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暗处还在虎视眈眈的顾霜儿。
是啊。
他要是不在了,顾霜儿要是又来害他的阿烟,该怎么办?
不……
他不能死。
他不能让阿烟再受到一丝伤害。
他苦苦求来的这一世,不是让他的阿烟受人欺负,遭人暗算的。
怀里,顾清烟还在哭着,“我不许你死。”
“陆寒生,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死!”
“你要是敢死,我就敢跟你一块去。”
顾清烟完全是打破盖子不怕摔,开始胡言乱语地威胁陆寒生了,
“反正你之所以会染上这东西,都是因为我,与其留在这个世上成为千古罪人,我还不如跟你一块去了,好解脱。”
见她越说越离谱,陆寒生用力地将顾清烟抱住,偏头在她的发顶上吻了吻,
“不死,我舍不得阿烟。”
他怎么舍得让她成为千古罪人,又怎么舍得让她英年早逝。
他费尽心思求来与她这一世的重逢,怎么能够轻易地就被打败了。
“呜呜呜……”
终于得到他回复的顾清烟瞬间哭得更凶了。
她抱住陆寒生,既心疼又难过地说,
“对不起,帮不上你忙,无法替你分担痛苦。”
她细碎的哭泣声宛如上千万根银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心口上。
陆寒生又亲了亲她的发间,
“傻阿烟,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如果不是她,他也许熬不到今日。
她的办法很有效,可她自己却……受了不少罪。
发作的他毫无理智可言,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她每一次都会被他弄伤。
可即便如此,每次他痛苦难耐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抱上来。
哪怕自己遍体鳞伤,哪怕她在他身下,瑟瑟发抖,却还是热情地任他索取。
那几日的欢愉,是他一个人的欢愉,却是她一个人的痛苦。
他知道的。
所以后面,他才那么抗拒她用那种方式帮他转移注意。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顾清烟摇头,并不觉得自己帮了他什么。
她知道他很痛苦,她也有想过,干脆就让他继续注射那玩意算了。
可她不甘心啊。
高高在上的陆寒生不该成为那种东西的奴隶。
何况他都坚持到今日了。
坚持了那么久,就这样半途而废,太伤了,也太亏了。
想到这里,顾清烟扬起头去看陆寒生。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满眼祈求地望着他,
“陆寒生,别放弃,好不好?”
陆寒生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应了她一个字,“好。”
顾清烟顿时喜极而泣。
她擦掉眼泪,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她端过一旁还没有冷掉的粥,继续投喂他,
“你已经快两日没吃过东西,先吃东西好不好?”
她眸底泛着水光地看着他,像慈爱的母亲哄着自己生病不听话的幼崽。
陆寒生点点头,张开了嘴。
顾清烟见此,顿时就笑了。
她将温度适宜的粥喂给陆寒生,看着他吃进去后,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处落了下来。
“阿烟,别哭了。”
陆寒生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泪。
顾清烟摇头,用手臂擦了擦眼角,笑着说,
“我没哭,我是高兴。”
她这是欢喜的泪。
陆寒生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轻生的行为吓到她了。
他看着她,格外认真地说,
“阿烟,我答应你,不会再轻言放弃了。”
“好。”
顾清烟望着他,点了点头。
喂陆寒生喝好粥,顾清烟便让他闭眼睡一会儿。
他这阵子都没有好好地睡过觉,眼圈又浓又黑,看得她心疼不已。
陆寒生也是精疲力尽了。
喝完粥不过半小时,他就睡着了。
顾清烟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眼眶不争气地又润湿了起来。
他瘦了好多。
整个人看似老了几岁。
陆寒生的睡容并不是安稳,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眉心一直蹙着,睡相很不安。
顾清烟见此,伸手心疼地抚了抚他蹙起的眉心。
“睡吧,所有的苦与难,都会过去的。”
最后三天是关键。
也是最艰难的三天。
陆寒生从两个小时才会发作一次,到半小时就发作一次。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十几个小时候都在受精神和肉体的折磨。
每一次,都生不如死。
可他却没有再有轻生的念头。
只是每次发作结束,他都像是被人扒了一层皮似的,一次比一次虚弱。
有好几次结束时,顾清烟都怕去触碰陆寒生。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太脆弱了。
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玻璃体。
她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给碰碎了。
今日是陆寒生戒瘾的最后一天。
陆寒生的精神状态很差了。
发作的时候,都不用绑他了。
因为他都没力气折腾了。
夜深了。
顾清烟抱着又熬过一次毒发的陆寒生靠在床头,他们一起赏明月,观星星。
今晚的夜色很美。
顾清烟觉得明天,一定会是个阳光明媚的一天。
“陆寒生,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
末了,她又忽然说道,“你说等我们都老了,走不动路了,还能像现在一般,依偎在一起看月色吗?”
