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发现朱管事弯着腰站在一旁,她有些不自在。嫂子打小就教她,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要敬爱长者,孝顺父母。
朱管事年纪这般大,也是有儿孙的人,此时卑躬屈膝地伺候她和陈南淮两个年轻人……
谁料,她刚说了句:朱大叔,您要不也用些粥?
陈南淮立马摇头一笑,说:他是下人,不能与主子同桌的。以前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母亲都得站着伺候。如今呢,只要父亲在家里用饭,起码得十来个人旁边端茶递水,这就是规矩,姑娘你想不来的。
他这话虽然没有一个脏字,可就像一把锥子,扎到她心上。
正吃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相互交谈之声,听着来了不少人。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
盈袖朝前瞧去。
只见百善弯着腰,探进来半个身子。
这小子头上戴着灰鼠软帽,穿着貂毛领的披风,身上落了好些雪,他脸冻得有些红,搓着手,恭敬地笑道:
“爷,锦绣坊、隆兴钱庄还有升云酒楼的三位大掌柜都来了,按您的吩咐,该拿的东西也全拿来了。”
“哦。”
陈南淮淡淡地应了声,从袖中掏出方帕子,轻抹了下唇,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叫他们进来罢。”
听见这话,盈袖一怔,立马要起身,道:
“大约公子有事,我去守灵了。”
“不急。”
陈南淮虚按了把盈袖,凑近了,压低了声音,笑道:
“我叫百善从酒楼带了些好菜,还有一盅炖血燕,吃些再去。棺材就在后院,又不会飞走。”
“可……”
盈袖总觉得有些不妥。
头先她那般不堪地去酒楼,哭着求莫掌柜许她卖艺。
陈南淮这是什么意思,想当着这些人的面,打她的脸么?
正乱想间。
盈袖瞧见从外头鱼贯进来三个中年男人,穿着都相当贵气。
为首的那个约莫四十上下,甚胖,大花眼,下巴堆了好几层肉,左手带了两个宝石戒指,瞧着倒蛮和善。
“这是隆兴钱庄的何掌柜,每日从他手里得过数万银子,此人过目不忘,经过他手的账本,翻一遍,他能给你倒背出来。”
盈袖点点头。
毕竟见的是曹县的大人物,她还是紧张,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再瞧去,在何掌柜之后进来个瘦高的男人,五十上下,相貌倒是清俊,头上戴着玉冠,衣料竟全是蜀锦。
“这是锦绣坊的孙掌柜,他主要是与越国做绸缎生意,头先你身上穿那套红的,就是咱们锦绣坊出来的。”
陈南淮凑近了,笑着介绍。
盈袖干笑了声。
她感觉陈南淮似乎没有要羞辱她的意思,可这半夜的叫这些人来作甚。
再瞧去,最后进来的是升云酒楼的莫掌柜,他瞧着最不起眼,黑瘦矮小,穿着普通,手里提着大食盒,默不作声地上前来,将食盒里的菜肴、碗筷全都摆到方桌上,最后又端出个白瓷炖盅。莫掌柜在布菜的时候稍微抬头,瞧见了她也在,略怔了下,但什么话没说,躬身退后,与其他两位掌柜并排站在一起。
“三位掌柜过年好啊。”
陈南淮点头笑笑,便算见过礼了。
他亲自动手,打开炖盅,从里头到出一小碗血燕,推到盈袖跟前,随后挥了挥手,叫百善和外头伺候的护卫端进来矮几和小杌子,请三位掌柜坐下,在每位跟前的矮几都上了两道下酒小菜并一壶酒。
“这些日子辛苦各位了,我敬大家。”
说话间,陈南淮从桌上翻起个茶碗,满满倒了一杯绍兴黄,端起,一饮而尽,笑道:
“诸位别拘谨,随意些。”
三位大掌柜相互看了眼,赶忙回敬了杯,都守着规矩,谁都没敢瞧一眼上头坐的那个明艳绝伦的女子。
都是生意场中的人精,脑子转的快,知道少东家叫他们来肯定有要事。虽不知那女子的身份,但猜想定不一般,若是陪酒的清倌人,此时应该站着或跪着,没道理与少东家平起平坐。
最先说话的是隆兴钱庄的掌柜,他人胖,坐小杌子上窝得难受,笑呵呵地看向陈南淮,恭敬道:
“有日子没见大爷了,大爷真是越发出挑了,我等已经将账册全都备好。”
隆兴掌柜抱拳一笑,道:“不知大爷是不是今晚就要查看?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非也。”
陈南淮摆摆手,用筷子夹了块糖醋肉,先是往盈袖口碟里放了块,紧接着自己又吃了一块,细细地打量着底下三人的细微表情,笑道:
“诸位都知道,我爹打算将曹县的生意全都交给我,让我练练手。”
这话一出,底下的三个掌柜忙搭腔,无非恭维少东家天纵英才,杀伐果断。
“三位叔叔莫要笑我了。”
陈南淮摆摆手,大抵真是酒喝多了,他感觉有点飘飘然。
“侄儿有个事,比较为难,要三位叔叔帮个忙。”
“瞧少东家说的,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锦绣坊掌柜忙笑道。
“是这样的。”
陈南淮斯条慢理地嚼着肉,冷笑了声:“升云酒楼算是我一手经营起来的,我向来比较重视。只不过去年夏天发生了件事,福满楼的东家张涛之不太懂规矩,将咱们酒楼的几个头牌妓.女重金挖了过去,紧接着,两个会做淮扬菜的厨子也叫他耍手段弄走了。咱们这儿的菜定价多少,他总要比咱们低一些;各国的行商坐贾来做买卖,到酒楼用饭谈生意,他也总跟咱们抢客人,这不是欺负人么。是不是啊,莫掌柜。”
莫掌柜一愣,手中的酒洒出不少。
他忙放下,笑道:“是有这么个事,只因那福满楼东家与长宁侯沾亲带故,做事是有些轻狂出格。但他毕竟是后辈,咱们老爷也不太计较,吩咐下来,叫让他几分。”
“姥姥!”
