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傅静柔早在厢房等候多时,见了宋韵,忙迎上来,“大……大姑奶奶。”
宋韵朝后头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柳叶遂领着众人退下。
宋韵指了指一旁椅子,温和道,“这里并没有外人,柔儿不必多礼。”wWW.ΧìǔΜЬ.CǒΜ
傅静柔眼圈红了红,只没哭出来,轻轻应了声是,就在她身旁坐下。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今天是宋家老夫人寿诞,论理,姨娘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
傅静柔笑了笑,眼中仍带着晶莹泪水,越发楚楚可人,“柔儿只是许久都未曾见过大表姐了……先前柔儿的亲事——”傅静柔声音一哽,勉强笑了笑,“若不是有大表姐从中周旋,也未必会这么顺利,上次您特地来喝喜酒,柔儿都没机会道一声谢,今日……虽知道有些不合规矩,还是想来见一见您的。”
“说什么谢不谢的,”宋韵摆了摆手,“都是自家骨肉,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又不由问道,“前阵子听说你摔倒受了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静柔早料到宋韵会有此一问,遂红着眼眶,闪烁其词道,“都怪我自己没用……难得那日大表哥得空,肯来我房里坐坐,我一时紧张,竟闹出那样的笑话……”
宋韵果然十分“敏锐”地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她蹙了蹙眉,沉吟了片刻,才意有所指地问,“子循他……待你好么?”
傅静柔面上笑容一滞,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大少爷待柔儿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少夫人……从我进门那日就病倒了……大少爷因为担心少夫人身体,也……也无暇顾及别的。”
“病了?”宋韵冷哼了一声,“她倒是会挑时候。”
“少夫人是真的病了,”傅静柔忙解释道,“还一连病了好些日子……”
宋韵笑了笑,安抚她道,“你不用替她掩饰,杜氏是什么样的性子,那次在敬安侯府我又不是没见着。”说着又不禁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她怕是没少难为你吧?”
傅静柔连忙摇头,“没有……少夫人她人真的很好。柔儿受伤以后,还特意请了医术高明的太医为柔儿诊治,原是说要卧床静养最少三个月,柔儿不到两月便能下床走动……还是少夫人垂怜,又命柔儿在床上养了月余。”
宋韵嗤之以鼻,“她这算哪门子好意?摆明就是怕你好了跟她争宠。”说完又挑了挑眉,诧异道,“那子循呢?杜氏这般,他也就由着她?”少年人血气方刚,杜氏又有了身孕……按理应不至于冷落了表妹才是。
傅静柔扭了扭帕子,期期艾艾道,“自从少夫人有了身孕……大少爷欢喜得不行,每日一回来就去了少夫人房里,几乎形影不离,就是晚上——”傅静柔面上忽然可疑的一红,“哪里,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小事呢?”
想来这世上大抵有这样一种人:为人妻子时,最恨的就是丈夫贪欢好色,喜新厌旧,打着开枝散叶的旗号一房房纳妾,让自己颜面无光;可另一厢,一旦她们发现哪怕怀疑自己手足或是儿子只为某一人倾心,那这一人,又势必会引得她们憎恶怨恨,深以为耻。
而宋韵,正好就是这类人。
她闻言顿时沉了脸色,怒极反笑道,“好一个大家闺秀,好一个名门淑女。如今有了身孕,不但不知为丈夫分忧,另择了合适的人伺候,居然还敢勾着爷们胡闹……简直,简直轻狂至极!”无耻至极!
傅静柔被她忽然的震怒吓了一跳,忙安抚道,“您别气了……都是柔儿不好,不该跟您说这些的。”又上前拉了她的袖子,可怜兮兮道,“您千万不要生气。”可怜兮兮得像要哭出来一般。
“并不关你的事。”宋韵深吸了口气,面色微缓地拍拍她的手,“杜氏那样一个霸道的人……倒是委屈你了。”
傅静柔摇摇头,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柔儿并不委屈。反倒是少夫人……这胎怀得才真是艰辛。如今刚好了些,又闹出今天这样的事来——”说着一顿,只从帕子里偷瞧宋韵神色。
宋韵闻言果然一愣,忙追问,“今天怎么了?”
傅静柔微怔,“原来大表姐还不知道?”说着不由面露懊恼自责之色,惶恐道,“都怪柔儿一时嘴快……”
宋韵连忙打断,“今天到底怎么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杜氏发生什么事了?”
傅静柔为难地抿了抿嘴,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道,“我若跟您说了,您回头可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宋韵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傅静柔咬了咬唇,轻声道,“想是今日老夫人千秋,大少爷怕让老寿星担心,才故意不叫人说的……”见宋韵脸上已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傅静柔连忙言归正传道,“其实柔儿也是事后才听人提起……原是今日二姑娘养的狗不知怎么忽然跑进院子里,冲撞了少夫人……少夫人当即就见了红。”
宋韵一惊,忙道,“那现在呢?现在如何了?孩子有没有事?”
傅静柔心里不由冷笑。
什么自家骨肉,什么同仇敌忾,现在一听那贱人孩子可能不保,还不是就把先前骂她那些话都忘了?
于是忙柔声安抚道,“大表姐放心……柔儿已去探望过,少夫人喝过药,现下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受了一些惊吓,需再将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宋韵这才松了口气,恍然大悟道,“我当她为何打从中午就再没有露面……还只当是她娇气,仗着有孕不爱出来应酬,原是因为这个。”说着不由想起来,奇道,“岚姐儿的狗……说的可是今天跟着她跑来跑去那只?”
傅静柔点点头,“柔儿虽不在近前……但想来应该是它没错了。”
宋韵蹙了蹙眉,“不过就是只再柔顺不过的小狗,便是不设防跑进去,也不至于把人吓得那样吧?”
“事情具体如何,柔儿也不清楚,”傅静柔叹息道,“许是少夫人身子娇贵,又时常操劳的缘故……才会如此吧。”绝口不提杜容芷摔倒一事。
宋韵心里一顿,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先前傅静柔说她跟宋子循形影不离,日夜相伴那番话来。心中正有些厌恶鄙夷,又听傅静柔轻声道,“也好在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长姐就莫再担心了。”
宋韵点了点头,又因听说杜容芷差点小产,此时说话的兴致不觉少了许多,神色上也就始终淡淡的。傅静柔见目的达成,又想着此时天色已晚,唯恐再被人发现,遂又小心翼翼地陪着她说了几句,也就起身告退了。
彼时国公府前院后宅依旧热闹非凡,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爆竹燃放后特有的刺鼻气息……
傅静柔仰起脸看了看已然静谧下来的天空。
倏尔勾起唇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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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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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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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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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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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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