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离刚才来过,闲谈了一会儿,说起要帮伍子胥成家的事。伍子胥仍然不肯,说家仇未报,还不能成家。被离劝道:
“报仇自然是大事,但是伍先生想过没有,伍氏血脉系在你一人身上。假如在攻楚之战中你有个三长两短,没有留下后人,伍氏的祭祀就此而绝,岂不是对伍氏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错?……”
被离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使伍子胥如梦方醒。自父兄被杀以来,自己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复仇,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也许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那是因为什么呢?
不错,确如被离所言,假如伍氏血脉至他而绝,那他对列祖列宗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岂不等于是自己将伍氏斩草除根了?这又与楚平王的阴谋有什么区别呢?
伍子胥觉得对这个问题不能不认真对待了,于是对被离郑重地道:
“这事我再考虑一下吧。”
被离笑笑说:
“成家的事,君王与你提过,我也曾提过,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考虑好?况且,人选我已有了。”
“你选中的肯定不差,是谁?说来我听听。”
“当真想听?这么说你是有意了?”
“也许吧。”
“那么,你看公主如何?”
伍子胥心中一动,胜玉!?
伍子胥的脑筋转了转,感到被离此来的目的,或许并非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姬光的旨意,被离决不会以胜玉为人选。那么姬光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自己呢?首先是年龄不相当;其次,更重要的是宫中已有风传,王后有意把公主嫁给专毅。既然如此,姬光为什么要违拗眼看着离地府不远的爱妻的愿望呢?
官场的阅历告诉他:不必说一国之君,就是那些大臣们的子女的嫁娶,无一例外的都是把政治因素放在首位。换言之,婚配的实质不是爱情,而是政治的一种手段。
这就是说,姬光要把女儿嫁给自己,是出于政治目的了。这可以理解。伍子胥能够掂量出自己对于姬光乃至吴国的雄心是何等的重要。因此,姬光要靠婚姻来更进一步地笼络他,也是很正常的。
胜玉是个好姑娘,长得又是那么漂亮,像她的母亲一样。如果能娶她为妻,与姬光结了亲,自己在吴国的根就扎得更牢了,这的确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是问题在于专毅也钟情于胜玉,而胜玉似乎也有意。
专诸为姬光夺得王位而捐躯,况且专毅也是人才难得,又与胜玉年龄相当,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对此姬光不会不知,何以不顺势而为,却要扭转水到渠成的事呢?
其中隐含着的消息,可能是姬光对自己仍不是那么放心。如果完全信任,何必逆着爱女的心意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也许他是出于至诚要让自己生活得快乐一些?
不错,姬光对自己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但仅此而已,还没有到莫逆交心的地步。如果答应了这门亲事,那么彼此之间那层隐约的生分就会消融,君臣就会亲密无间地共同对付强楚。
但是,他不能伤了专毅。娶了胜玉,将无颜面对专毅;将来离开人世,又如何去面对拜弟专诸?如果不娶胜玉,那么必将使姬光不快,甚至加重他的疑虑。这样,大仇又如何能报?……
木南侍奉主人睡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伍子胥在榻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入眠的迹象,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是专毅,一会儿是胜玉,然后是被离、姬光……多个面影搅合纠结成一团,然后渐渐淡化。终于,一张脸如显影一般,缓缓地凸现出来……伍子胥浑身一凛,清醒过来。……
伍子胥逃过了大江,进入吴境。他身无分文,已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这天来到溧阳,实在饿得不行,看见一个女子在濑水岸边洗衣服,篮子里有食物。伍子胥顾不得矜持,上前道:xǐυmь.℃òm
“姑娘,我是过路的,实在太饿了,能否赐我一饭?”
女子似乎没听见,只顾埋头洗衣服。伍子胥停了停,又道:“姑娘……”
这回女子抬起了头,见眼前的人身材魁伟,虽是一脸的落魄相,却掩不住两眼里涌动的一股英气。双目相接的刹那,女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伸出白白的手把篮子推向伍子胥;手颤抖着不听使唤,一下把篮子推翻了。伍子胥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抓过篮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直到篮子里的食物被吃了个底朝天,伍子胥站起来,向女子致谢。女子神情哀哀地道:
“妾陪伴着母亲生活了二十多年,贞洁自守,从来也没有与男人有过什么瓜葛。今天居然赠饭给男人,这就是缘分吗?看你行色匆匆,这事终无了局,这是天意啊!既然这样,我们来生再见吧!”
伍子胥走出不远,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回过身来,盆、蓝仍在,却不见了女子。伍子胥的心中翻江倒海,悲痛得浑身瘫软,蹲了下去……
……圆圆的脸庞,两道弯月细眉,一双星眼脉脉,白皙的脖颈如羊脂……这是你吗?可我连你的名字也不知!伍子胥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张脸一直宝藏在心底,自己居然毫无觉察。一时间,他心如刀绞,起身下榻,摸索着找水盆洗满脸的泪。
木南听到主人仍在折腾,便进来说:
“主人,你这么折饼子可不是办法。天大的事也得明天再说。要不,你跟我说说?”
“去!”伍子胥心中好笑,斥道:“糊你的猪头去吧!”
过了子时,伍子胥渐渐平静下来。
第二天上朝,伍子胥向姬光建议道:
“君王,如今楚昭王年幼,令尹囊瓦贪残不仁,太师费无极无恶不作,朝中人人自危,有事互相推诿,谁都怕担责任。趁此机会,我方应效法当年晋悼公的‘三驾’之法,使楚国疲于奔命,则我就可以以逸待劳,取得事半功倍之效了。”
“怎么个‘三驾’?请先生详细说说。”
“‘三驾’就是晋国与楚国争夺郑国时所采取的策略。郑国位于晋楚两强之间,因此,楚国要北向争霸中原,就必须争夺郑国。郑国夹在两强之间,采取了‘唯强者是从’的策略。这时,楚国不如晋国强大,因此在军事上尽量避免与晋军进行决战,而采取晋来则退,晋退则进的战法。晋国针对楚国的战术,采取了轮番进退的应对措施。晋悼公十年,悼公率领三军会同鲁、宋、卫、曹、吕等诸侯军伐郑,郑不得已与晋讲和。这时,楚军北上救郑。这一年的十一月,晋国的上军和诸侯军进军至颍水,与楚军隔岸相峙。郑国以为楚军强盛,于是就在暗中与楚讲和。晋军的主帅认为疲楚的目的已达,便撤军而还。这就是‘一驾’。第二年,晋国的新军会同齐、宋、卫等诸侯军进军至郑国的西郊,然后向南挺进,引诱楚军。楚军为救郑而出兵北上,诸侯联军却又撤回来了,这就是‘二驾’。楚国又邀同秦军于当年秋天北上伐郑,郑又请和,并引导楚、秦联军伐宋。九月,晋悼公率领本国的三军及诸侯军伐郑。郑又请和,并派使者通告楚国。楚国没有想到晋军这么快就包围了郑国,而自己实在无力再出兵了,眼睁睁地看着郑国又归附了晋。从此,郑国不再反复,此后的二十多年,一直臣服于晋。这就是晋悼公的‘三驾’,也称为‘三分四军’扰楚之策。这‘四军’指的是晋国的上、中、下三军,加上诸侯军。”
姬光听了这段故事,很感兴趣,他叫伍子胥筹划,照着当年晋军的办法,把吴军分为三部分,轮番出击以疲楚。
这正中伍子胥的下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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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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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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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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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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