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离南枝>第 48 章 要紧
  装扮停当,沈若筠便去周夫人住的玉清院。

  周夫人也正在更衣,见沈若筠一身打扮比往日贵重。虽是冬衣却仍是身量窈窕,加之靡颜腻理,更显明眸皓齿。便是她都看得错不开眼,又遑论男子。

  论起来周夫人有许多对周沉婚事的不满之处,唯独对沈若筠的相貌挑不出什么。

  她叹了口气,出落得这样好。难怪当时赐婚时,二郎一点都不反对,也不设法推脱;三郎更是大胆,要进宫求官家修改圣旨。

  想到此,周夫人脸色瞬时一变,反教沈若筠莫名其妙。

  两人共乘马车,周夫人借机与沈若筠说了两句平日不怎么说的话来。

  “我知你是个爽落的孩子。”周夫人开了头,“横竖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便与你说几句心里话吧。”

  “您说。”沈若筠揣测她是要提周季的事,“我听着呢。”

  “说起来,我是从未想过二郎会娶你的。”周夫人叹了口气,“可你自进我家门,却总叫我夫人,不曾叫过我一声母亲。”

  听到周夫人提了这事,沈若筠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周夫人替她扶了下鬓边那只斜飞凤,“我并不是责怪你,也知你母亲去得早,你不愿叫也属平常。”

  沈若筠心里掂了掂,倒也不愿与周夫人这样打着哑谜,“我的事也不瞒夫人,我与二郎不过表面夫妻罢了。”

  周夫人微诧,“可二郎他……他……”

  若非官家赐婚,周家是断不会娶沈家女的。就算沈钰还在,周家也不愿与沈家这样的武官结亲,遑论沈家现在便如一个纸板搭起的漂亮壳子,风吹吹便倒了。

  周沉娶亲前,已与父母保证,日后会和离或休妻。可这些日子瞧着,周夫人一度以为两人已是真夫妻了。

  “可你对阿妤,还有老夫人……”周夫人不解,“我还以为,你是心慕二郎,才如此的。”

  “一码归一码。”沈若筠不愿再多说,“夫人想我配合做什么?”

  “倒也不是配合。”周夫人说,“这事我也就不瞒你了,三郎眼下有个极为麻烦的事儿,平原郡王的女儿看上了他,非闹着要与他成亲,可三郎才多大呀……”

  沈若筠想了想周季的相貌,果然还未加冠,便这般招人惦记了。

  “小孩子家混说两句也就这样,做不得真的。”沈若筠安慰周夫人。

  周夫人叹了口气,“你不常与平原郡王妃打交道,遂不知其人,眼下宫里……”

  她顿了顿,“她已是来我这提过了。”

  平原郡王赵参膝下有四子一女,唯一的女儿便是郡王妃所出。夫妻俩爱若珍宝,赵殊办女学,都舍不得送去。

  沈若筠隐约记得好像在宫宴见过一两次,没什么印象。倒是听赵玉屏说过一些,也算是她的堂姐。赵玉屏说她屋里伺候的人比自己多两倍,可见平原郡王对女儿的娇宠程度了。

  至于周夫人说的宫里,沈若筠也清楚。赵殊无子,除了与他最为亲密的濮王,沈若筠难以定论,其他的宗室又有谁未动过继嗣的心思呢?

  沈若筠对濮王观感,除了赵玉屏口中开明,不让她裹足的父亲形象。还有些自身代入感,若是沈听澜生了重病,她哪有心思想什么家中财物分配,只盼着能替她分担一些痛苦呢。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周夫人叹气,“要在郡王去求赐婚前,将三郎的婚事定了。”

  “和小郡姬?”

