好个寒酸去处!”
就在这时,那歪斜破烂的武侯铺大门,忽地哗啦一声打开了。
竟有三个人,一同从里面同时出来。
这三个人中,一个头发花白,背影佝偻,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黑色短袍的老头,走在最前面,他一抬眼,就看到正牵马站在前面的李夔。
这老头将一身不良人官服李夔快速打量了一番,双眼一亮,急急问道:“你……你是新来的铺长么?”
李夔朝他微笑点了点头,。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韦县令的任命书,递给了老头:“正是,某叫李夔,已被韦县令任命为崔家头里武侯铺铺长。这是韦县令的任命书信,你可一看。”
这老头接过李夔的任命书,却没有打开。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复把求援般的目光,望一旁的一人:“王员外,小老儿不识字,麻烦你给看看。”
那头戴太平巾、身着湖绸圆领袍,足蹬薄革皮靴,身材圆胖一脸红润,年纪约四十来岁的王员外,上前一步,接过老头递来的任命书。
他大声念道:“光启二年五月十九日,兹此任命:不良人李夔任崔家头里武侯铺铺长,即刻赴任。但凭此谕,交接上任,不得有误。”
这圆胖的王员外一语念完,又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盖的大红县印,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他复转过头来,对后面一名身着整齐的苎麻袍,头戴幞头,花白头发,留着稀疏山羊胡须的老汉大声道:“朱里正,有任命书在此,看来这位就是新来的李铺长了。”
那朱里正急急趋前,向李夔叉手行礼:“小老乃是崔家头里里正,名唤朱义,此番得见李铺长,实是有幸。”
李夔亦向其叉手回礼:“原来是朱里正,幸会幸会。”
有了此世的记忆,李夔知道,在唐朝,所谓的坊正是指什么。
《旧唐书》说:“百户为里,五里为乡。两京及州县之部内,分为坊,郊外为村。里及坊村皆有正,以司督察。”
由此可见,在唐朝设立的这里正一职,以百户为一里,五里为一乡,每里置里正一人。
这种里正,主要是指管理街坊或村镇的小吏,一般由当地村老推举,负责掌管户口赋役、协助上官、调解纠纷之类事宜,却不算正式官员,相当于后世的村长之类。
杜甫《兵车行》云:“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这句诗,算是后人对里正最为熟悉的诗句了。
朱里正连忙向李夔介绍:“李铺长,这位是我崔家头里最有名的王长富员外,这位则是驻守武侯铺的老关头。”
李夔复向二人略略拱手,老关长与王员外二人,急急上前,向其回礼。
“老关头拜见铺长。”
“王某拜见李铺长。”
李夔作了虚扶之势,便复向三人介绍一旁的刘吉平:“这位是与某同来的文书刘吉平,各位都可认识一下。”
刘吉平急忙上前,与各人互相叉手致礼,算是彼此认识了。
这时,那王员外对李夔笑道:“本来,某与朱里正二人一道来武侯铺,是因为某之小妾春莺今日生辰,故某在家为其举办宴会,特来向武侯铺报备一下,顺便邀请老关头前来赴宴。没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竟然正好在这里碰到李铺长与刘文书,倒是省得某再重来邀请一番。那就请三位于今晚日入初时后,齐至某家,以赴薄宴。也算是某借花献佛,为李铺长与刘文书接风洗尘了。”
(注:日入时分,顾名思义,“日入”即为太阳落山的时候。这一时段是十二时辰中的酉时,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指每日的17时至19时。故日入初时,就是指在下午17点之前。)
他话音刚落,朱里正亦笑道:“二位有所不知,这王员外,可是咱崔家头里首屈一指的富户呢。此番请宴,必会盛情款待,以飨来客。还望三位介时齐来,莫要误了时辰。某也定要与各位,好好地喝上几杯哩。”
见这二人连番邀请,李夔笑道:“二位这般盛情相邀,倒是李某却之不恭了。好吧,那某等三人,必定到时齐至。”
接下来,朱里正与王员外二人,复与李夔等人闲说了一番,便先行告辞离去。
他们离开之后,那老关头陪笑上前,向李夔致礼道:“在下老关头,现为武侯铺看门老军,来听候李铺长指示。”
李夔嗯了一声,皱眉问道:“老关头,某且问你,怎地这武侯铺,竟是破败至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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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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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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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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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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