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被铐在十字刑架上,白色的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脸如金纸,人事不知。
徐幼薇是真的怕了,亲人全没了,现在楚淮半死不活。
徐幼薇去求周宁琛,求他放了楚淮。
周宁琛希望徐幼薇依附他,可徐幼薇性子太傲,对他从没有好脸色。
徐幼薇少有几次好脸色皆是因为徐家人,这次又多了个楚淮。
周宁琛心里嫉妒地发狂。
徐幼薇就这么想走,在他身边一刻都呆不下去吗。
周宁琛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他的人,在宫里都有人敢惦记,楚淮必须得死。
周宁琛拽着徐幼薇让她亲眼看行刑,若还有下次无论是谁都是这个下场。
哪怕徐幼薇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周宁琛都没放手。
痛了才会长记性。
楚淮就这样死了。
徐幼薇瘫倒在地,她不知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了匕首,拔出来就往周宁琛心口捅。
周宁琛用手接住刀刃,鲜红的血珠顺着刀尖流下来,他把刀夺过来扔到地上,低声吩咐,“楚淮的尸体丢到乱葬岗。”
徐幼薇精神恍惚,周宁琛温声细语,“是我的错,不该带你看这个,但是幼薇,我害怕你离开,我们回去好不好。”
徐幼薇无数次动过死的念头,可是玉溪山上亲人的尸骨还在等着她,徐家满门忠骨不得好死,只剩下一个她了。
徐幼薇想着至少把兄长他们的尸骨找到,立上墓碑。
现在楚淮也死了。
全都死了。
后来徐幼薇一病不起。
周宁琛军权尽握,皇位坐的也越来越稳,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哪怕怨他恨他,周宁琛也圆满了。
顾妙只想摁死他,现在躲过了陈海杀了追兵,刘伟湛也抓起来了,阴差阳错,楚淮来了。
楚淮要带徐幼薇回去。
曾经舍命护着她,现在要把她送进虎穴。
徐幼薇知道楚淮为了什么来,她道:“嫂子,我们先下手为强,把他抓起来关起来,要么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怎么都好,反正徐幼薇不会去皇宫的。
徐幼薇刚刚还觉得这个人不错,没想到是来抓她的。
顾妙道:“幼薇你先别急,他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回去咱们再商量商量对策。”
徐幼薇不明白周宁琛为什么还不死心,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认为他们之间有可能。
顾妙揉揉徐幼薇的头,徐幼薇可怜巴巴地哼了一声,顾妙看的心疼,“没事,他敢抓你就把他腿打断。”
徐幼薇道:“全给打断,一条都不剩。”
抓谁打谁还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必须让周宁琛放手。
如今兵权也收上去了,徐家在山上生活,周宁琛还在做鱼和熊掌兼得的美梦。
可去他的吧。
玉溪山也下了雪,鹅毛一样的雪铺了厚厚一层,可比上次下的大。
卢氏出来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平安回来她就放心了,就回屋做绣活了。
徐燕舟跟着顾妙进屋,“先烤烤火。”
两个人烤了一会儿火,把脸上的炭灰擦了,顾妙把路上遇见楚淮的事说了。
楚淮住在罗山村里,每天都盯着过往的路人,她也不清楚楚淮到底有没有认出徐幼薇来。
楚淮不是刘伟湛,顾妙就怕他认出来了,然后谋而后动。
徐燕舟知道楚淮这个人。
御林军统领,是凭着过硬的本事坐上去的。楚淮是周宁琛从大街乞丐堆里捡来的,是个好苗子。
以前徐燕舟能打过他,现在亦可勉强一试。
只是还有刘伟湛,刘伟湛若知道楚淮来了……
陈阳是刘伟湛的人,自然什么都说了。
陈阳皱着眉道:“皇上怎么不依不饶的,还派楚淮过来。”
刘伟湛眼里亮起光,“你确定是楚淮?”