陈南淮大怒,将筷子掷到地上,冷声喝骂:“长宁侯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父辈与王爷有交情,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竟敢在我陈家跟前吊腰子,我非得治治张涛之这小子!”
锦绣坊掌柜最会和稀泥,忙劝大爷别动怒,容易伤身,试探着问了句:“大爷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陈南淮端起酒杯,猛喝了口,冷笑道:“自然要出了这口气。”
这话一出,众人当即倒吸了口冷气。
如今高大人遇刺,城门封锁,消息闭塞,满城地抓刺客。
这倒罢了,曹县本来就是商贾大县,内里势力纷杂,恩怨纠葛,不少人趁乱谋利,开始找关系,诬陷仇家,那县衙的地牢早都人满为患了。
而大爷和高大人交情匪浅,这次更是充当了头一个谋臣杀手,协助高大人抓了不少和尚尼姑,打杀了不少人……而今城门上的人头都挂了十几颗。
高亦雄是魏王私生子,这其实是个公开的秘密,他就算把曹县搅成滩烂泥,谁又敢说什么了,可大爷干嘛要裹进来,老爷素日里管他严,后背时不时吃鞭子,他总是不服,这回要想趁机做点什么,也能想来。
“出气也成,我也瞧那张涛之不顺眼了。”
锦绣坊掌柜笑了笑,道:“莫不如暗中派人把他酒楼打砸一番?”
隆兴钱庄的掌柜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也顺杆爬,笑道:“正是呢,叫李校尉将福满楼的那些杂碎全都下狱里,再让张涛之花重金来赎,到时候大爷您设宴,我们哥几个作陪,咱与张涛之喝几杯,把仇怨化解了,都在这行混,没必要结仇。”
“一群没根骨的。”
陈南淮手紧紧地攥住酒杯,按捺住火气。
“不可能,这孙子敢在我头上撒尿,几杯酒就想了事?”
“那您想?”
锦绣坊掌柜小心翼翼地问。
“先给他扣个反贼的帽子,把酒楼查封了。”
陈南淮懒懒地窝在椅子上,冷笑了声:“请你们三位来,便要劳烦你们,今晚连夜做一份假账出来,好么,他福满楼竟敢偷税漏税,数额之巨,前所未有,必须查没全部资产,该杀该卖,绝不留情!”
这话一出,三个掌柜脸色大变,全都站了起来。
商人历来税重,可在曹县做生意的,谁家没背景?私底下都有一份假账应付官府,年底好生孝敬上去,便也完了。
可大爷竟想趁乱,做份假账诬告,明摆着借官府的手欺负人,要把张家赶尽杀绝……这,这也太狠了。
升云酒楼的莫掌柜最先站出来,面上带着担忧之色,说话都有些磕巴了:“这,这不太好吧,要不要咱们先请示一下老爷。”
“老爷老爷,你们眼里只有老爷!”
陈南淮恼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他最是烦这些人拿老爷压他。
“我爹教过,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可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他张涛之敢欺辱我,如今就得给我承受着。”
陈南淮扫了眼底下的三人,冷笑了声:“怎么,你们不敢?”
