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樵夫给老太太盖上被子,狭小窗口上,八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人家。
“太感动了,鸦反哺,羊跪乳,徒儿,为师老了不求你这样,你就给我找个好地方,每日给一碗粥就行,呜呜。”好运散人和余闲一人一句,一唱一和。
白敛&苌楚:……
这年头,养师父太难了。
樵夫在家住了几天,老太太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余闲终于收起药丸,不再想着办法给人塞药。
好运散人却有点急了:“他不上山,咱们怎么找我师弟,按你们说的路线,当初在山上经过我们俩,可是我们和你们都没发现对方的存在,只有樵夫是你我都能看到的。”
好在没过两天,樵夫做饭时摸到柴火被用了大半,叹了声气,背起背篓准备上山。
白敛赶紧招呼着几个掌门,坐上飞剑上低空飞行,跟在樵夫后排了一排排,连地瓜都乖乖四条腿站成一条线,站在飞剑上,和苌楚吐槽这姿势猫里猫气的。
进了山,樵夫一点没有看不见路的样子,在树林里左拐右拐,十分灵活。
白敛目瞪口呆:“这都不是在这长大的灵活程度了,我对仙域派后山都没这么熟。”
余闲也惊讶极了:“起码得在这生活几千年才能连个石头在哪都记这么清楚吧……”
谭一刀连连赞叹:“是啊,好厉害!”
谋在人毫不在意道:“不至于,瞎子虽然目盲,对路的记忆却比常人准确,我曾见过一个五十余岁的盲人,因为出入要摸着树,甚至能准确记得从耕地到家中每一棵树树皮上的花纹。”
说话间,樵夫伸出带弯钩的锄头,勾在藤条上,翻身跳上一块黑黢黢的石头,三爬两爬就跳进茂密的草丛里,在地上摸索。
“他在找什么?这是……紫花参?”白敛凑过去,把樵夫视线范围外的紫花参也拔了几株,放进樵夫框中。
“咦?等等。”她目光扫过樵夫刚刚踩着的石头,凑近端详片刻,招手叫余闲:“师父你看这个,是不是有点像黑玉?”
“你宝石鉴定怎么学的,黑玉只出自钟林山下,其他地方不可能……等等,还真是黑玉,”谋在人呛声一半,睁大眼睛,说:“莫不是这里竟还是座黑玉矿脉?如此说来,这里这么多紫花参倒也能理解了,黑玉蕴含能量,正好供紫花参生长。”
谋在人正激动,苌楚手腕翻转,那一块黑石头仿佛种子破土般从地面浮起来,他灵力震荡,上面沾着的泥土便纷纷落下。
樵夫好似有所察觉,抬头“看”了一眼,便捂着脑袋,面露痛苦之色,蹲下双手抱头重重喘息。
然而不等白敛靠近查看,他便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又站起来,继续在地上摸紫花参。
“黑玉因为万年不坏,极刚极硬,不受风吹雨淋,不被灵力影响,也没有任何炼器价值等特性,向来被门派用来放在门派大门处,正面写门派名称,反面刻门规或门训,我仙域派镇派黑玉便篆刻着‘勇争上流’等字样。”余闲说。
好运散人叹气道:“可见黑玉写门训没什么用了。”
余闲:“就你话多,闲的没事找个蹴鞠队当蹴鞠,还能赚点钱,总比你卷云门黑玉写了几千年‘一箪食,一瓢饮,没钱吃饭’好。”
好运散人咬到舌头:“那是因为老祖宗心系天下,饥荒中悟道,你懂什么!!!”
