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又轮到刘少文发愣了。
他跟小书生说君子好逑,意思只是调侃少年郎血气方刚。
夜里难免空虚寂寞,想的多了自然就会睡不好。
怎么又引出一个“她”来?
刘少文内心的八卦探测器开始滴答作响。
他一把抓住小书生,冷静持重的脸上熠熠发光。
“她?什么她?哪个她?”
“我认识么?”
白秋显望着刘少文,不禁有些傻眼。
他虽然偶尔有些呆气,但他也不傻呀。
稍一寻思就回过味儿来。
都怪自己方才一时紧张会错了意,说漏了嘴。
白秋显脸色涨的更红了。
但他却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刘先生自然是不认识的。”
“那可是小生梦中的神女。”
他说完就严肃地走开,从水缸里哗啦啦舀水准备洗漱。
刘少文却不死心地跟在小书生屁股后面。
自行猜测道,“神女?是湘江神女?还是洛水神女?”
白秋显端着洗脸盆转过身来,瞟了刘少文一眼。
“梦中神女,乃是小生心之所愿幻化而成,没有具象!”
他边走边摇头晃脑道:
“若是泄露了天机,岂非是小生对神女的亵渎?”
刘少文停下脚步,望着小书生走到大树下开始洗脸。
他原地懵然了片刻,摇头哼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这小子有长进啊。”
“我还以为他是个问啥说啥的老实孩子。”
“如今倒也长了几个心眼出来。”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刘少文并没有背后说人闲话的意思,因此声音并不小。
白秋显听见了,直起腰先擦了擦脸。
然后认真的说,“既然刘先生提起。”
“小生想了想,可能是受刘先生和秦大人耳濡目染。”
“正所谓近朱者赤。”
刘少文干巴巴地笑着,点了点头,“啊对对对。”
“说的有道理。”
不然他还能说啥?
难道要说“近墨者黑”吗?
白秋显提着一颗心,等待着舒然所说的惊喜。
然而他从洗漱、吃早饭、到翻看昨晚备课的记录。
再到听见学生们都陆续进入教室。
他依然没有发现惊喜在哪儿。m.χIùmЬ.CǒM
难道还不到时候,还要再等等?
白秋显心里嘀咕着,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今早他上这个班的第一节课,带孩子们识字,还要背一篇文章。
作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夫子,他走到门口就收敛了心神。
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今日的课程上。
舒子睿作为班长,负责带头喊话:
“给夫子问安!”
孩子们声音洪亮,齐声问安。
白秋显走进课堂,含笑点点头,“大家今日也安好。”
“都坐吧,咱们开始上课。”
一切如常,他低头翻开书本。
翻了两页,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同。
方才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白秋显猛然抬头朝下方看去。
还是那么多张熟悉的小脸。
只是比起前几日竟然多了三个人。
这三个孩子他当然认得,都是春耕之后不来上学的。
白秋显不禁有些激动,连话音都在微微打颤。
“李小宝、赵潘、马汉秋,你们三个这是……”
马汉秋站起来,大声说,“回夫子的话。”
“俺爹说了,让俺还是回来上学。”
白秋显又看向李小宝和赵潘,“你们两个,也一样?”
两个孩子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
白秋显还是有些不放心,接着问:
“你们是只来这一次,还是以后都来啊?”
马汉秋性子活泼些,他代表小伙伴,咧嘴笑着说:
“不是一次,是以后一直来。”
“只要夫子肯教我们。”
白秋显原本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学生们还会回来。
他激动地连声说“好”。
又道,“你们等等啊,我去那边看看。”
白秋显急吼吼地跑到对面,发现那边也多了两个孩子。
加起来一共五人。
小书生站在院子里,仰头对着天空傻笑。
当初辍学九个人,竟然能回来一大半。
这绝对就是舒然所说的惊喜了!
白秋显兀自高兴够了,才收起笑容,返回去开始上课。
一堂课结束之后,他留下了马汉秋,悉心询问:
“之前我去你们家里。”
“你们家大人不是还坚决不许你们上学来?”
“为何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马汉秋咧着少了一颗门牙的嘴,笑的有些骄傲。
“是舒家大姐姐跟我娘说的。”
“然后我偷听了我爹娘的议论,才知道的。”
白秋显也忘了要教导学生“非礼勿听”,催促道:
“你都听见什么了?”
马汉秋惟妙惟肖学着他娘亲的语气,“他爹,舒大姑娘说的有道理。”
“农活总也干不完的。”
“咱们可以上午让娃娃去学堂,下午给咱帮忙。”
“再加上每逢五日,就有两日休沐。”
“这么加起来,也不耽搁什么事嘛。”
白秋显问,“所以,你爹就答应了?”
马汉秋笑道,“是啊,答应了。”
“不过,我觉得,我爹还是怕舒大姐姐。”
“每次只要是大姐姐说的话,他一般都会听话的。”
白秋显却摆手道,“非也,非也。”
“舒大姑娘那是以理服人。”
“她说的有道理,说的是为大家着想。”
“大家自然都会听她的。”
“而不是怕她。”
“此为以理服人,心悦诚服,你明白了吗?”
马汉秋挠挠头,实话实说,“嗯,好像能明白一点。”
“反正舒大姐姐很好,我们都喜欢她呢!”
白秋显瞠目,舌头有些打结,“喜、喜欢?”
马汉秋理所当然地重复了一遍,“对啊,喜欢。”
白秋显沉默了一下,微笑说,“耽误你课间休息。”
“你去找他们玩吧。”
马汉秋向夫子鞠了一躬,转身跑了。
白秋显独自坐在那,连声叹气,十分惆怅。
他真的很羡慕这些孩子。
小孩子的眼睛清澈,喜欢谁都不加掩藏。
他们能纯然地说实话,内心也毫无芥蒂。
不像他。
满腔的心思,却有万般的顾虑。
吃过午饭,舒然稍作休息就出门了。
北地的各项布置已经差不多完成。
所以她打算久违地出去一趟。
赶在流放队伍到达之前,把一些积攒的事情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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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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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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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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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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