  赵香巧及笄时,被封为了永康郡姬。眼下赵玉屏还未及笄,也无妹妹,故一直被延续叫着小时的称呼。

  “濮王妃因着永康郡姬的事原是恼了我家的,可现下永康郡姬嫁入御史刘家,夫妻恩爱,现还有了身孕,可谓万事圆满……”

  “濮王与濮王妃爱女之情并不比平原郡王夫妻少,恐轻易不会许嫁小郡姬的。”

  沈若筠懂周夫人的心思,平原郡王敢跟官家抢女婿,却不敢得罪濮王。周家只怕是早就掂量过汴京的贵女,不然如何这样巧,刚出了事,这边便想到赵玉屏了。

  “我也知。”周夫人道,“可为了三郎,也得去碰一碰不是?老夫人病体初愈,我还不敢与她多说,只说是要过定了,其实濮王妃还未松过口呢。”

  “濮王与王妃选婿极为慎重,必然如此。”

  周夫人点头:“你与小郡姬关系甚好,汴京人人皆知,我想……”

  沈若筠不接这话:“可小郡姬的婚事并不由她说了算,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需从濮王身上入手才是。”

  周夫人点了两下头,“我何尝不知呢,只濮王……”

  “算了,你与我去这一趟,只管与小郡姬叙旧,顺带替三郎探探口风便是。”

  周夫人所说也不算如何过分,沈若筠方点头应了。

  等到濮王府,先去拜见濮王妃。因着知道要来,沈若筠还带了益母草玉泽面霜、玉容珍珠膏各一套。濮王妃倒是不缺珍珠膏用,见到玉泽面霜还是有些惊喜的。

  因着之前米酵水少,卧雪斋玉泽面霜比珍珠膏上得少,价格还高。

  濮王妃道:“怎么这般破费。”

  “不费什么的。”沈若筠笑道,“这东西合该用在娘娘脸上才算是物尽其用。”

  “真是……”濮王妃忍不住笑,“怎么你与玉屏一处读着书,她就不似你这般会说话。”

  “郡姬哪是寻常人可比的。”周夫人笑吟吟道。琇書網

  “当不得周夫人夸。”濮王妃说着看向沈若筠,语气柔缓,“你刚嫁时,玉屏总进宫参加宴会,每每见不着你,就回来生闷气,可下一次还是会进宫去……今日你来,我特地未告诉她,现下叫人带你见她去罢。”

  “难为郡姬惦记了。”沈若筠心下一暖,恨不得立即飞到赵玉屏的院里去。

  周夫人拿眼神给沈若筠布置任务。可沈若筠一想到要见赵玉屏,便什么眼神也看不见了,福身行了礼,便跟着丫头走了。

  “哎,这孩子。”周夫人叹了口气,“自嫁来我家,老夫人偏疼小辈,还跟个闺中的女儿一般……”

  沈若筠不管周夫人的事,一路走得飞快。

  赵玉屏住在濮王府的花园附近的琼琚院。院子也不算如何大,只院墙窗棂都是兔子形的,可见濮王夫妻对她也是极为疼爱。

  她在院子外等丫鬟进去报,没一会便见赵玉屏从院子里飞奔而来,一把扑抱住沈若筠。

  许久不见,两人竟都觉得对方高了些。

  “阿筠。”她叫得沈若筠眼眶发酸。

  “咱们以前说好的,有宴会都要参加,怎么你次次都食言呢。”赵玉屏忽松开她,“我都不想与你好了,我与多络好。”

  沈若筠被她逗笑了,亲昵地捏她的脸,“那你怎么不约我出来玩呢?你往沈家递个信就行了……我是不好往濮王府送东西的,你怎么也不找我?”