楚淮样貌好,陈阳十有八九不会认错的。
刘伟湛道:“那真是太好了。”楚淮,别的不说肯定能救他出去。
到时候带一队人马过来,围了玉溪山,把里面的人全都抓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刘伟湛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干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他觉得马上要脱离苦海不免有些得意,干着干着活突然对徐燕舟道:“我劝你还是早点投诚,楚淮和我不一样,我是轻敌中了你埋伏,楚淮肯定能把……”
徐燕舟道:“楚淮来了你这么高兴,不如现在就放你走。”
刘伟湛打了个哆嗦。
现在漫山大雪,出去会冻死的,况且兵符印章令牌还有老婆本都在徐燕舟那儿,他哪儿都不去。
刘伟湛道:“我没有高兴,我就是想提醒你,楚淮这个人厉害,你早点做准备,最好把他抓起来……”
徐燕舟:“这里雪扫完去帮村民。”
刘伟湛连连点头,“好好,我全给扫了。刚说的话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可别整不给饭吃这一套。
徐燕舟瞥了他一眼,“去干活。”
刘伟湛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楚淮攻上玉溪山,然而并没有。
雪一连下了几日,大雪封山,往外多走两步就把人冻得够呛。
刘伟湛缩在菜棚里,炭炉不够,就挖了长沟烧炭。
厚实的土地上菜籽发出嫩芽,芽上还挂着褐色的土粒,刘伟湛跟着菜苗一块烤炭火,骨头都待软了。
如果楚淮再不来,他就要卸甲归田了。
怎么楚淮比他还不靠谱,他都能想到搜山,再过半个月就可就十二月了,天这么冷,怎么把徐幼薇送回去。
刘伟湛叹了口气,陈阳问:“将军怎么了?”
刘伟湛:“我在想菜什么时候能吃,长得太慢了,啥时候才能吃到。”
雪太大不干活,伙食都不如原来好,馒头烙饼,菜里菜少油水也少。
刘伟湛都想进山打猎,但根本碰不到刀箭。
陈阳道:“哎,要不是我们,大将军他们肯定够吃的。”
不仅是这二十个人,顾妙他们伙食都不如从前。
墙上的腊肉三天吃一次,用菜干蘑菇炒一炒,家里好几天没吃过炖肉了。
顾妙和徐燕舟挑着水去菜棚里浇水,水不好浇太多,撒上一点就行。
刘伟湛凑了上来,指着墙角啃萝卜叶子的兔子道:“大将军,笼子里不还有两只兔子吗,不然给杀了吃了?”
吃过顾妙做的肉,一天不吃就想吃,炒腊肉一人两片根本不够,他想吃硬菜,吃炖肉。
顾妙把瓢扔桶里,刘伟湛怎么敢惦记兔子。
徐燕舟脸色不太好,他给顾妙抓的兔子,就是吃,也不给刘伟湛一口。
顾妙道:“想吃兔子自己抓去,再敢惦记笼子里的,以后一口肉都没有。”
刘伟湛巴不得出去抓,“那你把弓箭给我,我进山抓兔子,兴许还能打到别的呢。”
顾妙给菜浇上水,“弓箭没有,别说用手怎么抓,那两只兔子就是徐燕舟抓的,不也抓到了吗,还是活的呢,你不会连只兔子都抓不到吧。”
徐燕舟看着刘伟湛,刘伟湛最好想想再回答,到底能不能抓到。
刘伟湛用手盖住脸:“我不行,我比不上徐燕舟,行了吧。”
就是比不上。
顾妙道:“想抓就去抓,下山也行,不拦着你。”
刘伟湛觉得顾妙真的坏,又坏又狠,徐燕舟只不过给他两箭,顾妙不仅用香喷喷的饭菜迷惑他的心智,现在竟然还要赶他下山。
他就不走。
徐燕舟道:“我们走,不必理他。”
把水桶放在墙角,顾妙跟着徐燕舟出去。
下雪也有好处好,看周围有没有脚印,就知道楚淮有没有来过。
顾妙忍不住想,楚淮是不是已经走了,来一趟,就回去复命了,“徐燕舟,你说楚淮还在罗山村吗,他是不是已经回盛京了。”
徐燕舟拉住顾妙的手,想不通顾妙为什么觉得楚淮会走。
周宁琛下令,不找到人绝不会回去的。
徐燕舟道:“还在,他比刘伟湛聪明,哪怕知道咱们在玉溪山也不会贸然行动。”
徐燕舟动过下山的念头,找到楚淮,杀了他以绝后患。
只是下着雪,行踪太容易暴露。
顾妙嗯了一声,她不相信楚淮会听周宁琛的,可现在什么都没发生过,楚淮是周宁琛的人啊。
顾妙道:“那再等等,在山上我们还安全一点,保护好幼薇。”
顾妙正了正神色,“徐燕舟,你当哥哥的,要好好保护妹妹知道吗?”
