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需变更,那也就没什么好考虑的。
她望着被按在地上的那几人,眸光冰凉而悲悯。
“赶他们下山,从哪里来,就让他们回到哪里去。”
刘少文不由侧目看了舒然一眼,神色意味深长。
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啊。
然而其他人听了却都不怎么理解。
有人代表大家说话,“他们这么一而再的闹事。”
“这次还从偷变成了抢。”
“咱们只赶走他们,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舒然正要解释,刘少文却向她点了点头。
然后代替她说,“舒大姑娘做的决定,何时害过咱们?”
“大家先按她说的去做。”
“回头我自会给你们解释其中的缘由。”
众人一听,都有些惭愧。
先前出头说话的那人,急忙向舒然赔笑解释:
“舒大姑娘莫要多心啊。”
“我只是对这帮混蛋咽不下这口气。”
“并不是不相信你啊!”
舒然笑了笑,说,“无妨,大家的顾虑我都明白。”
说话的人松了口气,转身招呼大家,“走走走。”
“咱们就听舒大姑娘的,把这几个赶下山去!”
大家把趴在地上的那几人提起来,推搡着他们往外走。
这时西北方向的冷风骤起,零星的雪片飘落下来。
舒然看着众人的背影。
语气浅淡,却清晰地足够所有人听见。
“赶在下雪之前把他们赶下山。”
“等到这场雪下来。”
“他们应该就再也没机会到这儿来了。”
众人又是一怔。
回头再看舒然,她已经帮张娘子搬着东西往地窖去了。
刘少文见状吆喝道,“这场雪肯定下的不小。”
“咱们也赶紧点吧。”
“这么冷的天,完事了好早点回家睡觉啊!”
偷粮食的几人,因为长期吃不饱,本就没什么力气了。
他们被大家拖死狗一般拖到山道上。
然后所有人敲着手里的家伙,吆喝着、撵着他们往山下走。
这几个人抢粮食的时候再凶猛。
遇到一群人追打,也是知道害怕的。
他们百般求告无用,只得一个个抱着脑袋,狼狈向山下逃窜。
舒然安抚好张娘子,跟舒荷一起出来时,外面已经安静下来。
只有刘少文和白秋显还等在门口。
刘少文示意舒然走到稍远的地方说话。
四人站定后,刘少文说,“舒大姑娘让那些人从哪来,回哪去。”
“不仅仅指的是让他们回到山下的木屋里吧?”
舒然明知刘少文是个心细敏锐之人。
于是也不跟他绕圈子,直言承认道,“对。”
“我看他们的状态已经不怎么好了。”
“再经这一场大雪,冻饿之际,恐怕没几个人还能熬得住。”
刘少文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事实。”
“可舒大姑娘实在没必要在所有人面前,说出这实话啊。”
白秋显一样为舒然着急,也忍不住说:
“虽说打从一开始,咱们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份结局。”
“但终究是人心难测。”
“有些话心知肚明即可,实在不必明言。”
舒然沉默着思索了片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都是我欠考虑了。”
“以后,类似的事,我定然更加谨言慎行。”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复杂。
今晚的事情,大家一起做了。
之后山下流放营那些人冻死饿死,也就死了。
谁也不会因此而多么内疚。
但如果由舒然一人说出“赶走他们,等他们死了自然就没事了”这种话。
可能就会有人反过来觉得她行事残忍、为人冷血。
舒荷跺脚道,“这件事明明是所有人的事。”
“也是他们求着我大姐姐出面想办法。”
“过来抓人、赶人,更是大家一起做的。”
“若果真有人敢这么想我大姐姐,那还真是虚伪!”
刘少文叹道,“然而世事就是如此。”
“舒二姑娘若是见多了人心,就会明白了。”
舒然郑重向刘少文和白秋显行了一礼。
“多谢二位提点,舒然记下了。”
白秋显急忙又安慰她,“不过舒姐姐也不用太担心。”
“小生看刚才闹哄哄的,大家并未将那几句话听进心里去。”
“咱们也就是私下说说,防患未然。”
舒然朝他微微一笑,“无妨。”
“我说的话做的事,自然就敢自己承担。”
“就算他们真有人从此猜忌于我,我也不怕。”
舒然这番话并没有强撑的意思。
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她向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和气则合作,不和气则各自走开。
若是有人敢欺到她头上来,那她也就不客气地动手反击。
就是这么简单。
刘少文和白秋显一直将舒家姐妹送到家门口,才结伴离去。
雪已经下大了。
家里的人依旧没被吵醒,院子里还是黑乎乎的。
舒然和舒荷蹑手蹑脚回到东屋。
舒荷栓了门,就迫不及待地说“多亏了刘先生和小白书生。”
“明明是大姐姐为大家做了好事。”www.xiumb.com
“结果却还有人心这一论。”
舒然一边脱掉外衣,说,“舆论向来都是这样。”
“往往先入为主,谁弱谁有理。”
“只要粮食没偷到他们头上。”
“他们就有可能对这些偷粮食的贼心存恻隐。”
“而实际上,他们一面希望能够处置了那些盗贼。”
“一面又有可能嫌弃你出手做得太绝。”
舒荷苦着脸抱怨,“那这个界线也太难把握了吧?”
“谁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怎么想的?”
“谁又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都满意啊!”
舒然说,“所以刘先生说的对,是我莽撞了。”
她又笑了笑,“不过,我也不在乎。”
早上醒来,果然大雪纷飞。
舒子睿中午下学回来时,看见凤凌在家。
就非得拽着他来自己家吃饭。
“凤三叔别客气。”
“我祖母不是也早就说了么,加双筷子的事。”
凤凌看了眼屋内木板床下方。
也就坦然接受了邀请,“行,你先回去,我稍后过去。”
舒子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行,那我先回去跟家里打声招呼。”
“凤三叔可一定要来啊!等你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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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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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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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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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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