陆寒生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开。
可他却还是在顾清烟说这话的时候,睁眼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月光姣白,星星闪耀。
可她的怀抱,却比烈日还要温暖。
“能的。”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她。
顾清烟笑了笑,眼底却染上了湿意,她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食言。”
要坚持下去,实现诺言,陪她一起看月色看到老。
“嗯。”她描绘的场景太美了,他舍不得食言。
两人安静地赏了一会儿月色。
很快。
陆寒生的身体里再度涌起熟悉的痛意,他的额头上瞬间开始渗出了冷汗。
陆寒生无暇再赏景。
他蜷缩在顾清烟的怀里,脑袋痛苦地蹭着她的颈窝。
顾清烟知道他又发作了,顿时抱紧他。
感受着怀里男人不可抑制的抽搐,顾清烟的眼眶又开始泛红了。
这十多天,她似乎成了一只红眼睛的兔子,动不动就眼红。
在陆寒生越来越痛苦,嘴里发出的哀吟声越来越频繁的时候。
顾清烟忽然抱住他的头,将脸贴在他的发顶上。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她说,
“陆寒生,我想披着婚纱,重新嫁你一次。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先哽咽了起来,
“你要加油,我等你好起来,重新娶我。”
陆寒生听到她的话了。
他启唇想回答她。
但太痛了,他实在没力气回她。
陆寒生发作的这几个小时。
顾清烟度日如年。
她一直在数着时间。
她希望太阳能快点出来,她不想她爱的男人再痛下去了。
等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的那一刻。
顾清烟哭了。
就真的是高兴到哭的那种。
她抱着陆寒生,欣喜若狂地说,“陆寒生,你做到了,你撑过去了!”
她激动地抱着他的脸,亲了好几下。
“你真棒!”
精疲力尽的陆寒生很想冲她笑一笑。
可到底是体力不支,加虚弱过度,直接在她肩头上昏了过去。
顾清烟还没来得及为他的新生庆祝,就被他忽然的昏迷给吓到灵魂出窍。
顾清烟赶紧按响护士铃,叫来了医生。
陆寒生没什么大碍,就是体质透支,加上身子过分虚弱,情绪忽然得到松懈,才会昏过去的。
医生给陆寒生抽了血拿去化验。
化验结果显示,陆寒生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排干净了。
顾清烟听了医生的话,很是为陆寒生高兴。
他终究是坚持过来了。
只是他身体亏损的厉害,需要精心细养些时日才能养好了。
不过这个顾清烟倒也不担心,她会帮他好好养回来的。
-
陆寒生醒来的时候,没见到顾清烟,他不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刚要下床。
谁知道围着围裙,手里刚端着刚炖好的鸡汤进来的顾清烟看到他准备下床,猛地出声喝住了他,
“给我躺回去,不许下床。”
开玩笑,他身子还那么虚弱。
随随便便下床,百分百要摔倒的。
她手里端着汤,可无法第一时间过去扶他。
陆寒生听了顾清烟的话,顿时乖巧地躺回了床上。
顾清烟把炖了两个多小时的乌鸡汤放到一旁,然后掀开盖子,从里面勺了一碗汤水到碗里。
顾清烟端着汤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勺了一口搁置唇边吹凉,然后才开始投喂陆寒生。
陆寒生很顺从地喝下顾清烟喂过来的汤。
这鸡汤估计用了不少滋补的药材。
陆寒生喝完汤没多久,就觉得身体里有股气流在窜,整个人也恢复了不少力气。
陆寒生靠在床头,看着正在收拾桌子的顾清烟,忽地问道,
“阿烟,昨晚你说的那话,是真心话,还是为了哄我的?”
