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
睿王府的景致潇潇如画,中秋过后数日,慕容音都没有再出王府,并非不想出去找乐子,而是有天夜里翻拣她的宝贝时,慕容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倒不是事情有多紧要,只是那个人的情,她万分不愿意欠。
桌案上放着一尊白玉雕琢的玉人,正是回雍京的前夜,许慕宽给她的那一尊。
慕容音找来各色颜料,却迟迟无法落笔,看着这尊同许慕宽有九分相像的玉人,她的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同他在一起时,那些或喜或乐的往事,更是想起许慕宽那副讨厌的嘴脸……
回雍京前,许慕宽借着那所谓的救命之恩要挟,让慕容音给他描摹几幅丹青,她虽不大愿意做,可也知道人情是最欠不得的,若是不替他画画的话,鬼知道日后那人会再提出什么要求来?
细细在画纸上勾勒出他英挺的轮廓,慕容音听着窗外的鸟鸣,忽而没有了心绪,将笔一搁,也不顾豆大的墨点滴在纸上。
“这个遭瘟的许慕宽,我都回家了,他还要来恶心我……”
处于相思中的女子,总是不屑于去看别人,更是不愿意去回思其他男子的。
“也不知薛哥哥在做什么……他回雍京好几日了,我都还没见过他……他会不会想我?还是会想那讨厌的朱云容……”
一想起朱云容,慕容音便连带着痛恨起朱惜华,那日要不是她姐妹二人前来捣乱,她想偶遇薛简的计划一定就成了。
想到当日的倒霉事,便会不可抑制地又想起薛简,一想起薛简,她的情思,便如高山大川般绵延不绝。
正是想入非非之际,宛儿却很不识时务地出现了。
“小王爷,咱们王府来客人了……”
“不见不见,”慕容音很不耐烦地摆摆手,“本王烦着呢,你让他哪来的回哪去,我一概不见。”
宛儿眼中带笑,打趣似的看了慕容音一眼:“那奴婢……就让薛大人回去了?”
“是薛哥哥!?”
一听是她的心上人,慕容音马上就雀跃起来,一头冲到妆镜前,拿起檀梳细细梳妆。
宛儿见她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又笑着劝道:“您可别急,薛公子被王爷留在正堂叙话了,再说了,薛公子也不一定是来见你的,你这样巴巴儿的赶着去了,睿王爷又要生气,说您不庄重了。”
慕容音抿嘴偷笑,心道我本就不想庄重,若不是生来就是这狗屁郡主,说不定我就会在哪个乡野过得多快活。
心中虽如此想,可慕容音还是觉得宛儿的话有些道理,毕竟薛简难得来一趟,自己也不该太热情吓着他。
便稍稍改了口,将梳子塞到宛儿手中:“那你帮我梳,可不许太艳俗了,眉毛……嗯……眉毛就勾上次那个小山眉。你画淡些,薛哥哥他……他……”xiumb.com
她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宛儿的笑声打断:“得了小王爷,奴婢知道您的意思,衣裳还是上次那套月牙白的垂花宫锦衫?”
“不好不好,”慕容音歪头想了想,“如今是晚秋了,上次盛夏,我若穿秾艳的,日头下看来,定然觉得晃眼,所以才选了那月白锦衫。这次天冷了,还是选个有些颜色的好,要不然薛哥哥每次见我都是月白色、浅青色,那可就太无聊了。”
宛儿懂了,转身从衣箱中取出一袭崭新的衣裙。
浅浅明蓝色的软烟罗,精心刺绣的缠枝连云花纹,端华中自有俏丽,与宛儿为慕容音上的妆正是相得益彰。
“如何?”
慕容音在宛儿面前抬了抬袖子,宛儿马上抿嘴笑道:“若奴婢是薛大人,见了小王爷这般容姿,定然觉得是神女下凡,挪都挪不动眼。”
即使知道宛儿是在说大话逗自己开心,可慕容音还是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那我们这就去见他……久不见薛哥哥,他、他肯定想我想坏了!”
不愧是慕容音,这无耻之语,说得竟是如此顺口。
华音阁中的人早已对她的这种行为见惯不怪,反正在这睿王府,只要睿王爷不摇头,那她慕容音就是规矩本身!
“走!”
慕容音一挥手,宛儿马上就跟在她身后,两人屁颠屁颠地往花厅去。
但方行到垂花拱门,便听到路前假山另一侧传来两个人的笑语,慕容音猛地一怔,这、这不是薛简么?还有一个人……这声音怎么、怎么这般熟悉!这人的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可怎么都说不出来,到底是谁?
慕容音再顾不得所谓淑女形象,提起裙摆便往假山背后冲去。
宛儿慢了一步,待她也提起裙摆冲去时,早就听见慕容音在那边发出了一声怪叫。
“啊!”慕容音的语声都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结巴了,“臭臭臭臭、臭鹞子!!”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跟随薛简前来的人,竟然会是厉鹞。
那厢厉鹞也很激动:“盈歌!一个月不见,我可真是想你!”
两人又是勾肩,又是搭背……完全把薛简和宛儿晾在了一旁,直到薛简轻咳一声,慕容音才十分不好意思地缩回手,道:“薛哥哥,你怎会和厉鹞在一起?”
薛简看了厉鹞一眼,道:“厉鹞是个勇士,你走后,他便入了虎贲营,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是我的亲兵了。”
厉鹞也随着点头:“正好薛将军回京,他便叫着我来看你,盈歌,当真想不到,你在家竟然也是这般不拘束,我还以为,你也跟其他小姐似的。”
说到此处,厉鹞又忽然反应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盈歌,刚刚那个王爷,真是你爹啊?”
“当然,”慕容音眼睛一眨,“如假包换!”
厉鹞喉咙“嗬、嗬”两声,却是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那……那他是什么王?”
慕容音显得很奇怪:“方才你们进府的时候,门口不是有匾额么?”
“我不认得那个字……”厉鹞顿时有些窘迫起来,“薛将军也不告诉我,三个字当中,我只看出王府二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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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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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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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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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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