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喝水啊!”
白秋显脸一红,“不用了,多谢舒姐姐。”
“小生也带了饮水,刚喝过。”
舒然打量他一眼,了然道,“那你就是有事了?”
她大方地拍拍地面,“过来坐下说。”
白秋显总算肯加快了脚步。
他走到跟前,才想起来要先向舒老太太见礼。
慌忙道,“老夫人安好!”
舒老太太含笑点头,“都好,白夫子可还安好?”
白秋显越发的手足无措,“小生、小生也好。”
“多谢老夫人的关怀。”
舒老太太看出白秋显的紧张,有意笑着聊起了家常。
“我家子睿回来常说,白夫子认真负责,对他们极好。”
“学堂里,孩子们有什么事,也都愿意找白夫子。”
“足可见白夫子是一位好夫子。”琇書蛧
提起自己的本行,白秋显情绪自在多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嗐,小生其实也没做什么。”
“小生就是尽量把自己会的,能教的都教给他们。”
“也是承蒙孩子们不嫌弃我……”
他挠头想了想,才继续说,“舒子睿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他不仅聪明,还肯用功,每次的课业都能完成。”
舒老太太说,“子睿那孩子淘气。”
“就是劳烦三位夫子了。”
白秋显连忙摆手,“不劳烦,不劳烦,都是应该的。”
这句话说完,他又不知道该聊什么了。
面上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舒然喝着水,慢悠悠地提醒他,“白小弟,你不是还有事要说么?”
“哦,对了!”白秋显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了。
他在舒然对面盘膝坐下,一扫之前的无所适从,正色道:
“自从开始准备春播,渐渐地就有孩子不来学堂了。”
“小生心里着急,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舒然问,“现在有几个孩子不去上学了?
白秋显说,“九个,两个班加起来一共九个。”
舒然思忖道,“还不到半数,好像也不算太多。”
白秋显却有些着急,“可是他们年纪都还小。”
“若是连基本的读书识字都没完成,长大又如何能明理呢?”
舒然又问,“你是否已经去见过他们家里的大人了?”
白秋显垂头丧气,“见了。”
“该劝的,不该劝的,小生全都说了。”
“但是,没用。”
“他们都说,今年要开垦更多的田地,种更多粮食。”
“家里的活都忙不过来了,孩子必须留在家里帮忙。”
舒然叹了口气,说,“所以你已然尽到最大的努力了,对吧?”
“我懂你的担心,很有道理。”
“我也明白,你都是在为孩子们考虑。”
“但你要知道,这世道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好好读书。”
“也不是所有人都要跟你、跟刘先生一样,走读书这条路。”
白秋显沉默了。
片刻,他才闷闷地开口,“刘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秦大人还说小生傻,出力不讨好。”
“说大家好不容易才吃饱饭。”
“对大家而言,多打粮食比孩子读书重要多了。”
舒然见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白秋显大概是心里苦闷,连带着说话也变得流畅起来。
“小生就是不甘心,就是替那几个孩子惋惜。”
“明明有机会读书。”
“他们却不能继续读了。”
“小生甚至会想,别人都认命了。”
“小生不是也应该认命吗?还想着考什么科举啊!”
舒然知道小书生心里有气,任凭他一口气发泄完了。
才轻声道,“白小弟可听过一句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
白秋显怔住,喃喃重复了一遍,“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说出来,只觉这句话有着波澜壮阔的气势。
狠狠地从他心房席卷而过,激的他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嗯。”舒然说,“每个人每一次的选择,决定了他们一生要走的路。”
“白小弟,这些都是只能自己决定。”
“好与不好,是荆棘之路,还是金光大道。”
“全都只能是自己选的呀。”
她笑着扭头看向小书生,“包括你自己要走的路。”
“若是信念坚定,又岂能为他人的选择而动摇?”
白秋显怔住,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咬着牙跟自己生气。
“又是舒姐姐点醒我了。”
“舒姐姐说得对,小生若因外物而轻易动摇。”
“又怎配谈考取功名兼济天下的理想?!”
舒然神色也有些怅然,“北地的日子枯燥漫长。”
“周围又都是封闭的。”
“仿佛遥遥无期,看不见尽头。”
“你心里有所烦闷,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咱们都要学着调整啊。”
“至少为了自己的目标,也要坚持下去。”
白秋显挺直了脊背,十分认真地说:
“今日这般丧气的话,小生一定不会再说。”
“放眼看这周围,谁活的又轻松呢?”
他此刻头脑已经完全冷静了,越想越觉得自愧。
懊恼道,“小生还有圣贤书可读,有学生可教。”
“比起大家,小生吃这点苦又算什么!”
“小生还真是……”
舒然笑道,“好了,你就别自责了。”
“谁还没有个想不开的时候?”
舒老太太在旁一直没插言。
只是用欣赏而骄傲的目光望着自家孙女。
舒然看小书生的情绪总算恢复正常,便对他预告说:
“去年押送咱们来的伍长,你还记得么?”
白秋显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也不禁皱眉。
“记得,他……怎么了?”
舒然说,“他又要送犯人来北地了。”
“什么!”白秋显惊的差点跳起来。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他慌得左右看了看。
确认无人注意这边,才敢小声问,“他要来了?”
“那咱们这些田地,粮食可怎么办啊?”
舒然说,“跟之前那次钦差来一样。”
“还是要由咱们大家合力,蒙混过去。”
白秋显急了,“可是这一次跟上次不一样。”
那个伍长以及他身边的判司。
绝对堪称是在场所有人的噩梦。
大家真的能配合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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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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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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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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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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