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晗手艺差,这么多年来,被傅连城呵护地仔细,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且傅连城很不喜欢她进厨房、做粗活,有一次在老宅被他发现她想跟仆人一起做饭,第一次朝她发了火。

  人的记忆是会受情绪感染的。

  如今回想起来,在老宅的一切好像都被蒙上了阴影,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

  傅连城的绝对禁止,也是她喜欢来傅琛这边逛逛的原因。

  这里让她感到自由。

  尤其是他和辛思妤分手那段时间,她格外爱往这儿跑,无他,就是心疼,想竭尽一切所能陪在他身边。

  她什么都不会,又想讨他开心,就跟着黄姨学了最简单的煮面条。傅琛的食物吃的精细,哪怕是面条,也有严格的口味要求,什么样的原材料,煮成几分熟,选择哪几种配菜,都有一个标准。

  夏晗很努力地去记,恨不得把黄姨的每句话都写在纸上,当做圣旨背下来。

  但她对厨艺没有天分,而且又生疏,光面条就做了好几锅才勉强达到那个不软不硬的口感标准。

  最后一锅卖相尚可,可她太过于得意忘形,手一抖,放多了盐,只能尴尬地给面条起了个名字,就叫“咸死之后获新生”。

  那么难喝,但他却都喝完了。

  他端着空空的碗,加以评价:“挺好喝的。”

  而且第一次没有喊她作小晗,喊了她的全名,夏晗。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笑意,仿佛辛思妤从那一刻成为了过去。

  后来,他捧着水杯喝了一天的水。周助理来家里汇报工作的时候,还诧异地以为他吃坏了东西,紧张地叫了家庭医生。

  面条对他们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夏晗总觉得,不只是她这样想的。

  可今天,傅琛一到家就吃面,还说黄姨做得淡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着开门声响起,吊灯也一并亮了起来。

  夏晗伸出胳膊挡住刺眼的灯光,缓了一下才从缝隙中瞧过去。

  男人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敲门?”夏晗往被窝里缩了缩,连胳膊都收了进去。

  她手腕上还有些青紫。

  这几天并没时间去处理。

  傅琛没再去看那些痕迹,观察到她眼里的防备,盯着她只露在外面的一颗小脑袋,“我自己家想进就进,为什么要敲门。”

  夏晗瞪大眼睛,看他一脸正义地耍无赖:“你怎么不讲道理?”

  “讲道理?”傅琛嗤笑出声,“道理要怎么讲?”

  夏晗很认真的解释:“就是你不该不经允许就进入我的房间啊。”

  傅琛努力忍住不笑:“所以呢?”

  “所以你做的不对。”

  真是奇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没有继续涂药,身上似乎也没有那么痒了。

  傅琛罕见的有耐心,他往后退了几步,把房门关死,然后站在房间里敲了几下门:“我进来了。”

  夏晗:“……”

  傅琛再次把药膏递给她:“涂药。”

  夏晗不再与他僵持,慢慢从被窝里滑出来,“裴珺瀚怎么走那么快?他不是刚来吗?”

  傅琛第一次体验到吃瘪的感觉,总不能说他揩了他的油,被他赶走了吧?

  这不是他自己的卧室,所以只是坐在了床边。

  夏晗把他的睡衣往下拉了拉,黑色绸缎衬的他肤色雪白,让她险些不敢直视。

  她人坐的直了,半跪在床上,怎么试,都没办法涂好,傅琛这么挑剔,涂不好怕是又要怨她。

  她想了想,说:“你还是趴下吧,这样坐着我涂不均匀。”

  她生怕傅琛挑出错误,说完,快速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了崭新的已消毒床单铺到床上。

  因为急促,睡衣又宽松,浑圆的胸部一起一伏,傅琛默默地移了下眼睛。

  然后什么都没说,乖乖地脱掉上衣,趴了上去。

  睡衣就在她的手边,她触摸到那种细腻滑嫩的手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还没被傅家收养的时候,心里忽然酸酸的,以至于迫不及待地找点事情做:“这背上的药膏还没推开,都堆在一块了。”她想了想裴珺瀚给傅琛涂药的场面,差点笑出声,“是裴珺瀚涂的吧?”

  怪不得走那么快,原来是被嫌弃了。

  傅琛听出她话里的笑意,扭头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

  夏晗不敢再出声了,房间里再次陷入静谧。

  密闭的空间内,女人冰冰的指腹再次在男人的背部游走,然后手掌按压,一圈圈揉搓。

  极度的舒适感,让傅琛陷入了梦乡。

  直到夏晗听见了他渐渐平稳的呼吸,才慢慢停了动作,想把他喊醒但苦于没有勇气,而她自己不知道去哪里睡。

  这么晚了,去打扰黄姨也不好,没有傅琛的允许,她又不敢去他的房间睡,公寓其他的客房又没收拾。琇書網

  想来想去,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备用被,铺在地上,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每次闭眼,都能见到傅连城,他半耷着眼皮,头颅和脖子已经些许错位,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放在她脖子上,看向她的眼神写满了不甘……

  以前的傅家俩兄弟对她而言,是荣耀,是恩赐,现在,是前面的豺狼和后面的虎豹。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已经凌晨五点钟。

  外面天色已经隐隐发亮,夏晗起身轻轻掀开被子看了眼傅琛的身体,见红疹已经消退了大半,他人也睡得沉稳,她长舒一口气,好像卸掉了一块石头。

  她没有立刻回到地上,而是站在床边,盯着傅琛看,眼睛早已适应黑暗,因此哪怕没有光,她也能看清他的轮廓。

  高耸的鼻子,硬朗的下颌线条,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强硬。

  幸好他睡着了,省的再提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进入沉睡前,夏晗再次想到那个地下室不堪的一夜,发了疯似的傅琛,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傅琛,用仇恨的眼神凝视她的傅琛……

  脑子里,好像又下起了雨。

  她呢喃道:“为什么这样对我?”

  字字句句,是发自心底的诘问。

  黑暗中,傅琛长长的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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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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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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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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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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