  说到这个,赵玉屏低了头:“自你嫁后,我母妃不许我出去了,除了宫宴,哪儿的热闹都不许我去。”

  沈若筠也能理解濮王妃,濮王的儿子是最有可能承嗣的,满汴京不知有多少人家惦记赵玉屏这个未嫁女。濮王妃自是要在女儿定亲前,将她看得紧紧的,省得被人算计。

  “王妃也是担心你。”

  两人进屋叙旧,沈若筠摘了个荷包递给她,“这是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赵玉屏接过,打开一看,倒出一枚硕大圆润的东珠,散发着夺目的光晕:“这……”

  “拿着吧。”沈若筠道,“前些日子收拾库房,一匣子里就挑出两只来。想今日要来见你,又想你分我金香囊,我得了两个好东西,也要分一个给你。”

  赵玉屏看了看,“这般大,镶在冠子上必好看。可惜太扎眼,父王最近说外面艰难,不能多置办这些了。”

  沈若筠笑她,“我这是与你当弹珠玩的。”

  “阿筠真是……”赵玉屏红了脸。原在女学时,沈若筠得了把小巧的弹弓。赵玉屏那时还不懂事,便曾拿珍珠与沈若筠当弹珠,两人回家都是各挨了好一通训的。

  “濮王与你说过外面的民生形势么?”沈若筠不再逗她,“竟还知要女眷节俭。”

  “父王和母妃都说过,说今年外面艰难。”赵玉屏想叹气,却又反过来打趣沈若筠,“说起来这事,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沈若筠被唬了一跳,还以为是濮王知道了沈家屯粮的事。

  “你夫君不正是因为此事被罢免的么?”赵玉屏打趣她,“合该你这般担忧民生事。”

  “你说周沉是……”沈若筠神色一变,“因为外面灾荒的事?”

  “你不知道呀?”赵玉屏一时不知如何说,抿了唇像是做错了事一般。

  沈若筠强自定了定神,“朝上的事,他瞒着我呢。”

  赵玉屏脑中天人交战一番,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与她小声详说了,“这事还是那日我去宫宴,听多络说的,官家将筹粮赈灾一事交给周家了,周二郎因着这事还丢了官职……后来回来,我有些忧心你,便问过父王此事。父王说周二郎无事的,眼下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沈若筠听着,脑中嗡声一片,只觉得眼前似有无边黑暗,身陷其中,十分惶恐。

  “你怎么了?”赵玉屏伸手扶她,以为她是担心周沉,“父王说周家家大业大,周二郎能力卓群,无什么事的。”

  “他自然不会有事。”沈若筠心里乱作一团,与赵玉屏告别道,“我有些急事便先回去了。”

  “好,十五那日,咱们还要一起看灯去,可不许有了夫君就忘记我。”

  沈若筠点头,“不会的。”

  周沉算个什么夫君。

  因着要赶去庄子,沈若筠来不及等周夫人一道走了。赵玉屏见她神色着急,便叫人套了马车来,又送她去二门处。

  “你只管去忙,周夫人那边我遣人去说。”

  沈若筠点点头,忽想起自己来时周夫人所说之事,小声提醒赵玉屏道,“平原郡王家的宗姬看上了周家三郎,周夫人看上了你这根高枝,你心里有些数吧。”

  赵玉屏不以为意,反笑道,“说句不怕你和多络恼的话……我父王母妃在我们兄弟姊妹婚事上是极慎重的。”

  “我知道,濮王与王妃不会轻易许嫁的。”沈若筠听到她提起多络,忙问道,“多络如何了?”

  赵玉屏哎了声,“你不进宫,自不得消息,前些日子皇后又替她看了门亲事,驸马也算体面,只可惜那驸马犯了事,还未颁旨便黄了。”

  “那多络如何?”

  “我瞧着她精神挺好的,也无甚可恼……一连黄了两桩婚事,她那个性子,我原还怕她自己生出些伤情别绪,谁知见了她两次,精神反比之前还好些。”

  沈若筠到了二门口,与赵玉屏话别,“今日实是我家里有些要紧事……”

  赵玉屏摆摆手,“我知道的。”

  沈若筠叫了跟来的早园一道上车,想直接就去沈家庄子,又怕濮王府的车夫不认得路,便先回了沈府找林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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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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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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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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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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