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无力,思绪从过去跑到了未来,抑制不住想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似乎是神经过于紧绷的后遗症,难以受控但又无法停下来。
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专注于此刻,并从随身带的烟盒里取出了一根烟,但放到嘴边后却没有拿出打火机的兴趣了。
就这样吧,不想点着的烟,难以握紧的方向盘,以及覆水难收的话。
生活中的不如意总是突然降临,披着意外的外衣,却给人带来不堪的回忆。
就在我准备发动车时,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了。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坐在了我旁边。
这很难让我不惊讶,就像是看到了鱼在天上飞,之前还被我骂得像是死鱼一样太宰治,居然还能在我说出那种话之后上我的车。虽然我不欢迎他,但这种行为还是让我差异到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
“……你这家伙,在干嘛?”
“唔,”有着深棕发色的男人自顾自的拍着衣服上的尘土,之前摔在地上的花束也被他捡了回来,扔在了挡风玻璃下面,“搭顺风车。”
我被这个回答噎得哑口无言,上一秒还郁结在心头的情绪突然和吹散了,如同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留下说不上来的古怪。
“哈?”
我确定是我发出了这个质疑的声音。
“我总不能走回纽约市区啊。”男人转了一下后视镜,对着镜子整理胸前的领结,虽然在解释着,但视线却在不易察觉的闪避着。
我的思维呆滞了两秒,眨了几下眼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应该早就预料到我会找他,然后才选择一个人从马场离开,因为我绝对会开车过来。
但我一见面就想干掉他甚至痛骂了他一顿的事,一定是在预料之外的。要不然这家伙不会用一种烂到家的演技来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态度,在我已经突破他“安全界限”的情况下,还坐在我的副驾驶座上。
就像过去一样。
我机车的后座,跑车的副驾驶座,只坐过这一个人。
明明此刻我们的关系已经撕裂到不能再撕裂了,这家伙居然还能重新贴上来,我该赞叹这家伙仅有的一点点胆量吗?在我刚斥责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之后?
也许我是该欣慰的,某个让他记挂着的,甚至愿意为之改变的死人,成功的让这家伙成长了那么一丁点。至少学会了在窘迫到想要从车上跳下去的时候,还能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来,仿佛那些被我说出的,撕裂伤疤、戳破脏器的话,都已经无法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了。
所以,在这辆还没发动,就已经尴尬得要死的车上,我该说点什么?
和他聊聊那个让他不得不成长起来的死人?还是说两句那个乐意摒弃前嫌接纳他的侦探社?亦或者谈论现在的我们,谈论此刻敌对甚至会痛下杀手的关系?
很遗憾这三项我都说不出口,尤其在我试图杀了他但下不去手之后,我们之间剩下的似乎也只有沉默。
过了许久,就在那家伙准备开始靠在椅背上,装作打瞌睡时,我看向了拿束纯白色的茶花。
破烂成那样还被捡了回来,已经预示了这束花原本的用意。
是茶花啊。
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十六岁那年的过去,那蓝到仿佛要坠落的天空,以及那天空下发生的一切。
完全不同的两个少年,所有用在他们身上的形容词都完全相反,恰似宇宙中互斥的两个星体,擦肩而过又相背前行,运行在形状不同的轨道上。
也许有一瞬间,回过头的刹那,视线交错的那一刻,心中会升起燃烧灵魂般悸动,捶擂着涌动血液的心脏,将那无法言喻的情绪,连同逞强般维持着的心跳声带入脑中。
有飞机从天际划过,在如夏日海面一样湛蓝的空中,留下一道浅白色的线条。
那是天空的疤痕。
却留在少年时的心中。
我发动了车,引擎轰鸣的那一瞬间,车载音响被打开。
用音乐来压制此刻的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在我身旁坐着的,从挡风玻璃上的倒影能看到的,正垂着眼注视着自己被绷带包裹住的手指的太宰治,是我用尽全力也无法动手杀死的人。
也许这预示着我的心中,可能有那么一小点期许,期许这家伙能好好的活下去,无论是因为我,还是其他什么人。
活着是最珍贵的宝物。
这个把得到就意味着失去挂在嘴边的男人,我想把这一宝物塞到他的怀中。因为这是唯一的,我能确保的,他永远不会轻易失去的东西。
大敞的车窗将沾染了浅淡茶花味道的风送到车里,吹散了音响里传出的电吉他声。
将油门踩到底的同时,车轮胎发出的声音令我心跳加速,也许还有歌声的原因,被喧嚣的风掀动的歌词,我听不太清,可能在唱着“凋零的花瓣”,也可能在唱着“刹那的爱情”。
歌曲在回放着,我和另一个本该话多到让人觉得吵闹的家伙,却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言。
风,和歌声,还有被吹乱的头发,一起在蜿蜒向前的路面上起伏着。
前方有什么呢?
