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有些心猿意马的穗儿这会儿却被她的伤口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虽然当真并非是多么严重的伤,可因为孟旷中箭后还带着箭头跑了一段路,箭头之上的血槽让她放了不少血,着实吓人。这会儿因为锦衣卫的特效金创药,她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不再流血了。接下来几日她不能有大动作,不然伤口又要迸裂流血。
穗儿用烫过的干净毛巾轻柔地清理她的伤口,白玉吟还专程送来了一坛高度粮食酒,穗儿也用上了。疼痛让孟旷面色白了白,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穗儿瞧她这个样,心疼得不行。这个人就知道逞强,一点也不知道要心疼她自己。
清理干净伤口,再度上了一遍孟旷随身携带的锦衣卫特配的金创药,穗儿细心地将她的伤口包扎起来,包得可比郭大友舒服多了。穗儿见她裹胸布都被血水染红了,穿在身上定然不舒服,便道:
“你把这缠身子的布解下来罢,我给你洗洗干净,烤干了再穿。”
孟旷顿时有些犹豫,结果穗儿就已经手快地给她解开了。孟旷顿时哈腰弓背,护住身前,耳根红透。
穗儿本没觉得有什么,可孟旷突然这般反应,穗儿登时羞得不行,嗔道:
“作甚这般?不都是女子嘛。”
“我……我先找件衣服。”孟旷结结巴巴地说道,随即起身,去找了件白玉吟送来的男子衣衫过来,拿在身前,又背对穗儿坐下,道:
“你解吧。”
穗儿红着面庞将她胸前缠带一圈一圈解开,此时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孟旷的身材之上,一下就被迷住了。孟晴的这副身躯实在是太厉害了,肩颈颀长,腰线优美,虽然常年束胸,但她的胸脯依然有着不小的规模。加之自小锻炼,她的臂膀、肩背都有着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方才她匆匆一瞥,还能望见她腹部紧实分块的肌群。穗儿长到这个年纪,还没见过哪个人的身子这般健美。男子且不说,偏还是个女子,这副身躯完美地将力与美结合在一起,带给穗儿一种极其强烈的视觉享受。也许在当下很多崇尚女子柔弱美的人眼中,这副身躯不伦不类若怪物一般,可在穗儿眼中,却是浑然天成的漂亮。
但是在这漂亮的身躯之上,却出现了刺目的疤痕。她的侧腹、后背,都有被刀剑劈砍后留下的伤疤,想来这是她入锦衣卫以来所受的伤。如今她左肩又添一处伤,穗儿不禁难过极了,若是孟晴不入锦衣卫,她又怎么会经受这样的伤痛?身为女子,百般不易,在男子主导的军中行伍一路打拼至今,伤痛全都埋藏在心底不说,这样的孟晴让穗儿又是钦佩又是心疼。
她的指尖情不自禁的触碰上了孟旷身上的疤痕,孟旷身子顿时打了个激灵,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穗儿……”孟旷用衣服捂着自己的前胸,小心翼翼地问道,“可好了吗?”
“嗯……”穗儿轻声应道,然后拿着褪下来的裹胸布去了一旁,丢入铜盆,灌入清水开始清洗。
孟旷趁机赶紧将衣服穿起来,等把外衫罩上,系好带子,她才松了口气。她努力平复了一下乱跳的心脏,视线又不自觉地粘在穗儿身上。那染血的布带并不好清洗,血迹有些干涸了,穗儿蹲在盆边洗得有些费劲。孟旷忙走过去帮忙,从自己腰包中取出了一个野外烤肉用的小盐罐子,往水里撒了些盐。穗儿努力搓了搓,又加了皂角,总算是将血渍洗去。
穗儿望着孟旷笑道:“你还知道这种小窍门?真是想不到。”
“小暧教我的,这都是她摸索出来的。你知道我一个女人在军中,很多事都不方便,尤其是来月事。月事带要清洗得又快又隐蔽,总得找些小窍门。”孟旷轻声回答道,她还是有些警惕四周的环境,提防着有人窃听。
穗儿闻言不禁叹道:“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军中怎么过来的。”
孟旷笑了,浑不在意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升了北司巡堪百户,可以住家,也不用再过军营中的日子了。”
穗儿没接话,孟旷挠了挠脸颊,蹲在她身边,踌躇着问道:
“穗儿……那个……之前在马车上,你亲我那一下……”孟旷不知道该怎么问,舌头打结了一般。
“嗯?我没有亲你啊,我亲的是你的面具。”穗儿答道,用耍赖掩饰她此刻的慌乱。
孟旷:“……”她此时非常后悔自己干嘛要问这种蠢问题。
“哗啦”,穗儿将水中的布带捞出拧干,架在火盆之上烘烤。一边忙,一边若无其事地道:
“你去坐着,我给你擦擦身子。天都要亮了,你好歹上榻眯一会儿。”
“嗯。”孟旷闷闷地回答道。
此后屋内沉默,只有穗儿给孟旷擦拭身子的水声不时响起。等擦完身子,孟旷重新穿上衣服,穗儿刚准备去换水,却忽然被孟旷猛地一拉手臂,顿时失控地坐到了孟旷腿上,被孟旷揽抱在了怀中。穗儿惊了一跳,心口怦怦直跳,僵在孟旷怀中不敢动弹。此时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她不想再顾忌什么了,不论孟旷接下来说什么,她都想答应她。哪怕眼下的她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谈情爱,她也不想再拒绝或逃避了,因为她真的不想看到孟旷失望的表情。
“穗儿,老郭说要促成我俩的婚事。他不知道我是女子,说的话不能作数。”孟旷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穗儿的心凉了半截,结果她话锋突然一转,“但是我心里是真的想娶你,你可答应?”
