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尝了一口碗中新做的酸梅汤,十分合己心意,心里顿然舒畅了几分,“今日这酸梅汤做的好,似乎比从前的滋味浓了许多,是谁做的?”
桃雅才要做答,便被外头来人禀告,“汤贵嫔与宜妃来了。”
阮月得了司马靖授意,连太后都松了口,这宫中诸事,让宜妃一同协理,这才得了几日清闲。
倒是常有嫔妃前来愫阁中探望,也不过草草几句寒暄罢了。
阮月着将人请了进来,远远而见宜妃一袭烟霞色合欢绡沙裙,发髻挽起利落大方,加以双颊含了清澈笑意缓缓而至。
后头相距三两脚步紧紧跟着一玉人,一身织金飞鸟染花长袍衬得娇俏可人,半掩面纱飘飘散散,却未遮挡半分明媚身姿。
宜妃满面红光,一踏进这院中,忽然嗅到一股子异味钻入心间,可一时说不上来端倪。
阮月才喝了两口汤,便随手放在了一旁,酸梅汤清香解腻,味道可口,她心中畅快了不少,招呼着二位坐下。
她声音若有几分中虚,“已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宜妃清瘦了不少?”
宜妃颔首一笑,“多谢娘娘关心,嫔妾们闲在宫中,没有什么要事,早早的便想来瞧您,只是怕扰了娘娘歇歇才拖到今日,望娘娘不要怪罪。”
阮月又是一阵目眩,脸色十分不好,人也瞧不大清晰,只微微笑笑点头示意。
宜妃左右摆晃脖子扫视四下,总闻见一股若隐若现的混香气味,似乎在哪里中闻过一般。
面容出疹丝毫没有影响汤贵嫔乐观心性,她瞧着方才阮月碗中的酸梅汤,笑着道:“酸儿辣女,娘娘这腹中定然是个小皇子!”
阮月初绽笑意融融,眼中光芒灿若星河,“是儿是女都好,本宫都喜欢,烦忙二位妹妹来看我,谢谢了。”
宜妃笑魇生花,回望了汤贵嫔,眼里尽是光亮,“娘娘不必客气,往日里宫事繁忙的,也少有坐下来清闲说话的时日。”
汤贵嫔感念她救命之恩,一并道:“是啊,嫔妾们见到娘娘,深觉亲昵,倘若娘娘不嫌弃,可容我们多来愫阁说话,也消磨了这无聊时光。”
还不待阮月回应,忽然腹中一阵凉意涌上颅顶,沁的阮月浑身冒出虚汗,桃雅顿时察觉有异,忙将人手差去请太医来。
宜妃二人正欲上前伺候,身过香炉之时,裙摆拂起熏烟,猛然又闻见了那个味道,这隐隐之中,似乎是麝香之味,微微弱弱的旁人不大闻的出来。
宜妃心爱制香,对此之事略知一二,嗅觉自小时便练的灵敏,她一察觉,连忙打开了熏香之炉,一眼望去,却已是一团灰烬。m.χIùmЬ.CǒM
汤贵嫔小声问来,“姐姐,怎么了?”
阮月显然腰身酸软,有些体力不支,见宜妃这般,沉着冷静之色又重新爬回到她了脸上,目光一转,桃雅立时会了意,将下人全部遣散出了屋外。
阮月喝下一些热茶,这凉意才略微缓和了一些,宜妃持着炉下火钳,拨了一拨炉中灰烬,眼底显然又现了惊疑之色。
“娘娘,这熏香……请娘娘恕嫔妾无礼。”宜妃转头步步为近,直勾勾望向桃雅,问道:“这炉中的熏香之料是谁每日更换的?”
桃雅一时被问的懵了神,望了阮月一眼,便做实答道:“内殿中的香料都是奴婢亲自更换的。”
宜妃越发近了一步,狐疑气息扑面而来,“那这香料是从何处而来?”
“司物局每日会分配到各宫各殿,为了娘娘夜间安神,这个月的香料,是奴婢特意取的新制香料。”
桃雅一五一十,没有半分隐瞒,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胸口之物咚咚直跳。
宜妃蹙眉紧锁,微微摇头,道:“桃雅姑娘,你知不知道这香料之中含了麝香?娘娘有孕在身,若日夜燃此香料,必会引发流产!”
阮月听到“麝香”二字,恍若晴天霹雳,腿脚瞬时软了,眼睛惊瞪成了圆,再望向一旁的桃雅,已然脸色木然一言不发,怔怔的不知所措。
桃雅反应过来,这天罗地网紧叩在她身,立时提了裙跪了下来,“娘娘,奴婢……奴婢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掺进去的!”
阮月站也站不起来,阿离急忙将顾太医引进了内殿,见桃雅跪在堂下,她随之愕然一惊。
阮月望向桃雅,想她跟在自己身侧已有几年,是决然没有必要害自己的,她缓缓低头,“桃雅你快起来,本宫坚信断然不是你所为,你起身!”
才要起身扶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宜妃亦知桃雅是阮月心腹之人,遂亲自上前将桃雅扶起,“先将娘娘扶了进去,让太医瞧瞧再说吧!”
随之一并进了内屋,顾太医细细请了脉,脸色露出微微不妙,阮月立时捕捉了这个眼色,忙问:“怎么了?”
顾太医福身行了一礼,没有直面回答,面色肃然反而转身问桃雅,“娘娘今日用了什么?”
桃雅急忙转身,将剩余的半碗酸梅汤端了进来,“娘娘胃口不好,一日都未进什么吃食,只喝了这个。”
顾太医端了起来,细细闻了一番,惊呼一声,“好糊涂呀,这酸梅汤中添加了大量的山楂熬制!山楂是孕妇之忌讳,多食必然流产!”
桃雅急尝了一口,酸的难以下咽,想是阮月口中无味,这样的酸在她口中便成了开胃爽口滋味,桃雅才被惊,又一顶帽子狠狠叩在了头上。
她吞吞吐吐,话也说不清楚,生怕阮月会断定是她所为,她拼命摆手,“这是我亲手熬的,并没有放过什么山楂呀。”
顾太医嘱咐下去,凡是阮月所用之食,通通都要有名录,查验以后才能近娘娘的身。
宜妃将炉中香灰靠在太医旁边,其中果然添了微量麝香无疑,无精打采已有好些时日,竟是被这些东西耽误。
所幸发现的早,眼下并没有大碍,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顾太医着实捏了一把冷汗,首当其冲便是他的当职不力……
阮月声音虚了大半,盯着顾太医,不容一丝异样从他眼底溜走,“依你所见,我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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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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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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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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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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