徐燕舟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他还不够保护徐幼薇吗,媳妇都快让出去了。
徐燕舟:“我知道。”
顾妙希望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但楚淮这个人……
徐燕舟按住顾妙眉心,把她眉头抚平。
顾妙头上有雪,徐燕舟把雪轻轻拂掉,“放心,有我呢。”
有徐燕舟,顾妙是放心,她点点头,“那我们回去。”
徐幼薇现在都不怎么出来,一来没什么活,二来只要不出来,楚淮就碰不到她。
她就在屋里做衣服绣花,以前在将军府就是看书绣花,徐幼薇待得住。
猫冬猫冬,不就要在屋里猫着吗。
炭炉子上烤着栗子和红薯,甜丝丝的,也不觉得冬天枯燥。
夜深了,外面还有雪声。
这几天雪下的大,徐燕南已经搬进大屋了,他总算不用一个人睡,开心得不得了,“兄长和嫂嫂一个屋,我和母亲姐姐一个屋,就不害怕了。”
徐燕南还小,一个人睡难免害怕。
晚上又不点灯,没人守夜,外面还有动静,徐燕舟要使劲闭眼才能睡着。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害怕了。
徐燕舟想不明白徐燕南有什么可高兴的,等天暖了不还是要搬回去吗。
他就不一样了,外屋的木床已经烧了,他就不用搬回去。
徐燕南睡炕头,卢氏睡中间,徐幼薇睡在外面,铺好被褥,徐燕南眼睛亮亮的,无比满足,“你们每天都这么暖和吗?”
徐幼薇敲了敲幼弟的鼻尖,“不许问东问西,快点睡。”
徐燕南立刻把眼睛闭上,很快就睡熟了。
吹了灯,屋里陷入黑暗,外面有雪映进来的光,透过窗纸,洒在地上。
夜深人静,很快到了第二日。
顾妙起得早,她把水烧上,见卢氏他们还没起。
以往这个时间一家人可都起了。
水烧开,屋里还是没动静,顾妙皱了皱眉,去敲了敲门,“娘,幼薇!你们醒了吗?”
屋里无人应声。
顾妙隐约觉得不对,她把门踹开,屋里飘出淡淡的香味。
徐燕南躺在炕头,卢氏在中间,可徐幼薇不见了。
顾妙摸摸炕上的两个人,人没事,就是昏过去了,她走到窗边,窗子开着个小缝,外面一串脚印,因为下了一夜雪,被覆上不少。
顾妙浑身发冷,徐幼薇不见了,一个晚上而已,人就不见了。
罗山村。
楚淮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然后进了屋。
炕上躺着一个姿容姝丽的女子,正是徐幼薇,楚淮比过画像,错不了。
算算时间,徐幼薇也该醒了。
不一会儿,炕上的女子果然睁开眼,眼神透出几分迷茫。
楚淮咳了一声,“徐姑娘,多有得罪,既然醒了,那就赶路吧。”
早点启程,早点回京。
徐幼薇坐起来,她身上穿着完好的衣服,这不是家里,眼前的人不是熟悉的亲人,是那天见过一面的楚淮。
徐幼薇往后退了退,道:“楚淮!”
楚淮有些诧异,“徐姑娘认识在下?”
徐幼薇怎么不认识,她一直躲着楚淮呢,她都没想过会在晚上被抓住,她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赶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楚淮:“自然是回京。”
徐幼薇宁愿死也不回去。
她被抓了,嫂子肯定发现了,肯定会来救她的,嫂子知道楚淮住在罗山村,一定会找过来。
徐幼薇只要拖住楚淮就行。
徐幼薇抓着衣服,“我身上的衣服谁换的,我到底怎么过来,你这个登徒子!”
楚淮看着炕上的人,不穿好外衣,总不能让她穿着中衣出来,会冻到的。
徐幼薇自然是他背回来的。
的确是他冒犯了。
楚淮道:“冒犯之意楚某向姑娘赔罪。”
徐幼薇道:“赔罪就能还我清白吗,我一个好人家的女儿被你连夜掳过来,我还要不要脸面了,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徐幼薇道:“我也不会赶路的,你死心吧。”
有本事就抱她上马车,她才不怕。
楚淮:“……”
徐幼薇继续道:“楚淮,你要是想娶我,去我家提亲就好了,不必用这种阴损招数,这样算什么本事。”
徐幼薇明嘲暗讽指桑骂槐,就差骂周宁琛不是人了。
楚淮顿住,徐幼薇说得对,皇上此举的确不光彩。
楚淮:“徐姑娘……”
徐幼薇就待在被子里,“你不是要赶路吗,我不动,你难道想像昨晚一样,抱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刘伟湛:楚淮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后来
刘伟湛:你怎么又回来了?
楚淮:来干活感谢在2020081022:45:302020081122:2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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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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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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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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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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