“大爷,算了吧。”
莫掌柜还在劝。
可就在此时,隆兴钱庄的掌柜偷偷拽了下莫掌柜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这肥胖的男人嘿然一笑,腆着肚子,道:
“大爷既然有吩咐,咱们自然照做就是,不就是假账么,我们都是做这行的,轻轻松松就做出来了。再说了,莫掌柜经营酒楼,酒菜支出,妓.女弹唱等入项都了如指掌,您放心,交给我们三个,保管一笔一笔做的天.衣无缝。”
“这,这。”
莫掌柜有些急。
“别说了。”
隆兴钱庄的掌柜连连使眼色。
扭头,朝外边喊了声,叫百善等人将大爷头先嘱咐带来的空账本、笔墨等全都搬进来。
与此同时,隆兴钱庄掌柜低头,趁着人员进出的空儿,偷偷给莫掌柜说了句话:“少东家的事,咱们管不了,由着他闹去,左右上头还有老爷给他兜着,出不了大事。若是咱们今儿得罪了这小阎王,以后可有苦吃。”
坐在上头的陈南淮此时通身舒畅,甚至有些微醺,他莞尔浅笑,淡淡地说了句:“有劳三位了,来呀,多搬几个暖炉进来。”
陈南淮用手背蹭了下略微发烫的脸,扭头看去,嚯,盈袖这丫头正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喝燕窝,她的手都有点抖。
陈南淮不禁有些得意,这丫头估摸着被他吓着了。
瞧瞧,她穿着素,整个人如同秋风里的一朵白菊,单弱得叫人心生怜意。不过呀,她真不会捯饬自己,头上戴着朵俗气绒花,穿素就该配珍珠,赶明儿叫百善去弄一套珍珠的首饰来。
“还想吃燕窝么?”
陈南淮凑近了,柔声问。
底下那三人已经开始商议着怎么做账,吵吵嚷嚷的,可在他听来,无比的悦耳。
“这东西滋阴养颜,对女人好。”
陈南淮这会儿高兴,说话也软和了几分,是啊,他方才吓着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要不让百善去酒楼,再给你拿一些?”
“不用了。”
盈袖强咧出个笑,拒绝。
她起身,眼瞅了下外头,道:“想必你这里忙,我就不打扰了,我,我要去守灵了。”
“也行。”
陈南淮点点头,瞅见朱管事垂着双手,侍立在门口。
“那个朱还是羊管事,你来。”
陈南淮招招手,将朱管事唤进来,他连眼皮子都不愿抬,打了个哈切,低声嘱咐:“你,好生陪着小姐去守灵,别叫那些秃驴腌臜了她,过会儿我也来上柱香。”
“是。”
朱管事赶忙答应了,老人面上颇有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侧过身子,陪着小姐出去了。
到后半夜,雪似乎小了些。
义庄本来就在城北,人迹罕至,这会儿北风用力嚎,如同鬼哭。
盈袖从上房出来后,并没有立马去后院的灵堂。
她站在院子里,仰头,让雪粒儿落在脸上,身上。
扭头看去,外院的上房此时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商讨之声。门外守着四个持刀的护卫,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去。而百善就像只花蝴蝶,跑进跑出的,一会儿端碟点心,一会儿煮雪水泡茶,忙坏了。
而另一个院呢?
这会儿也亮着光,虽然隔了一堵墙,但能听见和尚嗡嗡念超度经文,还能瞧见升腾起来的香烛烟雾。
盈袖面无表情地往后院走,不住地告诉自己,这都不关她的事,看和听可以,但绝不能多嘴。
正在此时,身后打着灯笼的朱管事紧走几步上前来,慌张地左右瞧了眼,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知道咱们大爷要做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不知道。”
盈袖冷着脸摇头。
“他,他……”
朱管事有些急,低声道:“小老儿不中用了,老眼昏花,哎,大爷给高大人做事,已然伤了不少无辜性命,如今还要干折损同行的事,怕是,怕是不好啊,大爷是不是被什么人撺掇了。”
“不晓得。”
盈袖淡淡地应了声,心里却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没想到这默不作声的朱管事还是个心眼透亮、有城府的。
一开始,她的确没瞧出什么,可越想越不对劲。陈南淮跳得太高了,如今眼瞅着真是轰轰烈烈、意气风发,城门一封,借高县令的怒火,操纵着曹县诸多人的性命。可他越狠手,将来承担的风险越大。
方才已经有人给他指出来了,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他其实是个聪明人,从把她带出登仙台那刻起,就打算利用她抓左良傅。
可……可怎么感觉他小瞧了左良傅。
“小姐。”
朱管事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小老儿瞧着大爷挺看重您的,您能不能劝劝他,别太,太张扬了,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最好龟缩在家,什么都别做。”
“你让我劝?”
盈袖冷笑了声:“你家大爷什么脾气,大叔您不晓得么?我不敢,还是您去吧。”
朱管事尴尬一笑,没言语。
“哎!”
盈袖摇头一叹,仰头,瞧着黑黢黢的天,暗道:
我知道保得住自己就行了。
陈南淮啊,你一直想抓左良傅。可你知不知道,其实,他就在你周围……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我又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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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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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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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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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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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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