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说不上愁云惨雾,但心情也都因为中午的事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就连年纪小爱说笑的小丫头们也都一个个老老实实,战战兢兢得跟鹌鹑似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出了差错,再叫本就一肚子火气的安嬷嬷骂个狗血淋头。
只除了一处。
傅静柔半靠在迎枕上,心不在焉地翻动着手里的书页。两个小丫头侍奉在侧,一个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扇子,一个则立在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敲打着肩膀。
见琥珀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傅静柔先还没精打采盯着书的眼睛瞬间一亮。
琥珀也接收到她意味深长的眼色,抬起头笑道,“奴婢刚才去厨房,见她们在做炸荷花……奴婢想着您爱吃,便稍等了一会儿……这才回来晚了。”琥珀说着把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笑着招呼道,“您瞧,都还热乎着呢!姨娘赶紧过来吃吧。”
只见那碟子炸荷花金灿灿的,摆成一朵花的形状,还特意用花蕊做了装饰,当真看得人食指大动。
傅静柔淡淡点了下头,对两个小丫头闲闲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两个丫头连忙低头应了“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直到房门关上,傅静柔才连忙坐起身子,迫不及待道,“怎么样?那个女人现在如何了?”
琥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朝外头张望了一眼,又轻手轻脚地关上窗户,这才走到傅静柔跟前,小声回禀道,“说是少夫人被二姑娘的狗吓了一跳,慌张之下又摔倒了……这才动了胎气。”
傅静柔心里念了句活该,又有些不甘心问,“就只是动了胎气?”
琥珀也知道她的心思,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开始是闹出了老大的动静……听说少夫人还见了红,肚子也疼得不行,不过后来周太医施了针,又给开了方子,少夫人服下以后,似乎已经好多了……”琥珀顿了顿,抬头偷瞥了傅静柔一眼,小声道,“孩子也没事。”
傅静柔恨恨地绞着帕子,冷哼了一声,“倒是便宜她了。”又想起来,“那只狗怎么就忽然跑到院子里来了?你说会不会是……”说着,跟琥珀飞快地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琥珀不确定道,“这个奴婢也说不好……不过要是那位……”她讳莫如深地往上面指了指,“倒是有些过于明显了。”
傅静柔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嘴,“这也说不准。兴许她就是想趁着今天人多事杂,浑水摸鱼一把呢!”说着又不禁惋惜道,“这次不成,后头可就更难了。”
琥珀抿了抿唇,不敢说话。自从上次被宋子循掌嘴,她如今可老实多了。姨娘是大少爷的表妹,大少爷自是不会把她如何,只是自己就……
“爷呢?爷现在还守着她?”
琥珀想了想,“奴婢出去的时候,听说爷在陪着少夫人……现在就不知道了。”
傅静柔心念一动,忽然动作敏捷地从榻上下来。
琥珀一愣,“姨娘您轻些……”伤才刚好了……
傅静柔回头妩媚一笑,“赶紧去给我选身素净点的衣裳,咱们看看少夫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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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宋子循正看着杜容芷喝药。
那药汁熬得又黑又浓,光闻着都觉得发苦。杜容芷却面不改色地接过来,仰起头全喝光了。
宋子循摸了摸她的头发,亲自从托盘上拿下一碟蜜饯,问,“要不要吃一颗?”
“好。”杜容芷点点头,听话地从里面捡了一颗放进嘴里。
先前的苦涩很快被浓浓的甘甜覆盖。
“妾身已经没事了。今天家里还有这么多客人……您不必一直守着妾身。”
“知道,”宋子循含笑点头,“我再坐一会儿就走。”语气里满是宠溺。
杜容芷微怔了怔,正想抬起头把他脸上的神情看清楚,却有丫头进来禀报道,“少爷,少夫人,傅姨娘过来了。”
杜容芷抬起头正好与宋子循四目相对,杜容芷不由笑道,“早几日听说傅妹妹已能下来走动,妾身还说合该再多将养几日……倒不想这么快就出来了。”随即对丫头道,“去请姨娘进来。”
过不多时,果然就见傅静柔领着琥珀婀婀娜娜地走进来。
“大少爷万福,少夫人万福。”她走上前盈盈一拜。
宋子循颔首,“你怎么来了?身上已经全好了么?”又叫丫头给她看座。
“是,妾身已经好多了。”傅静柔轻声道,面上却浮现出忧虑之色。“本来听说少夫人有了身孕,早就该来道喜的,奈何……原想着这几日终于能下来走动,正打算过了老夫人寿辰,姐姐得了空,便过来探望,却不想今日听说……”说着不由湿了眼眶,难过地看着杜容芷,关切地问,“您现在觉着如何?可好些了么?”
杜容芷笑了笑,“方吃过药,已经没什么事了。”
傅静柔顿时松了口气,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展颜道,“那就好……您不知道,先时妾身猛一听说,简直吓得不行……如今见您好好的也就放心了。”余光瞥向一旁的宋子循,遂又道,“妾身也不知能为您做些什么……特地去厨房亲手煮了碗银耳莲子羹,还望您能多少吃一些吧。”说着便命琥珀端了上来。
杜容芷含笑扫过托盘上摆放的两碗莲子羹……这羹汤少说也要做上大半个时辰,她倒是能未卜先知,还能正赶上宋子循来的时候献殷勤……遂有些歉意地朝傅静柔笑了笑,“你有心了……只是我才吃了药,实在吃不下了。”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宋子循,“还是您吃了吧。”
宋子循原是从席上过来,此时也没什么胃口,但见傅静柔一双明眸期待地看向自己……最后还是接过一碗,喝了起来。
若是换做平时,杜容芷倒有心情应付这对男女,奈何今天心力交瘁,又见傅静柔一个劲对着宋子循眉目传情,只觉得心里厌烦极了,于是故意露出几分倦容,只呆呆地盯着薄衾出神。
“味道确实不错。”宋子循喝了几口便把碗搁下。又见杜容芷神色间已有些恹恹,只当是药效发作的缘故,遂对傅静柔道,“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大病初愈,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傅静柔紧紧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笑盈盈朝他们福了福身,“那妾身就先告退了。”说罢领着丫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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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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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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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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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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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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