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虽然还是风和日丽。
但卷起的沙尘将所有人都吹得睁不开眼。
白姨娘勉强眯着眼,瞅准了一块岩壁下的一块地方。
她一手搀扶着舒老太太,一手轮番推着四个孩子,说:
“快,快往那边跑!”
一家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岩壁下方正好有一处小小凹陷进去的地方。
站在这儿多少能挡一挡风沙。
再看其他人,也都各自找到了躲避的地方。
舒荷呸呸两下吐出口中的沙子,说,“真是好一阵妖风!”
“看这晴天,等会儿该不会就要下雨了吧。”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隆滚雷声渐近,黑云瞬时吞没了阳光。
明明才是中午时分,却好像入夜时那般昏暗。
紧接着足有龙眼大小的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砸到了地上。
一家子都瞠目看着眼前的大雨,又扭头看舒荷。
舒然道,“荷儿,你这张嘴莫不是开过光的?”
舒荷讪笑着吐了吐舌头,“那我下次还是少说为妙吧。”
雨下的很大,很快连成望不到头的雨幕。
感觉脚下被溅湿了,全家人只得紧靠在一起,又往后挪挪。
虽然大家都没人见过这样的鬼天气。
但眼前这样的暴雨,就算伍长也没法命令继续赶路。
犯人们想到能安心地多休息一会儿。
情绪多少还是有些惬意的。
凤凌也站在一个雨淋不到的地方。
他看着雨雾蒙蒙、仿佛延伸到无尽远方的山谷。
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突然,他走出躲雨的地方,冒雨向伍长等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伍长正骂骂咧咧地喝着高粱烧驱寒。
“妈的,果然是没人愿意来的鬼地方!”
“每年偏偏派老子跑这一路的差事!”
“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
旁边的小兵赔笑说,“您就是太直了。”
“回头也跟别的伍长一样,往上头打点打点。”
“兴许跑完这回,以后就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伍长抬起一脚就踹到小兵的屁股上,“滚滚滚!”
“你以为老子不想打点?”
“老子有钱么?老子有关系么?打点都轮不到老子!”
“赶紧滚!”
那小兵被踢得踉跄着往前扑了好几步。
其他兵丁也不管他,就站在旁边哈哈大笑。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该!”
正闹着,凤凌忽然闯进去,说,“不能在此继续避雨。”
几乎与此同时,舒然忽地向岩壁外走去。
白姨娘急道,“大姑娘这是做什么呀?”
“这么大的雨,可当心淋坏了身子啊!”
舒然却没有回答。
她不顾自己淋雨,往外探身看去,神色慢慢变得惊惧起来。
“快!姨娘、荷儿,拿上包袱咱们赶紧走!”
白姨娘原本还有些不解。
但想到舒然从未这般疾言厉色地说话。
她心知不是开玩笑的。
急忙一边收拾包袱,边问,“怎么了然儿?突然这么说……”
舒然上前扶起舒老太太,语速极快地解释,“这场雨下的实在太大了。”
“到现在还没有停歇的趋势,此处又是山谷地带。”
“地势狭窄,两边高,中间低。”
“若是等会儿引发了山洪或者泥石流。”
“咱们只怕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众人闻言齐齐变色。
他们过去连远门都不曾出过,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白姨娘力图镇定,颤声道,“大姑娘,那你说,咱们怎么办?”
舒然斩钉截铁道,“必须马上出去,往高处走。”
白姨娘看了眼外面,“可是这么大的雨……”
舒然说,“没办法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现在是夏天,淋了雨不一定就会得风寒。
但如果洪水来了,在谷底的所有人一个也活不了。
白姨娘了然,下定决心,“好,咱们往山上走。”
拿上随身包袱,一家子往外走去。
舒子睿说,“可是咱们是躲开了,其他人怎么办?”
舒然含笑看向弟弟,说,“我正想交给你一个任务呢。”
“等会儿你在外面对着山谷大喊。”
“就说雨大风急恐有山洪之险,请大家尽量登高避险。”
舒子睿有些为难,“可万一他们听了不相信我呢?”
舒老太太道,“那就是人各有命。”
舒然颔首,“没错,咱们是人,不是神仙。”
“你只需要大喊三遍,但尽人事即可。”
危难关头,她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舒子睿听了,果然对着山谷大喊了三遍。
男孩的声音通过山谷传播、回荡。
足够躲在附近的所有人听清楚。
白姨娘催促道,“咱们赶紧往山上走吧!”
一家子刚要转身,就听见雨幕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舒然扭头望去。
许多熟悉的面孔渐渐从雨幕中显现出来。
后面还传来伍长大喊,“有把子力气的就过来搬粮食!”
“老弱病残的,就赶紧自己往山上跑!”
“不过你们可别想着趁乱逃跑!”
“当了逃犯的下场如何,你们应该都有数!”
舒然看见大家都跑出来了,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目光所及之处,凤凌正站在伍长身边。
她心念一动。
难道是他去跟伍长示警了?
还没等舒然想明白,已经被舒荷拉着手拖走。
“大姐姐,大家都跟上来了,咱们快点上山吧!”
也就是小半个时辰而已。
所有人刚爬到相对安全的高度,就听有人惊呼:
“洪水!快看!洪水真的来了!”
山洪从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汹涌而过。
大家回望着山下,都看呆了。
一面是庆幸。
一面是心有余悸。
此刻伍长和兵丁们的心情与犯人们达成了空前的同步。
毕竟,天灾可不会辨别谁是兵谁是犯人。
伍长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大声说,“先休息。”
“等雨停了再说下一步怎么办吧!”
大雨又下了持续一盏茶的时间就渐渐止住了。
天空再次放晴,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
张娘子手搭凉棚,仰头望天,忍不住笑了。
“这鬼天气,还真是比臭男人还多变!”
有个男人不服气道,“瞧你这话说得。”
“明明是你们女人更多变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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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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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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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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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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