“什么话?”
顾清烟昨晚说了蛮多话的,所以她一时之间,还真没懂陆寒生说的哪一句。
陆寒生抿了抿唇,才说,“就是你说等我好起来,重新娶你那句。”
昨晚说的时候,不觉得不好意思,难为情。
此时忽然被陆寒生重提,顾清烟忽然觉得脸臊的慌。
只是在对上陆寒生那双布满希翼的眼眸,她终究舍不得叫他失望。
她红着脸,略微傲娇地说,“谁会无聊到拿这种话哄你。”
陆寒生眼前忽地一亮,“那……”
见他如此急色的神情,顾清烟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想立马就跟她举行婚礼了。
她可没有那么恨嫁,当即便说,
“等你休养好再说。”
这身体还没恢复呢,就想着婚礼了。
他这是生怕她反悔不成?
“好。”
陆寒生也意识自己有点心急了。
上一次的婚礼到底是他太心急了一些,没能给她一个更好的。
这一次,他一定要精心准备。
-
律所这边。
阿雪查完资料,准备茶水间泡杯咖啡时,她忽然在门口那,听到两位同事在提到了陆寒廷。www.xiumb.com
同事A对同事B说,
“今早爆出来的陆律师遇害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同事B点头说,“看到了。”
“我以为陆律师这半个月没来律所,是因为家里有事。”
“谁能想到,他半个月前就遇害了。”
同事B黯然垂泪,很是痛惜地说,
“陆律师死得好惨啊,听说尸体都被江水泡得面目全非了。”
哐的一声。
阿雪手里的咖啡杯掉了下来。
两名同事被惊扰,顿时抬眸看向了茶水间门口。
见是阿雪,两人立即冲她唤了声,“穆律师好。”
“你们刚刚说谁遇害了?”
阿雪声音发颤地问两人。
同事A说,“穆律师,您还没看新闻吗?”
同事B也跟着说,“新闻报道说咱们的陆大律师半个月前遭人报复,被杀害了。”
“什么?”
阿雪猛地后退了一步。
“陆寒廷遇害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两名同事,下意识摇头,
“这怎么可能?”
同事B拿出手机,点开那条热搜给她看,“是真的。”
看着热搜上写着晏城知名陆姓律师疑半个月前被人杀害,尸体于今早的六点在江边被路人发现等字眼。
饶是阿雪再痛恨陆寒廷戏耍她,玩弄她感情的事情。
可得知他被人杀害了,阿雪无法抑制地感到呼吸困难。
只觉得整个人要窒息过去一般。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他。”
阿雪不信陆寒廷遇害了。
她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茶水间。
“穆律师这是怎么了?”同事B不解地问同事A。
“不知道啊。”同事A隐隐听说过一些关于陆寒廷追阿雪的传闻,她解释道,“可能是陆律师追过她,她有点不敢相信陆律师就这样没了吧。”
同事B叹息道,“哎,也难怪穆律师不敢相信,我也不太敢相信,但晏城知名律师,除了咱们的陆大律师,还能是谁呢。”
同事A点了点头,
“真是天妒蓝颜啊,你说陆律师那样有才华又有颜值的人,怎么就遭遇了这种事?”
阿雪离开茶水间后,一路跑到了陆寒廷的办公室。
她推开陆寒廷的办公室,渴望看到他人在里面。
然而推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简洁的办公桌上。
阿雪看到那日她还回去的项链,还原地不动地摆在那。
阿雪愣了愣,随后走向前去。
阿雪伸手将项链拿了起来。
铂金材质的项链在和煦的光线下,闪闪发亮。
阿雪看着那条断了的项链,喉咙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有点难受。
这时,陆寒廷的助手小柳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忽然出现在这的阿雪,他愣了愣,随后便立马唤了一声,
“穆律师?”
阿雪扭头看向门口,她问小柳,“他们说陆寒廷遇害了,是真的吗?”
小柳像是被提及了伤心事,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点了点头说,“我刚从警局那边认领尸体回来,廷哥他……确实遇害了。”
小柳顿了顿,才从口袋里掏出从警局里拿回来的钥匙吊坠递给阿雪,
“这是我从警察那边拿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卡文……手僵,写了一下午,写到现在才写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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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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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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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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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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