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由不得她睡懒觉,二人得起身,赶在卯正时分前抵达安定门外,与锦衣卫开赴前线的部队集合。
“穗,穗?起来了。”狠了狠心,孟旷尝试着呼唤她心爱的女人。奈何穗儿连眼睛都睁不开,只给出了微弱的反应。
无奈之下,孟旷便自己先爬起来,给穗儿塞好被子。她先胡乱裹了几件衣物抵御冬日里晨间的清寒,用铜壶打了水在炭盆上烧着,自己先就着冷水洗漱擦脸,束了发。水烧开后,她兑了凉水,飞快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找出今日要穿的衣物,一件一件穿戴整齐。然后重新兑了一盆热水,端到床榻边,将穗儿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拧了帕子帮她擦洗身子。穗儿无知无觉的模样,撒娇耍赖般窝在她怀里半睡半醒,不愿睁眼。孟旷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禁不住又吻了她好多次,看着穗儿身上遍布着自己昨夜留下的印记,她心里又起了念头,只能靠着意志力将其压了下去,好一阵爱抚,才终于结束了擦身。
孟旷又忙不迭地找出穗儿的衣物,帮她一件一件穿上身。穗儿今日要穿的是男装,这段时间她为了与孟旷一起赶赴前线,按照她自己的身材做了不少男装,尤其是冬衣。孟旷帮她束胸,束到一半穗儿总算是醒透了,自己上手穿衣服。孟旷又帮着她束发戴网巾,待一切收拾停当,穗儿自去洗漱,孟旷则做收拾行李的收尾工作。二人不言一语,却默契十足。
约莫卯初时分,二人算是收拾停当,孟暧也恰逢其时地来敲门了。
“姐,三嫂,朝食儿做好了,你们快些吃吧。”孟旷拉开门与穗儿走出来时,门外的孟暧看着她俩说道。尽管孟暧很想调侃她俩昨夜那好一番动静,但一想到她最爱的阿姐和刚进门的三嫂就要离家远行,她这心中就欢快不起来,也就无意出言调侃了。
“时辰不早了,赶到城门口时间有些紧,朝食儿就路上吃罢。二哥二嫂呢?”孟旷帮着穗儿系上皮帽子的系绳,她自己则戴了锦衣卫配发的毡帽。
“在前堂餐厅等你俩呢。”
三人便至前堂,彼时二哥孟子修与白玉吟正坐在餐桌边等她们,二人神色都比较严肃。见孟旷和穗儿身着厚袄衣,均一身男装打扮,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走了进来,白玉吟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而孟子修则开口道:
“阿晴、穗儿,此番去辽东,山高水远,你们万万要小心。辽东不比中原或江南,那里天寒地冻,更是危机四伏,好在你们与锦衣卫部队同行,千万不要掉队了。”
“放心吧哥,我怎么会掉队。穗儿我更是会不离她半步,护她万无一失。”孟旷道。
“此次同行,张允修也会一道被秘密押送过去。你们最好能在路上找机会再寻张允修谈,我就不信他能放弃解开万兽百卉图全图的机会,他一定有破绽,要攻心。”孟子修又道。
孟旷点头,穗儿则道:“我会想办法的。”
张允修此番是秘密押送,哪怕是锦衣卫之中也甚少有人会知道他也在此行之列,因为外界基本上不清楚张允修其实已然被锦衣卫抓获。三百锦衣卫精锐,只有罗洵、郭大友精选出的五个人负责全权押送张允修,其中就有孟旷。而穗儿更像是此行的钥匙一般的人物,锦衣卫需要用她去开启万兽百卉图之密。辽东抵御倭寇的斥候任务是大任务,这个大任务之中还套着揭开万兽百卉图的深层任务,这就需要以罗洵、郭大友、孟旷、穗儿为核心的一个锦衣卫小集团来完成了。
孟旷将家中为她们备好的干粮放入包袱,将朝食的夹肉面饼用油纸包了,分一个让穗儿拿在手里吃,又将自己和穗儿随身的水囊灌满了热水。随即她和穗儿唏哩呼噜先喝下一大碗温度正好的红豆枣泥粥,这便上路。
孟子修与孟暧也随着她们一起出门,一路送她们去安定门。二人在路上囫囵吃下朝食,饮水顺下食物。北京十月下旬的天气,早间空气清寒,已然能呵气成雾。孟旷单独骑了马,家中则出了马车,家里人包括穗儿都坐在马车上。xiumb.com
待行至安定门外,已然能在灰蒙的晨雾中看到大队的人马集结在门外的场面了。孟旷跳下马来,牵着马来到了马车边,穗儿从马车中出来,抚着她的手臂跳下马车。家人也都陆续下了车,与穗儿和孟旷一一拥抱告别。