穗儿愣了半晌,不停地确认方才那句话她没有听错,确认这话确实是又笨又怂的孟十三口里说出来的话。
孟旷见穗儿不回答,顿时急了,忙解释道:“我就是……想照顾你,我这辈子也没办法嫁人,若想找个伴儿,就只能娶一个知道我女子身份还不嫌弃我的人。我思来想去,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这家伙真是笨嘴拙舌啊,穗儿不禁发出了甜蜜的叹息。
“哦,你可真是很勉强地想娶我呢,毕竟除了我也没什么合适的对象了。”穗儿故意逗她。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孟旷慌了,“我是说我想照顾你,我想保护你。”
“我又不是你妹妹……”穗儿憋笑道。
“正因为你不是我妹妹,我才想娶你啊!”
“啊?”穗儿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对味儿。
“我是说……”孟旷急得额头上都渗出汗来,“我是说……我心悦你……才想娶你。”
可真是不容易,终究是逼她把这话说出来了。孟旷涨红了脸,一颗心七上八下。穗儿心间却浮起一股别样的感动,感动于她的勇气,也感动于她的执着。她的勇气与执着,还有她今夜义无反顾、舍命相救的决心,最终鼓舞穗儿放下了所有的顾忌,决定与她永远在一起。她扶住她双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一吻蜻蜓点水,却让孟旷心头炸开璀璨的烟花。
“你这呆子,我若不是心里有你,怎么会亲你那凶巴巴的面具。”穗儿摩挲着她的面颊,盯着她漆黑的双眸,轻声说道。
孟旷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双臂,将她牢牢箍在怀中,语无伦次地问:
“你不介意我是个女子?”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不是也不介意我是女子吗?对我来说,这世上再找不出谁比你更好了,不论你是男是女,我只是心悦你。”穗儿笑道。
孟旷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笨嘴拙舌,穗儿又是多么的会说话了。一句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说得她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就探头,啜吻住穗儿的唇瓣。穗儿承接她热情的拥吻,一瞬有种被她爆发出的浓烈爱意淹没的窒息感,但这窒息感她甘之如饴,甚至期盼自己就这样溺死在她的怀抱和亲吻中。孟旷简直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她的热情让穗儿甜蜜得晕头转向,直到她摸到孟旷肩上包扎的绷带,她才忙气喘吁吁地推了推她的身子,让开她的索吻,阻止道:
“别……别,你的伤,别再裂开了……”
孟旷意犹未尽,在她额颊上留下细碎温柔地吻,最后靠在她怀中,听着她的心跳,亲密相依。穗儿用面颊蹭着她的发顶,手无意识地拨弄她的耳垂。二人沉默地温存了片刻,穗儿才催促道:
“好啦,你今夜不歇了吗?快去睡。不睡,伤怎么好?”www.xiumb.com
“你尚未洗漱擦身,我帮你。”孟旷道。
“我又没受伤,自己来就好,你早些歇下。”穗儿红了脸,她还是不想让孟旷看到自己的身子。
孟旷不情愿,就是抱着她不撒手,穗儿真是拿她没办法,想来即便她听话到床榻上去,自己也是不能放心的,算了吧。
“那……你帮我擦擦背罢……”穗儿羞赧道。
“嗯!”孟旷忙欣然点头。然后起身殷勤地为穗儿兑热水搓毛巾,穗儿只能学着方才孟旷的样子,除了上半身衣物,将衣物捂抱在身前,将长发偏捋在肩头,露出后背来。此时她一张容颜透红,当真是秀美不可方物。孟旷只觉得她当真美若天上的仙子一般,怎么会下凡到了人间,还成了自己的妻。
“莫看了……”孟旷一直盯着她瞧,穗儿不禁羞赧嗔道。
“你太好看了……抱歉,我动作快,不能让你着凉了。”孟旷忙将搓好的热毛巾抚上穗儿的后背。
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穗儿的后背,那布满背部的烫伤伤疤,蜕皮后新生的皮肉与旧皮肉显出明显的色差与褶皱,还有不计其数的鞭痕、笞痕。孟旷握着毛巾的手颤抖了起来,竟不敢再擦拭下去,仿佛只要她一动作,穗儿就会疼一般。
“很吓人的……还是我自己来罢……”穗儿明白,她一定是被吓到了,这样丑陋的身子,她瞧见后该多失望呀。穗儿心中凄惶,这就想将衣服穿好。她唯一自卑的就是自己的身子,最怕的就是所爱之人凝视自己丑陋的身躯,这会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经历的苦难折磨,自惭形秽,痛且愈悲。
却不曾想下一刻,她却被孟旷从后整个拥入怀中,她温润的唇瓣印在了穗儿的背心。穗儿不禁绷直了脊背,昂首咬唇,自灵魂深处发出一阵颤栗。孟旷凑进她耳畔,蹭了蹭她的发鬂,在她耳边低沉又认真地说道:
“我们家穗儿是最美的,那些欺你之人留下的伤疤,是你顽强聪慧的印证。我不会觉得吓人,你自己也不许这般想。没有人会嫌弃你的身子,你在我孟晴眼中永远是最完美的。”说罢,她开始为她轻柔地擦拭身子。
谁说这人不会说话的?她可太会说了。
穗儿不禁弯起唇角展露出欣然的笑容,泪水却滑过面庞落下,打湿了捂在胸前的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画面太美,aw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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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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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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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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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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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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