我不由自主的想着,但这好像不由我来决定。
回到市区里已经是夜幕,灯火通明的纽约中心大街,仿佛驶入了了异度空间。
我把车停在酒店门口,站岗的门童立刻上前拉开车门。
就在我迈步出去的那一刻,我听到身后的声音。
“下次换红色的怎么样,中也?”
“什么?”我下意识回头。
那在夜色中和纯黑无异的头发,与风亲昵之后蓬松且柔软,被它遮挡住的双眼,在刻意的回避我的视线。
我看着男人将破败的花束拿起,打开车门走出去,再将花束丢进被吓一跳的门童怀里。wWW.ΧìǔΜЬ.CǒΜ
这期间,那家伙都是半垂着的头。酒店门口的灯不够亮,或者那家伙本身就是光线都会绕路的绝缘体,我无法看清那张脸上的表情。
直到最后,他站在我的面前,贴得有点近了,几乎完全挡住了我所能获得的所有光线。
“红色的茶花,你会喜欢吗?”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我像是会对花有期待的人吗?
“啊,大概会吧。”
我……真是的,嘴巴抽筋了吗!
那家伙突然笑着俯下身,因为距离的原因额头抵在了我的帽沿上。虽然我一直对我们的身高差有清楚的认知,但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我在给他一拳和后退一步上犹豫不定着,那家伙就扬起了一个更灿烂的笑,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支完好的茶花,仔细的插在我胸前的口袋里。
然后,我看着那家伙绕过我走进了酒店里。
哈?
我扶正了被压歪的帽子,低头盯着马甲口袋里别着的花,又一次想到了关于茶花的花语。
突然有点想笑,觉得不太对劲的我最终还是问了出口。
“太宰,你这家伙,不会是在向我表白吧?”
真是想不到,就连十六岁那年在一起时,都是我被糊弄着先说的,得到的也可能是在那家伙预谋中,甚至算得上居高临下的回应。
出现今天这幅场景,简直不可思议。
也许我真的要感谢那个死去的mafia底层人员,让我有生之年见到了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事件。
就在我问出口之后,我转过身看向那家伙,一米八的大高个竟然肉眼可见的僵直了一秒,接着就是中毒患者才会发出的诡异干笑声,叫嚷着“小矮子一定在做白日梦”之类的。
下一刻,在我的注视下,两条修长纤瘦的腿表演了一个现场杂技,在酒店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艰难跨越着,随后毫不做作的绊倒了自己。
于是我发出了相当响亮的笑声。
两步走到趴在地上的那家伙脚边,我轻轻一跃,就落到了前者脑袋的正前方。
我转身蹲了下来,抽出了胸口的茶花,然后别在那家伙的头发里。
“白色更衬你啊,太宰。”
然后,然后我就走掉了。
既然杀不掉那家伙,我还是顺从自己的想法比较好,也许首领在下命令的那一刻,就预测到了我的举动。
即使是因为死人才坚持活下去,那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选择。
也许活着是虚无的,毫无意义的,甚至救人与杀人都在某种程度上等价了。
但是,我想看着太宰治痛苦的活着。
这一刻,我无比确认这个想法。
“喂喂喂,中也啊!”
身后似乎传来青花鱼的叫喊,我是没睡醒吗?鱼类应该是发不出声音的啊,所以还是幻听了吗?
“中也呜呜呜,请务必扶我一把!扯到了好痛哇!”