“小穗姐,注意安全,拜托你顾看姐姐,她总是粗心大意的。姐,你不要逞能,好好保护好小穗姐,别让她受委屈。我给你们做好了中成药,写了几个方子,若是路上生病了,要记得吃药。”孟暧吸着鼻子,鼻头红红,像是感了风寒似的。
“我们明天准备好了就出发,随在你们后面,但我们路上可能走得没你们快,到时候就在驻地汇合。”二哥孟子修眼中有着不舍,但更多的是对孟旷和穗儿的期许,他相信她们能努力完成这次的任务。
“你们一定要保重,我们尽快再会。”白玉吟眯着眼似是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但仔细一瞧,却能见她美眸中含着热泪。
不舍作别,好不容易重聚的一家人又要再度分离。孟旷带着穗儿骑上马去,与大部队汇合。此番她为穗儿准备了单独的马匹,是她委托周进同在牲畜市场上挑选的良种的蒙古马,体态矮小便于身材娇小的穗儿骑跨,耐力与奔跑速度都十分优越,丝毫不逊于高头大马。虽然耗了不少银钱,但此番不似在江南,骑行路程短,二人共乘一骑问题不大。这一路往辽东,山高路远,极为消耗马力,穗儿得有自己的马才行。
穗儿骑马还有些生疏,孟旷便牵了她的马缰,带着她骑马。她们远离了家中送别的马车,进入大部队时,一众的精壮青年均向她们投来了目光。穗儿一时间有些怕生,主要是这些锦衣卫的精锐目光实在太机敏锐利了,视线似乎能穿透皮囊看进人心。他们一个个中等身材,体格健壮,行动机敏迅捷。穗儿实在不大习惯这种进入男人堆的感受,像是羊进了狼群一般。她下意识地看向骑行在她前侧方的孟旷,这人神色倒是寻常。孟旷未戴面具,只是在面上蒙了白巾,穗儿也一样,二人的目的都是为了遮盖过于女性化柔美的五官面貌,让男装不至于那么容易被揭穿。孟旷露在外的眉眼很是舒展,没有半丝紧张。
看她如此镇定,穗儿倒也不慌了,只要有她在,她就有了底气。她将蒙面的白巾向上拉了拉,这白巾还能抵御寒风,倒是一举两得。
孟旷眼尖,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郭大友。他正和罗洵在一起,而在他们身侧,还立着四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被另外三人牢牢围在中央,但身上只穿着着寻常男子服饰,手部被一大块布盖着,应当是戴着镣铐,但双足之上未有镣铐。他相比三个月前已然是胡须满面,形容憔悴,正是被锦衣卫关在密屋之中三个月的张允修。
孟旷此外还认出了围着他的三个男子,周进同是其中一个,另外两人则是一路跟随护送穗儿入京的那位锦衣卫军官与他的顶头上司。
这位锦衣卫军官名叫江云平,是北镇抚司掌刑所的一名总旗,不久前刚晋升为百户。
他身边站着一个面容古朴黧黑,颇有几分威严的男子,是他的顶头上司北镇抚司掌刑所千户孙建兴。此人亦是锦衣卫十三太保中的一员,行七。北镇抚司掌刑所负责对北司缉拿的要犯进行刑讯。他和昭狱的褚一道还不同,褚一道虽然也会在昭狱中刑讯,但那都是针对下了狱可以刑讯逼供的对象。孙建兴作为掌刑所千户,往往要面对的是不能动刑的对象,尤其他还会上战场,专门针对高级战俘进行问话,是真正的谈判和刑讯高手,专门负责撬开那些难啃骨头的嘴巴,让他们吐出实情。掌刑所可以说是皇权裁定的度量衡,如果皇帝要对一个锦衣卫缉拿的对象量刑,掌刑所提供的刑讯内容和量刑建议会成为重要的参考。有些时候,掌刑所甚至可自行量刑定罪,不必通过其他的司法部门。掌刑所经常会与稽查所亦或巡勘所联合行动,可以说是北镇抚司的三大王牌之一。
孟旷带着穗儿上前,先与郭大友和罗洵打了招呼。郭大友见她来了,便将她和穗儿引到孙建兴身边见面。孙建兴让周进同和江云平架着张允修到一边去,他则与郭大友、孟旷和穗儿围成一圈,低声密语。郭大友对孟旷和穗儿解释接下来的安排:
“接下来我们会一路急行军赶赴辽东,罗千户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根据他的安排,路上负责押送张五的,就是孙七爷、江云平、孟旷和周进同,还有我,一共五个人。孙七爷负责统筹指挥,我们四个人要听从七爷的指挥,看紧了张五,务必确保他能安然抵达辽东。七爷,你说两句?”
孙建兴是个嗓音深沉低哑,话不很多的男人,但凡张口说话,都是必要的话。他想了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孟旷和穗儿的身上,道:
