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好运散人这个级别,灵力离体可以轻轻松松维持几个月,但——这不代表谁会把头当做“断肢”。
也很少有人会自主摘头。
饶是苌楚,突然听到地瓜说,看到一个脖子后面纹了“好运来”三个字的脑袋,也吓了一跳。
地瓜咋咋呼呼带着两人一路小跑,迎面碰上拄着拐杖走回来的樵夫,那颗脑袋在柴堆上,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还在哼小曲。
“咦?徒儿,你怎么也在这山上?”好运散人的脑袋转了半圈,正对苌楚,睁大眼睛,颇为惊喜。
苌楚:“……”
这人什么毛病,要把脑袋摘了玩。
他定定看着那颗脑袋,不想说话。
好运散人心态很好地顺便和白敛打了个招呼:“小白,好久不见~”
白敛摸了摸心脏,淡定打招呼:“裴师叔,我家掌门一直记挂着你,五十年前还念叨着要和你下棋。”
好运散人痛惜道:“这却没法了,等等罢,你师父个不要脸的,现在和他下棋,他一准欺负我打不过他可劲悔棋。”
余闲托着个凳子,从一地狼藉中转出来:“说谁呢?背后说人,放心掉脑袋……呦,已经掉了。”
他做了个手势,地瓜一跃而起,叼起好运散人的脑袋,头一扬送开口,这脑袋就轱辘轱辘滚到余闲脚下,顺便咬着他衣袍一角,停下头。
“呦呵,老裴,你怎么杵地里了,我给你挖出来……呀,给你挖断了!”谭一刀惊恐地抓着铁锹。
“不是,本来也断了……哎,说起来也是巧了……”几个人都围过来,听好运散人长吁短叹自己的悲惨往事。
“脚就跟黏在地上一样……”
“太可怕了!”
“还有云衡,傻不拉几,卷云门真是乌云罩顶了……”
“唉是啊!”
“头发都没了!还好我聪明,提前戴了个钟林光头给的假头皮,才保住……”
“哎呀可惜了……”
听着那边热火朝天,白敛踢开地上横七竖八的芥子舟,那个瞎樵夫点着地,哒哒哒走过她清出来的道。
“汪汪!”地瓜突然看小院的平坦地面很不爽,撅着屁股两只爪子奋力刨地,土扬得到处都是,一撮土打在樵夫布鞋上,他停下身,有些疑惑。
“地瓜,回来!”白敛连忙喝住地瓜,地瓜不情不愿挪过来,还恋恋不舍回头看。
樵夫停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蹲下身,开始在地上摸索。
眼看他马上要碰到地上放的刀架,白敛赶紧用灵力托举起来,避免伤到他。
樵夫没摸到东西,又掉了个头,在后面摸,白敛连忙继续托举。
不一会,满院子上空都是漂浮的家具。
好像一个魔法师魔法暴动的场景。
苌楚和地瓜嘀咕半天,一抬头,就被头顶的情况震撼到了,犹豫了一下,问:“你是……在练习灵力操控吗?”
白敛:“我还不知道我在你心里那么勤奋。
苌楚用灵力接过天上的家具,“要把那边几个人一起抬了吗?”
白敛:“……随你。”
压力消失,白敛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没注意,樵夫已经快摸到地瓜挖的坑去了。
还好,他似乎挂念着屋里,直起身拍了拍手,捡起竹杖,哒哒哒走进去。
白敛跟着他走进屋里去,他先去楼上给老太太倒水按摩一番,才匆忙走下来,取出框里的柴,堆到厨房角落,又回身从框里掏出一个纸包。
原先放在框最底下,纸包都有点被压扁了。
樵夫打开纸包,白敛凑过去,原来是一副鸭架,大约是用柴换的,鸭架没多少肉,所以很便宜,很多囊中羞涩的人会买来解馋。
他烧开水,把鸭架清洗一遍,囫囵扔下去,闻到热腾腾的鲜味后捞出来鸭架,再搁进去点青菜,大葱,姜片,撒上盐,这就是一锅鸭汤了。
取出来的鸭架,樵夫摸索着从上面撕掉肉,分了两拢,一堆加醋加盐,做凉拌,一堆铺在竹灶台边上烘干,能放三两天。
他用一小半鸭汤下了一把面,从柜子里头取了瓶香油,小心地滴了一滴进去,就立马放回香油,寡淡的清汤面立马喷香扑鼻。
数了差不多时间,他捞出面条,夹到碗里,连同凉拌鸭丝一起端到楼上。
“真香。”
白敛下意识点点头,一回头,她师父静静站在窗外,盯着人家的菜咽口水。
“徒儿你说,我要是吃了这个,还他们三头猪行吗?”
白敛:“那你问问这家的主人?”
