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姨娘的意思。”
“正好今日我也表个态,你们听了也好放心。”
“过去我追逐着凤凌,好像都是为他而活着。”
“甚至因此连累了亲人。”
“但自从咱们家被判罪流放之后。”
“我突然发现,比起生与死,比起一家平安。”
“过去我所坚持的那些其实都不算什么。”
舒荷眼神既震惊又心疼,“大姐姐……”
别人也许只知道个表面。
舒荷却是知道最清楚的,她大姐姐对凤凌的那番情意。
用情之深,花费心思之多,绝对堪称是感天动地了。
可惜唯独感动不了凤凌那个当事人。
还让舒然成为了满京城的笑话。
那时候,舒然总把内心的秘密告诉妹妹舒荷。
舒荷也曾经怨怪凤凌,为姐姐抱不平。
只是后来舒家整个倾覆。
在朝不保夕的生存压力面前,所有的小儿女情怀都化为泡影了。
流放路上再遇见凤凌。
舒家人也曾格外留意舒然的反应。
但他们渐渐发现,舒然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不再偷偷追随凤凌了。
她可以主动跟凤凌说话了。
她看着凤凌的眼睛时坦坦荡荡,毫无小女儿的娇羞闪躲。
她变了,变得好像忘记了所有前情往事。
变得让舒家人都放心她不会再做任何出格的事了。
现如今的日子虽说不上是多好。
但总算是饿不着,也冻不着了。
白姨娘思及往事,难免有担心舒然是不是对凤凌余情未了。
毕竟,他是那样一个出色的人。
就算流放北地依然无法湮灭其光华。
白姨娘是真的担心舒然。
她忧心忡忡道,“姨娘知道,你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付出颇多。”
“可姨娘就是怕,正因我们的拖累。”
“让你始终压抑自己的内心……”
“我没有。”舒然冷静地说,甚至还笑了笑。
“姨娘,荷儿,我变了,并没有存在过任何拖累。”
“对我而言,如今一家人如何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啊,你们想的那件事,我既没有那个心思。”
“也不会有那个心思。”
“至少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舒然所说全是心里话,认定的道理也很简单。
她现在还是个带着犯人手环的流放犯人。
就连属于自己的一个自由身都没有。
如今过得日子,也不过是想尽办法,才好不容易地活下来而已。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考虑恋爱的事?
白姨娘在男女感情方面自然是个过来人。
她看得出,舒然这段时间的所想所做与所说,的确并无虚言。
其实白姨娘在经过舒老太太提点后,也并不支持舒然和凤凌再续前缘。
她既怕舒然对凤凌不死心,再受到什么伤害。
又怕舒然压抑着内心对凤凌的情感不肯表达,而受了委屈。
着实是两面为难,轻不得重不得。
如今白姨娘总算有机会开诚布公地问出了口。
又亲耳听到舒然全无此意。
她放心了的同时,又很心疼舒然。
能让一个痴情女子刹那间断绝了情意。
这女子的内心曾经该是遭遇了多大的创伤与煎熬呀!
白姨娘心下怆然,搂了搂舒然的肩膀,笑着说:
“我们大姑娘做得对!”
“放眼天下,何处无芳草啊?”
“那凤凌过去与咱们家就没缘分。”
“如今看着他虽说算个不错的好人。”
“但只要当个普通亲朋来往着也就是了。”
舒然明知白姨娘是怕她为往事伤心,有意安慰。
她也没法解释自己不是原主。
压根儿不会为了这个而伤心。
她只能低眉浅笑,说,“姨娘放心,我早就没事了。”
没等到冰雪消融道路通畅,又有一场大雪来即将临。
住在山上的众人过去都没见过这样的雪天。
镐京的冬天,也就是几场雪而已。
一场雪过去,很快就能等来雪后初晴,享受冰雪消融的时光。
北地却全然不同。
这里就算是短暂放晴了,也依旧天寒地冻。
冰雪覆盖之后,又好像融化的极慢。
没等到融化殆尽,这不,从早起天色又阴沉的厉害了。
舒然和两个妹妹站在屋檐下。
看舒子睿用弹弓打那一根根垂挂下来的冰溜子。
冰溜子晶莹剔透。
被击中后就应声掉落,如水晶般碎了满地。
舒晴拾起半根没全碎的冰溜子,就要往嘴巴里塞。
舒荷急忙阻止,“不许吃。”
“又脏又凉的,当心吃了闹肚子!”
舒晴捏着冰,小手已经冻得通红,“不能吃吗?”
“可是咱们过去不是也吃冰碗、冰果子么?”
秦凤国京城的贵族们夏季流行吃冰。
为此弄出各种花样。
有搭配着鲜果做成冰碗的。
也有刨成冰沙浇了奶酪的西域吃法。
舒晴所说的,就是在京城生活时的记忆。
舒荷把妹妹手心里的冰块抠出来扔掉,说:
“那个冰跟这个冰不一样的。”
“这个是从屋檐流下的脏水冻成。”
“你吃过的那种,则是取自深山净澈无垢的泉潭上游。”
“每年深冬时节取冰,冰窖存到夏天再拿出来用。”
“那样的才可直接入口。”
舒晴听明白了,“那咱们乘凉用的冰块也不能吃吗?”
舒荷说,“据说那种冰块就更脏了。”
“比着屋檐水还脏呢。”
这番话让舒然思索了一番自己收集冰块的可能性。
虽说这山里就有净澈的泉潭。
但冰层厚重且坚硬。
没有采冰人的专业工具,休想挖下完整的大冰块。
更何况还要深挖冰窖,深埋保冷。
舒然考虑过以上种种,觉得不可能实现,也就作罢了。
反正北地的夏天早晚都不太热,并没那么难熬。
舒子睿还在聚精会神地打冰溜子。
一颗石子打掉一根,例无虚发。
舒然鼓掌,夸赞道,“子睿可比之前打的准多了。”
“可见最近没少苦练吧?”www.xiumb.com
舒子睿在脸上抹了一把,骄傲道,“都是师父教的好!”
舒晴大声拆穿,“晴儿知道!”
“凤三叔没有同意收哥哥当徒弟!”
舒子睿生气地叉腰,“笨蛋妹妹!”
“你知道什么叫迟早的事儿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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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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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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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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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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