“别的人我不是很担心,就是你……”他指了指穗儿,“你这一路上得跟着咱们走,被迫得跟张五相处,你得提高警惕,这厮满肚子坏水,我总觉得他在盘算着要算计你,甚至要算计什么更大的事。你莫要被他花言巧语蛊惑,把不该透漏的消息说与他听了。”
穗儿突然被孙建兴提点,倒也不怵,只是心中有些不悦,她知晓孙建兴这是瞧不起她,觉得她一介女流很容易会坏事。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回道:“七爷放心,我自会管好嘴巴。”穗儿此番跟着孟旷出来,就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会给她丢脸。因此她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应对孟旷身边这些同袍们。
“还有你,十三,你也小心着点。”孙建兴对孟旷也不大放心,不过他也知道孟旷好歹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训练,又是能力十分出色的十三太保的一员,孙建兴对她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只是孟旷却隐约从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同袍战友看待她的心态变化。难道她从男子变作了女子,在他们心目中就再也不是可信的同袍了吗?孟旷心中有些不舒服。
锦衣卫中目前知晓孟旷女儿身的人仅限于北司稽查所、巡勘所、管狱所、掌刑所下属的一部分忠于骆思恭的心腹锦衣卫,与罗洵的关系也不坏。孙建兴也算是其中之一。郑氏和陈炬意图将孟旷性别之事捅出去时,骆思恭和罗洵反应非常及时,对此事做了严密的消息管控,并对所有知情者下了封口令。知情者全都对孟旷的性别闭口不谈,若消息外传,锦衣卫内部必会追究责任。没谁为了这件事搭上自己未来的前程,保守秘密是锦衣卫入门后所必须经历的训练内容。
唯一消息可能泄露的源头,就是皇帝和宫中知情者了。但皇帝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宣扬一个锦衣卫是女儿身的事,跟不会纵容底下人传播此事,这对皇家亲军来说是一件丑事,九五之尊还丢不起这个人。孟旷的性别问题,暂时不用担心会闹得人尽皆知。
部队集结,清点完毕,众人在罗洵的一声令下齐齐上马。马蹄翻飞,扬起官道尘土,他们在初冬时节里铅灰色的阴云下,开赴辽东前线。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跨越国境的艰苦战役。孟旷骑在马上,领着穗儿所骑的马跟在队伍中段奔驰,劲风拂面,她们此时脑海中翻滚着无数复杂难言的心绪。
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无所有。山川悠远路漫漫,自古征人难。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去前线了,下章开始正式进入本卷也是全书最重要的大地图辽东朝鲜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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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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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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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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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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