余闲想了想,摇摇头:“那还是算了,这家人怪得很,两个都没法沟通不说,我总觉得有些瘆得慌。”
苌楚远远听到这话,分了一分心神过去,果然不是他一个人这样觉得。
余闲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嘴里听不到几句靠谱的话,实力却不错,加上他还有个可能是真正飞升大陆第一个仙人的咸鱼干师父,这人才是真的深藏不露。
还是得好好查查这里。
山上有没有妖怪不好说,这小楼必定有异是确定的。
白敛和余闲一前一后跟着上了楼。
两位主人正在用餐,老太太靠着床栏,捧着碗吸溜面条,樵夫坐在床沿,时不时伸手摸摸她的脖子,看有没有洒出来。
见到两个人进来,老太太看了两人一眼,收回目光,吸溜一大口面条。
“你看会怎么做的了吗,我也想吃。”余闲扭头看白敛。
老太太:“吸溜——”
白敛:“会了是会了……”
老太太放下碗。
白敛面露难色:“但是咱们没带鸭肉啊师父。”因为谭一刀有翼龙血脉,队伍里向来没有鸡鸭肉,怕她看到后辈尸骨,触景生情。
老太太嘴角上扬:“吸溜吸溜!”
余闲想起来这茬,看了一眼老太太,开始思索抢人碗的可能。老太太人老心眼不老,立马抓紧两口喝完汤,躺回床上躺尸。她吃完了,樵夫也几口吃完饭,开始忙活收拾桌子。
白敛若有所思看着忙活着入睡的老太太:“老人家精神不错。”
两个人避着樵夫,走下楼,余闲对比一番:“是不错,那会看着命不久矣,我都在找你师兄做的药了,就是那药太大,还没给吃。”
“这会看着,虽然还是枯瘦如柴,眼神却不比那会涣散,人也有精气不少。”白敛说。
余闲掏出个药来,抱在怀里:“虽说好了点,但还是找机会偷偷让她吃下去比较安心。”
白敛默默看了一眼那个很克制的只有一米直径的药丸:“……………………”这怎么让人家偷偷吃……
留着个傻师父在原地思考,白敛走到院子里。
邻着竹楼,升起了整整齐齐五个芥子宫殿,几位掌门正商量着有空要不要办个蹴鞠大赛,好运散人兴高采烈说了半天,随口问道:“对了,球呢,你们出门还带蹴鞠啊?”
谋在人望着他,莞尔一笑。
好运散人:“…………”
好运散人顶着压力,看到白敛过来,长舒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小白来了,看出什么没,那两个人什么关系?”
白敛想了想,又想了想,实在难以判断两人的年龄,试探道:“要不,请卜掌门算一下?”
卜算子手里捏着一小撮头发,疲惫一笑:“我刚刚就算过。”
白敛追问:“结果如何?”
卜算子:“算出来他们今天吃鸭架汤,明天吃鸭汤饭,后天喝黍米粥。”
对着白敛不解的表情,他解释道:“我算他们出生年月,就算到他们今天吃鸭架汤,我算他们二人关系,就算到他们明天吃鸭汤饭,我算他们有无子嗣,就算到他们后天喝黍米粥。”
白敛:“这也……”太折磨人了,虽然材料并不是山珍海味,厨师还目盲,食客没舌头,但这家人的饭菜确实看着就觉得特别吸引人。
苌楚默默走过来:“我也能做。”
白敛:“?”
好运散人:“?”
好运散人深深被伤害到了:“刚和你说把我身体挖出来种到你屋子前面,你就死活不愿意,说做不了,这会又可以做了?”
苌楚默默走开了。
好运散人气得啃墙:“小白你说,你愿不愿意把我种你屋子前面!”
白敛:“…………”
她委婉地说:“师叔,我们仙域派的坑有狗要了,您还是种在卷云门为好。”
地瓜:“汪!”
好运散人十分受伤地飞远了,整个后脑勺都写着沧桑。
连脖子后面的“孬运来”都透着一股悲伤。
?啥玩意?
白敛又看了一眼好运散人脖子后面的纹身,尤其是“孬”上歪歪扭扭的“不”,心想:谁家纹身,怎么这么写实。
地瓜心虚地刨了刨土。
白敛立马把狐疑的目光送给狗子:“又是你?赶紧给你师爷擦了!”
地瓜嗷一声,夹着尾巴灰溜溜追上去。xiumb.com
白敛满意离开,突然心中一阵悲凉:万万没想到,她最先达成“心灵相通”成就的对象,居然是地瓜。
不知不觉,居然地瓜一个动作,她就知道这厮又在干坏事了,到底谁才是被训练的巴普洛夫的狗啊!
她心中自省片刻,突然奇怪:“那会地瓜叫了一声,我们俩这关系到这地步了,我也就听出来它在着急,楚楚怎么知道地瓜在说发现他师父的?”
难不成……苌楚竟然是个“狗佬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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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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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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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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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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