白敛按住余闲:“师父,等等,别吵,你好像说对了,这真的是个镇派黑玉。”
随着黑玉上泥土苔藓纷纷掉落,渐渐露出四四方方的形状,深邃玄妙的黑色上,遒劲的刻痕慢慢明显,字体拐角处还残存些填充的金粉。
“争……乾……派……”白敛慢慢念出这个名字:“这名字有点耳熟。”
余闲看了一眼,随口道:“哦,是争乾派,是个千年前覆灭的门派,不值一提。”
谋在人挑眉:“我竟不记得,余掌门好记性。”
余闲顿了一下:“我曾和这门派里的弟子有过些许交情,所以记得,争乾派不过是个小门派,弟子很少,想必和无极楼这种大门派攀不上交情,谋掌门不记得也正常。”
谋在人轻飘飘道:“是吗?”
余闲加重语气:“当然!”
谋在人笑道:“余掌门这个语气干嘛,我不过随口问问,你这么说倒好像瞒着什么事一样。”
余闲眉头一拧,就要撒泼,谭一刀先一巴掌拍到谋在人背上:“行了你,一天到晚想东想西,生怕别人忘了你是无极楼的,差不多得了。”
谋在人被一巴掌拍倒在飞剑上,气若游丝:“姐……你……轻点……”
白敛好奇地问:“千年前覆灭的门派,我怎么会有印象呢?”
余闲镇静道:“大概是你无意中听我提过吧。”
白敛恍然大悟:“哦。”
苌楚落在最后,右手翻出一面小小的水镜,上面是余闲的人影,周围场景和他的衣服飞速变化,他的表情也在变,白敛入门短短二百年,弹指一挥。
他看着余闲,深深皱眉:这二百年的时光里,余闲从未提起过这个名字。
再往前翻,翻到千年前,画面就开始模糊,好像被什么东西掩盖篡改过,透着一股子虚假。
争乾派……他乍一听,也觉得耳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白敛回头,冲着他大声说:“楚楚,跟上了,这地方古怪,落下恐怕不好找前头的人。”
苌楚右手收进袖中,眉目疏朗,唇角微勾:“好。”
白敛放心地回过头,往前飞,樵夫攀着山壁像只灵活的猴子,很快跳到一条两侧有人工砍伐痕迹的小路上。
“这地方上次怎么没看到呢……”谭一刀嘀咕。
不理会身后的细碎交谈,樵夫已经轻车熟路顺着小路拾柴,白敛几人也看到了静静望天的云衡(秃头版)。
云衡惊讶地睁大眼睛,奋力招手:“你们小心,千万别落地,这地方的地面邪性得很!”
云衡一个人(和一具无头身体)杵在这地方许久,看到活人,感动极了:“你们总算来了,快把我救出来,咱们再叙旧。”
白敛拿个木质的拖把杆戳戳地面,拖把一下就被吸进地里一寸,拖把顶端甚至开始长出芽苞。
“这可怎么救,给你挖出来?”谭一刀提出建议。
好运散人接过自己的头,安回身上,扭了扭分离许久的脖子,随口道:“从脚脖子那砍了,不要这双脚了算了。”
云衡抱住腿:“有病啊你!”
白敛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好像知道个方法,不知是哪里看到的。”
云衡焦急地打掉好运散人的手:“快说快说!”
白敛回忆道:“这土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有一股药香,像是加了紫花参泡的水,紫花参参味很浓,可以千年不散,加上刚刚樵夫上山的路线,有点九宫阵的意思,底下又有一个石碑,会不会这地方有个护山大阵,紫花参和阵法配合,正好导致这个效果?”
余闲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倒新奇,不过也是个思路。既然这样,我们且用白药蕊去除紫花参的功效看看。”
白药蕊是种稀少还没什么用的药材,只有白敛的大师兄等少数闲着没事干的炼丹大师有一些,再有就是钟林佛修会种。
“这里离钟林近,就去钟林要一些吧。让老卜去,他们有香火情。”
几个人商量一番,跟着樵夫下了山。
刚离开这座山头,将要走入山谷,突然飞出来许多纸鹤,传讯符也响个不停,都是留守看护老太太的卜算子发来的消息。琇書蛧
“老太太病危!速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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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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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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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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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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