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探着脑袋出现在了门外,慕容音点点头,起身迎了出去。
这座小院,除了宛儿和子歌,现在是换谁守着她都不会放心了。
“请她进来。”
宛儿笑着点了点头,赶紧进屋抓了一把沉香末丢到熏炉中,香气从雕镂的铜兽中冉冉散逸,慕容音轻轻掩鼻,宛儿加的沉香末太多,味道实在有些刺鼻……
又恐陶襄伤口未愈,闻不得这香薰味道,慕容音想了想,端起一盏茶便倾了进去。
正巧杜羡鱼推门走了进来,带进一阵风,迎头便是一股好浓的血腥气。
“宛儿姑娘心疼你,这才烧的熏香,你倒好,全给熄了。”
“我是担心陶襄的伤口……”
慕容音皱了皱鼻子,杜羡鱼身上虽然干净,可眉宇间却是盘着杀气的……
“你把那个迎兰怎样了?她肯吐没?”
杜羡鱼轻蔑一笑:“她若不吐,我便不会来。”
“如何?”慕容音眸中匆匆掠过一抹急切,对于迎兰这件棘手的事情,她可是愁得发慌。
杜羡鱼却摆了摆手:“不急,我先看看陶襄。”
“不要紧呢……”慕容音将杜羡鱼一路往里间让,一面道,“方才我身边那位许公子还喂了他一丸药,现在看着气色已经好些。”
“什么药?”
杜羡鱼柳眉一挑,似乎有些不豫。
陶襄算是她的属下,现在也算是她的病人,随意服药下去,若是与原先的药性相冲该怎么好?
“我也不清楚,”慕容音掀开最后一道纱帘,陶襄的病榻已在眼前。
杜羡鱼一看陶襄的面色,便有些纳罕,再拉过他的手腕一探脉搏,眉头更是紧紧皱起。
“可否让我瞧瞧那药丸?”
“自然,”许慕宽丝毫不推托,也知道推不过,再次取出那只胭脂釉的小瓶,逋一拔开瓶塞,便闻见一股萦然的药香。
杜羡鱼接过,小心地倒了一丸在掌中,愈打量,眉宇便愈是凝重,眸中还疏忽划过一抹忌惮。
“许公子这洞仙丸,倒当真不是凡物!”
许慕宽淡淡一笑:“千衣楼的见识也不虚。我听盈歌说,那盒掺了碧渊芸萝的香粉,还是你教她的……”
杜羡鱼心中咯噔一下,笑意顿时顿住:“不错……”
许慕宽更是笑得如疏月般,“只存在于毒经上的东西,你一见便能识得,可见本事高。”
“你也知道毒经?”慕容音忽而转眸看向许慕宽,“杜羡鱼曾告诉我,她是机缘巧合下才得到的半卷,难不成你也看过?”
许慕宽点点头:“我书房里有下半卷,你若是喜欢,下次让素衣送来就是。”
杜羡鱼从瞬间的失神中恍然回过来,那上半卷毒经,是她昔年阴潜在大魏做事时,暗夜里从宣平王府偷窃的。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谁曾想过,面前这个人,竟然会是大魏的宣平王?!
自己虽然借着洞仙丸认出了他大魏皇族的身份,还想着借此拿捏……
可他,却早已知道了自己千衣楼的旧身份,还早已猜出毒经的上半卷是自己偷去的。
本想着还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做些文章,想不到……人家手中却捏着自己更大的把柄。
若是一个不慎……恐怕某日醒来,自己就在宣平王府的暗牢中了。
只是……他怎会在大燕康州呢?
难不成是潜过来偷军机秘要的?
可若是如此,却为何会与小盈歌之间如此亲昵?两人还似是旧识的模样……说他二人之间有男女之情也不为过的样子……
不会吧……
难道说……宣平王,看上了小盈歌?
许慕宽又转而瞧向杜羡鱼,唇角向上微勾着,眸子深处泛着丝丝冷意:“若是杜掌门喜欢,下半卷毒经,也可寓目。”xǐυmь.℃òm
“那就谢过许公子了,”杜羡鱼微微一笑,方才许慕宽眸中的意思,她可是领会了,若是她能闭嘴不言他宣平王的身份,那么便可相安无事。
可若是说出去……
那股子冷意,纵使她杜羡鱼是千衣楼旧日里的杀手,也不能不退避三舍。
两人彼此都是聪明人,打了这会子机锋,却也没叫旁人瞧出一分来。
慕容音照看着陶襄,也没注意到杜羡鱼刚刚些微的失神,只道:“瞧过了陶襄,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迎兰到底说了些什么?”
杜羡鱼余悸未消,轻轻点点头,定了神才道:“那个迎兰也着实硬气,不愧是你皇兄手下的人,我审了半日,才问出些东西来。”
“什么?”
慕容音拢在膝上的手微微一紧,许慕宽有所察觉,伸出手臂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却也侧耳听着。
“王府中现在还只有她一人,不过……每个月月初,她都要向雍京去一封信,无论是说什么,否则……皇帝便会派人来查探。”
“那她可否能为我们所用?”慕容音颇紧张地咬紧了唇,若每个月皇帝都要一封平安信,那可就难了。
杜羡鱼摇摇头,这结果虽然在慕容音预料之内,心头却像顿时压了一块石头般。
“那……她是如何送信回去的?是靠信鸽还是靠人?”
“倒是信鸽。”
杜羡鱼这话一出口,慕容音总算舒了口气,许慕宽也舒展开了眉。
既然靠的是信鸽,便还有机会……
“你说的是……用迎兰的鸽子,冒充她的笔迹给皇兄送信?”
慕容音自己话说到一半,顿时便振奋起来,这很有可能啊!
反正皇帝要看的只是信鸽,只要笔迹像一些,大可蒙混过去……
况且她自己就是描摹绘画的内行,要学迎兰的字迹,这恐怕不难。
“也只有如此。”杜羡鱼将原本挽起的袖口放下,“她说……鸽子就养在她主管的那座园子中,一笼三只。还有……接应她进来的人,就是前院的吴管事,他地位倒不如迎兰高,于大局或许无碍。”
许慕宽点点头,转向慕容音:“怎么处置?”
“扣了!”慕容音毫不犹豫,若由得这些人胡作非为,那她这睿王府成个什么东西了!
“我去吧,”许慕宽撩袍起身,叮嘱她道,“你在这好好照看着陶襄,黎昀还要管着那个迎兰,恐怕这件事……还要劳烦一下你的杜掌门。”
“我也去就是了……”杜羡鱼语声淡淡的,起身整衣,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她知道,许慕宽让她出去,定然是有话说。
不管是什么话,她接招就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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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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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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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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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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