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画之人比谁都清楚老祖琮内的情况,肯定有备而来,师父何须操心。”
从风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怪她多管闲事一般,又让青烟手痒。
奕君子不置可否,他们的确早就知道。
“散琉之人就两个,这应该够了吧?”从风将一件厚实的红披风递给星火。
两个大男人一件披风,这是要他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吗?
而且还是艳丽的红色,分明是给某人准备的。
下次做这种事能再有诚意一点吗?
星火挑眉,“谢谢,我们带了御寒衣物。”
好歹是散琉最厉害的弟子,他不可能毫无准备。
从风耸肩,他本就没打算将披风给他们,不过走个形式,转身便将披风披在青烟身上。
仔细绑好系带,整理领上的白色绒毛,最后颇为满意地笑了。
青烟无语。
天黑了,所有人原地休整。
修行之人本不会畏惧寒冷,只是境域之中与外界不同,气温极低,又无法自由调动真气,几乎就是在靠毅力支撑。
李落寒拿出自个儿的大包裹,里三层外三层穿起来,瞬间觉得圆满了。
他吃力地转头东张西望,看见琴画大师姐竟然还是一身湖水绿的单薄衣物,坐在一块蒲团上,就着夜明珠的光,安静地看书。
到底是什么书这么好看?
李落寒非常好奇,趁着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不动声色挪了过去。
江碧受了伤躺在榻里边,一躺下就沉沉睡去。
青烟闭眼躺在外侧,从风坐在榻沿,收拾药箱子。
“睡不着?”注意到她的眼皮子在动,从风低声问道。
青烟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有些不自在,找了块帕子遮在脸上。
从风但笑不语,将药箱放回黄泉釜中,又看了看泥盆里的剪鬼竹。
等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他才停下来,抬头望着天空。
进入老祖琮之后,心口发胀的次数变多了,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
还有卫籁长老口中的隐云殿,这些或许都跟他的身世有关。
那个送他进伍仙学院的男人只教他等。
可很快就要三年了,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风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往,不代表他愿意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安静得太久,青烟掀开帕子,眯着眼睛打量仰头发呆的人。琇書蛧
这小子年纪轻轻搞什么忧郁症?
她都看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发现。
青烟假装睡着,嗯嗯地翻了个身,手状似无意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从风一愣,笑着转头看过去。
见她没有再动,从风才轻轻翻转手掌,修长的五指包着她的手,眷恋地摩挲着。
他的手很暖,烘得青烟手心冒汗,却又不敢乱动。
李落寒突然走来,从风掀起被角盖着交握的手。
“从风,你帮我挠一下后背,太痒了,我挠不到。”
从风见他穿得跟只熊一样,忍不住皱眉,“蹲下。”
李落寒依言蹲了下来,从风单手拿起他的剪鬼竹就往他后背戳去。
“对对对,就是这里,舒服,左边,用力,嘶,好爽……”
不过挠个痒,什么羞耻的话都被他说尽。
从风真想一脚踹飞他。
兰深习以为常,连眼皮子都不睁一下。
谈西萌听了噗嗤一笑。
“大师姐,有没有觉得李公子很可爱?”
谈西萌在琴画可谓暴力萝莉,眼高于顶,凡是打不过她的都入不了她的眼。
加上有个厉害的哥哥,即便学院中有很多弟子贪她的颜和身材,都不敢轻易靠近。
能被她看上的男子应该不会太差。
大师姐见她一脸春心荡漾,这才抬头多看了李落寒一眼,“怎么个可爱法?”
反正她是看不出来。
“就是长得可爱,说话可爱,脾气可爱……”
谈西萌一一细数。
大师姐心中断定她中邪了。
明明是长得傻,说话傻,脾气傻才对。
从风挠了几下,一竿子将人打发。
被角下的手却一直没拿出来。
青烟迷迷糊糊睡着,再醒来天还是黑不溜秋的。
“应该过了很久了吧?”
她没注意到,从风也不松开,“四个时辰。”
“哦。”青烟心不在焉,想抽出自己的手又担心太刻意,但也不能一直这么装傻下去。
“你要不让一下,我想下去。”
她都这样说了,从风只能起身离开。
青烟下了榻,若无其事地站在前头伸懒腰,此后也没再睡觉。
苍灵境域里危机四伏,黑暗之中更加不易察觉,他们只能等着。
夜太漫长,青烟想找人聊天,偏偏平日最话多的李落寒睡得跟猪一样。
想到从风发呆的样子,她翻找一直随身携带的包裹,终于找到《师姑手记》的手抄本,认真看了起来。
她记得手记中提到过温莲蕊,描写的心情亲切又温柔,肯定是熟识之人。
不对,是熟识之仙。
看到书中的一句话,青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从风?”
“嗯?”
“你爹娘是人吗?”
是人吗?
这是什么问题?
从风一脸生无可恋。
难道他爹娘不应该是人吗?
还是她觉得自己不像人?
“我不记得了。”从风好脾气地回答。
若非对着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换作李落寒,他早就要动手了。
青烟见他如此神情,意识到自己没问清楚,使他误会了。
“我就是看你天资聪颖,根骨奇佳,绝非池中之物,就想着能生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定然不是凡人。”
青烟笑呵呵地吹捧道。
“这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从风挑眉。
青烟点头,“那你要吃吗?”
从风想了想,“勉强。”
“还骄傲了你。”青烟将手记递给他,“看这说的像不像你?”
“爱侄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小小年纪,得道登仙。”
从风念了一遍,转头看她,“像吗?”
都已经得道升仙了,怎么可能与他像。
青烟手一指,“再看下面这句。”
“样样俱佳唯憾眼盲,痴心低就一介凡人。”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师父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说你会不会是仙凡杂交出来的?”
青烟见他不作声,以为他又生气了,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在骂人,我是觉得你可能是一个仙人和一个凡人的爱情结晶。”
“何以见得?”从风听闻可能有他身世的线索,将手记从头到尾快速翻了一遍。
“手记中并未有任何关于仙凡成婚育子的记载。”
青烟嘿嘿一笑,“就是女人的直觉。”
“哈?”从风没听懂。
“就是我看了手记就有这样的感觉,没有任何根据。”
从风不作声,他就不该抱有什么希望。
青烟鬼鬼祟祟地缩着脖子,左右看看,突然凑到从风耳边,压低声音。
“她这么了解温莲蕊,而你,嗯,你懂的,要说没有任何联系你信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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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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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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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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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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