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寒太紧张了,挠得头秃,根本没看见,也不知道从风连做了六张考卷。
从风连着几天抄了二百多张的考卷,今日又答了六份,手腕隐隐抽痛,看着某人得意欢快的背影,嘴角勾了勾。
也罢,开心了就好。
她心情好了,应该能讲和了吧?
他不想两人一直这么僵着,为了让讲和更加顺利,他准备请小厨娘帮忙做点她喜欢吃的点心。
一凉已经下山,从风就想让李落寒帮忙给小厨娘带个话,但是李落寒还沉浸在考试后的焦虑中,跟个傻子似的和其他所有弟子对答案。
只要有人和他写一样的,他就兴奋,写了他没想到的他就失魂落魄。
完全忘记李老爹在山门口等得多着急。
从风只能自己去找小厨娘,他才往东厨方向走,经过一条小径,就和去找饭吃的青烟撞了个正着。
青烟见他行色匆忙,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学好,小厨娘是一凉的未婚妻,你连师兄的老婆都觊觎?嫌我罚得不够重是吗?”
她头顶已经要冒烟了。
他隐约看出她有意撮合一凉和厨娘,没想到两人本来就是一对。
原来她生气是因为误会自己喜欢小厨娘,他还以为是因为浇死了剪鬼竹。
那他以后可以继续浇水了吗?
从风解释道,“弟子从未对旁人有半点心思,只是见师父喜欢她做的吃食,才拜托了几次。”
这小子眼高于顶,竟然会为她去拜托一个小厨娘?
他不会是仰慕自己吧?
唉,没办法,她这么优秀,小临山弟子都仰慕她。
青烟克制住上扬的嘴角。
“我是长老,我要吃什么还需你一个小弟子去拜托?她可是你嫂子!男女之防还是要有的。”
“我以为师父不在意这些。”他如实说。
“还敢狡辩!”青烟伸手就想拍他脑袋,突然发现他比进学院时高了不少,拍不到了。
她上下打量,原来跟她差不多吧?
她不确定地想,她以为自己很高挑。
几个月怎么长了这么多?
打到了他脖子,青烟收回手背在身后。
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那您和司会是否过于亲近?师父难道不该以身作则?”
青烟先是想着她什么时候和司会亲近了,自打张翰林闹了那一出,她都不怎么找司会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见他目光如炬,好像责怪她做得不得体,顿时不悦了。
“你一个小弟子竟敢管我?我就是看你心思不正,提醒你,免得你走歪路。”
她气呼呼地一跺脚,继续朝前走。
从风跟在后面,到了东厨才意识到,今天考核,东厨大部分厨娘下山了,小厨娘也在收拾包袱。
青烟让他在外面等着,走进小厨娘房间。
厨娘看见她非常高兴,“长老,饿了吧?小王给您准备好了,都放在小灶间。”
她屋子小,没有椅子,青烟坐在床边看她收拾。
“你明年还来吗?”
小厨娘手一顿,眼眶红红的,猛地扑进她怀里,“呜呜,小王舍不得长老。”
但是家中二老等着她,她不能不走。
从风立在门口,偏头就看见青烟抱着小厨娘安抚,“想嫁就嫁,不想嫁就来找我。”
各人有各人的路,她只能这么说。
青烟又和她聊了几句,就去小灶间了。
眼看从风跟过来,她只拉出一盘香干给他,“你就吃这个吧。”
意思就是,其它的你就不要想了。
从风见她抽了双筷子就开始吃菜,转身去盛饭。
给她盛了半碗,自己一大碗。
这女人,要不是不喜欢吃豆制品,怕是连碗香干都舍不得给他。
李落寒带着李老爹满小临山找她,李老爹包了个大红包给她,还邀请她下山做客,一起过年。
青烟把红包收了,做客一事就婉拒了。
别人一家子热闹,她去也不自在。
过年是一家团聚的日子,留在小临山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有点凄凉。
小临山不热闹了,而且气氛有些压抑。
这不像是个节日,反而像是一场血淋淋的分割,分出了有家的和没有家的人。
青烟霸道总裁一般,让司会买了一牛车的炮仗,非要每个人都点。
从大年初一开始,连着好几天,小临山噼里啪啦,烟雾缭绕,熏得人眼泪直流。
炮仗炸开的烟尘漫天,碎屑满地,火药味刺鼻。
那些失落的人,因为忙于捂耳朵,忙于洗脸,忙于打扫,倒也没工夫顾影自怜,伤春悲秋了。
小临山不像个被遗弃的地方,有了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一日,青烟突发奇想,觉得新年新气象,应该把头发修一修。
她趁着从风不在,拿出剪刀咔咔咔,把及腰长发剪去一半,还用大碗盘弄了个齐刘海。
剪之前她觉得自己不会失手。
剪完,她还挺满意。
然后就赖在床上睡懒觉,等从风给送饭。
这小子过年不回去,也从不说家里的事,很可能是个孤儿,所以青烟没问他为什么不走,两个人就像没放假的时候那样相处。
他在也有个好处,话不多,手勤快,三餐安排妥当,省得她操心。
中午,从风自藏书阁回来,顺便带了食盒。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等了一会儿,走进内室看向屏风。
“起来吃饭。”
“我不想动~”
“不饿?”
“饿!”
从风盯着屏风,转身出去。
他简单洗了一下,见人还没出来就直接把食盒的饭菜拿出来。
“我先吃了。”他坐下来,对里面说。
不等他拿起筷子,就见她披头散发裹着被子哒哒哒跑出来。
“哇,好香。”
她抢了从风的筷子直接夹了块肉往嘴里塞。
青烟开心地嚼着,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从风盯着她乱翘的刘海,皱起眉。
“你又自己剪了?”
青烟当做没听见,缩着脖子埋头扒菜。
从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两人安静地吃着,突然院外的门被撞开。
青烟疑惑抬头,意外地看见了李落寒。
李落寒喘得跟条狗一样,冲进屋,一手搭着桌子,一手抵着膝盖,弯着腰大喘气。
假期还有几天,他家就在山下,怎么可能会这么早回来。
青烟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转头看向从风,“我怎么眼花了?”
她嘟囔了一句继续低头吃饭,像是没看见李落寒一样。
从风失笑。
他放下碗筷看向李落寒,“怎么回事?”
李落寒举手让他不要急,让他先喘口气。
从风给他倒了杯水,他喝完才一屁股坐下,对着青烟说道。
“师父,中礼长老身受重伤,快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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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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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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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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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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