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说着,抬手指了指天上。
凤凌颔首,接着道,“起初疑点颇多,我还不能完全明白。”
“但最近,我命人查到了一些证据。”
“从中我已经彻底懂了。”
“凤鹤堂想杀了我,自己掌握整个凤家。”
“正好那位也怕凤家在我手中越发兴盛,会威胁他的权位。”
舒然皱眉,“所以他们就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凤凌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的确如你所说。”
舒然也彻底想通了。
“那我们舒家,还有我爹,不过就是他们对付你用的炮灰?”
“甚至连我爹自己都不知内情。”
“就这么被利用了?”
凤凌嗯了一声,望着她,“抱歉。”
“舒家为我所连累,我之前却还对你多有误会。”
他早就确定舒侍郎只是被利用。
可之前他认为,如果不是舒然处心积虑非要嫁给他。
就不会给凤鹤堂可趁之机。
但最近这段时日,与舒然相处,他渐渐想通了。
不是舒侍郎,不是舒家,还会有别人。
舒然眯眼打量凤凌,“哎,这事儿我可是从头到尾全然不知情啊。”
“你该不会还不相信。”
“以为是我非得撺掇的我爹去找你大伯谈亲事?”
凤凌与她对视,眸光平静。
“现在我相信你。”
舒然第一次知晓舒家被流放的幕后实情。
不由闷闷地说,“反正已经这样了,道歉有什么用。”
但紧接着,她又急忙笑着解释,“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动手的是你大伯和上面那位,我知道的!”
“横竖是阎王要处置最底下的小鬼。”
“你跟我爹都是受害者。”
凤凌抿着唇没有说话。
若说舒侍郎的下场,还有他自己看不清形势的缘故。
那舒然呢?舒家女眷呢?
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舒然又想起一事,“你中毒的事也跟他们有关吗?”
凤凌笃定道,“是凤鹤堂动的手。”
“背后那位自然也想让我死。”
“只是忌惮于他先祖与凤家先祖的盟誓。”
“不能亲自动手罢了。”
舒然听得打心底发寒,“难怪……”xǐυmь.℃òm
难怪舒老太太很早就说凤凌比任何人都不好过。
一个被皇帝和自己家族血亲合力陷害的人。
一个差点死过一次,至今还未能脱离危险的人。
代入他的处境,说是在刀尖上行走、热锅上炙烤都不为过。
可凤凌甚至还自嘲地笑了笑。
他语气淡的,仿佛在诉说什么事不关己的话题。
“不过他们也没料到,我中毒后还能活到现在。”
至此,舒然一下子理解了凤凌从前为何会提到“反叛”。
一心剥夺他的公道,毁掉原本属于他一切的那个人。
正是站在秦凤国最顶端的人。
凤凌要得到真正的自由,唯有推翻……
舒然蓦然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你想当皇帝吗?”
这话在当世绝对是大逆不道,谋反乃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但舒然却眼神清澈、语气平静。
就好似在问他,“你觉得明日的天气怎么样”。
凤凌受她的情绪所感,也冷静的看着她,淡淡道:
“不想。”
他一开始就从未图谋过皇权。
只是皇帝忌惮凤家,硬生生将他逼到了绝路上。
既然退无可退,那就无需再退。
凤凌说,“凤家,是我这辈子必须要守护的。”
“我不能看着他们毁了凤家。”
原主舒然的记忆里,也有关于凤家的那段历史。
秦凤国之所以名为“秦凤”,就是取自秦、凤两家。
据本朝史书记载。
秦家与凤家先祖乃是立过天盟的异姓兄弟。
打天下时,凤家智谋过人者众,擅武者亦不少。
秦家与凤家相互协作,这才取得了天下。
秦家先祖做了天下之主,约定与凤家共担天下。
并且认可“凤”姓为另一国姓,地位与秦家比肩。
只是凤家人颇有智慧,深知君臣之别不可逾越。
凤家人也就渐渐退出朝堂上各个重要位置。
可就算是这样,还不能打消帝王的疑心么?
舒然看着凤凌,心里第一次对他有些同情。
为了给他鼓劲儿,也为了鼓励自己。
她很快打起精神说,“如此正好。”
“咱们俩现在也算是有同样的敌人了。”
凤凌微微有些讶异,反问,“这么大的事你就不害怕么?”
“我怕,当然怕。”舒然抬起右手手腕,露出犯人手环。
“但我更怕余生都这样度过,到死不得自由。”
这一次,两人把话说开了,抛却了从前的芥蒂。
真正做到了彼此的完全信任。
舒然说:“我要把这北地打造成一个与外界隔绝的桃花源!”
凤凌说:“我要从这北地东山再起。”
两人相视而笑。
若说之前是单纯的相互利用。
那么从此刻起,他们就是相互扶持的同伴了。
舒荷拉着弟弟妹妹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叶子捆成的小包。
“大姐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舒然低头看身上衣裳已经干透了,遂起身道:
“走吧,回家。”
可能是今日一下子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舒然有些难以消化。
夜里,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瞪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躲过了一次钦差视察,暂时看来,她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
但凤凌那边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且不论他的计划进展如何,就说他这身体。
他自己说中的是一种罕见奇毒,他已经派人多方找解药。
奈何解药难寻,至今仍没有回音。
舒然越想越担心。
正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万一凤凌有个什么万一。
她又当如何?
重活一世,舒然可不想被一直困在北地度日。
想到这,舒然开始思考如何做两手准备。
如果没有凤凌翻身后帮她剔除犯人籍。
她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脱困?
舒然进入系统,拿出存在小木屋中的东西。
零落的宝石花簪、金线边角、散碎的珍珠玉石。
都是在流放途中她与凤凌夜探荒宅废墟得来的。
舒然一一点算了这些东西,已然下定了决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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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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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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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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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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