什么什么?居然有鱼在叫?
不是吧不是吧,我一定是昨晚喝酒喝过头了现在醉宿还没缓过来。
“……中也,你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明天全纽约就会知道卡斯特罗斯家大小姐的未婚夫不仅喜欢男人,还在房间里藏着情人的情况下外出和前任私会。哇哦,我相信这个火辣的八卦一定会席卷整个美利坚,不仅会让中也你的任务泡汤还会把港口mafia的对外形象搞得一团糟,黑手党干部朝三暮四男女通吃,听起来像是什么三流小报的午夜头条一样哦。”
我!!!
“啊啊啊太宰治你个混球!”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让这见鬼的青花鱼头骨碎裂脑浆四溅吧!
我绝对绝对要拿鞋底给这家伙从脸到屁1股都来一遍马杀鸡啊!
在门童与保安,还有我不认得也不想注意的人群的尖叫中,我动用了重力,一记飞踢卷起不存在的尘土。
却被单膝跪在地上的那家伙,精准的握住脚踝接住了。
“中也,说了多少次了,这样是根本干不掉我的啊。”
那家伙仰着头,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容如同发丝一样柔软缱绻,像是早春的阳光又或者午后的微风,总之不是我常见过的那种笑。
一时间,我愣住了。
等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摸我的小腿?
我——欸!?
就很突然,我的后脑勺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名叫“太宰治”读作“大混蛋”的某个男人,胆大包天到一把拉倒我之后还凑了过来,脸上挂着我所熟悉的格外欠揍的笑容,上上下下打量我。
这家伙!竟然用笑迷惑我然后趁我晃神故意摸我的腿,让我在精神冲击和身体冲击的双重攻势下无法维持异能的及时运用和身体的重心稳定,然后一把拉倒我!
就为了报复我刚才从他头上跳过去吗!?
这是怎样一个,幼稚又小心眼的成年男性啊喂!
太过分了吧太过分了吧。
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家伙居然还蹲在了我头的正上方——我刚才在同意的位置同样的姿势,双手撑在两侧,俯下身和我倒着对视着。
“太——宰——治!”
大概是我怒吼吧,酒店大厅的巨型水晶灯颤抖着,我头上的这家伙的笑容,随着抖动的阴影一样抽搐着。
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慢动作。
我从地上弹了起来,但是非常不幸压到了被我平日里用暗扣固定在肩膀上的大衣,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想要实现的目的。
如果有人要问明明可以操控重力为什么还要用暗扣固定,在需要耍帅干脆利落的扔掉大衣的时刻,暗扣扣得太死怎么办?
那只能说,问问题的人不够了解重力的不便捷,也不够了解暗扣的使用技巧,更不够了解港口mafia干部!
在我弹起的那一瞬间,不是0.5秒更不是0.05秒,我敢保证那绝对在0.025秒以内,因为某个还在狞笑的青花鱼混蛋瞳孔都没来得及放大。
“咚——”
一声巨响压制住了整个大厅的喧闹和叫喊声,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脖子了一样格外安静。
我和那家伙的脸狠狠撞在了一起,虽然额头很痛鼻梁也很痛,磕到牙齿上的嘴巴更痛,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最痛的那个。
因为更痛的那个,已经飚着鼻血在空中来了一个后空翻。
我狂笑着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空中飞舞的青花鱼的英姿,就看到了我的副手三脩,震惊到失去所有色彩的表情。
以及他旁边的,张着嘴好几秒还没阖上的眼神失焦的某个俄罗斯人。
还有正用枪在隐晦的角落抵着俄罗斯人后腰的,我的“未婚妻”菲奥娜。
我躺在地上疼到蠕动着的前前前前任,和貌似被挟持了的前前任,以及因为任务与合作而达成的名义上的“未婚妻”,都出现在了酒店大厅里。
更不用说从被怀里扔了一束花就不知所措的跟在身后的门童,和我一进大厅就余光不时瞥过来的酒店前台,以及因为某人平地摔而惊动的保安和其他住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啊这……
不知道现在灭口还来不来得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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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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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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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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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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