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要回来啦!”阮月眼里透出振奋,她已有许久未见端王妃,诸多想念之意一齐涌上了心头,“那我得将稳婆与太医一并打点了。”
她心里的兴高采烈止不住的染上眉梢,又平白添了几分担忧在心头,端王妃那身子,生产之时必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
夜半更深露重,郡南府内,唐浔韫半宿无眠,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安稳。
她起身又望着左右,外头行走值事之人,微灯闪烁,似乎这些烛灯之光在一时之间,如婴孩吵嚷一般,反复徘徊在她耳边,难以消磨。
她平素里是不大理会一些与阮月无关之事,可这梅妃的手竟伸得这般长,将主意都打到惠昭夫人头上来了,这如何忍得下去。
唐浔韫如同烙饼一般的在床上翻来覆去,长长抒着胸中气息。
不知是这天气本就闷热之故,还是棉被实在厚重,短短半个时辰,姑娘竟被闷出了一脑门的汗水。
唐浔韫索性掀了被子,将衣披上,发束散在肩头,只用发绳稍稍捆了一捆,便踏出了房门,只提一只蜡烛,小小心心呵护着烛光。
她潜身躲着藏着,为避人耳目,蹑手蹑脚来到前院,轻轻敲叩白逸之房门,却没个动静。
唐浔韫性子从来是不耐烦的,又恐旁人瞧见了她鬼鬼祟祟模样,便直接推门而入。
“是谁!”床上之人机敏坐起身来。
唐浔韫被吓得一个激灵,速将门掩上,蜡烛被她忽如其来的抖动,掉落地上化作了一袅轻烟而升,她急忙躲至床前。
白逸之点了折子才瞧清了她脸,无奈笑问,“你这是做什么呢?”
他打量姑娘周身上下,雪白寝衣外只披了一件半敞着的披风外裳。
加上冻的有些泛红的脸蛋,一头浓密乌黑的亮发,坦然散在肩上,发绳早已在奔跑之时,不知落在了何处,微光之下,动人肺腑。
白逸之有些愣着,唐浔韫纤长如葱般的手指,在他眼前大肆挥了一挥,放蜡烛丢在一旁,便开始长篇大论诉说她难以入睡的缘由。
“我前几日去宫里探望姐姐,在往御药司取药之时,曾看见过一宫女,长的眉目尖利,可有与你提到过?”
白逸之微微含笑坐回了床边,将头靠在帘帐之上,似乎睡意袭来,“唐姑娘记性怎么这样差,才与我说过,这会子又忘了……”
唐浔韫揪着他手,将大拇指紧紧攥在自己手中,微微用力捏着提了他的神,“你不许睡,我再不找人说说话,只怕真的要憋死在这了!”
白逸之有些吃疼,却也不挣脱,手指便这样乖乖的被她攥着,十分情愿“嗯”了一声,又略带了几分玩笑意味,“您说吧,我的女朋友大人!”
唐浔韫会心一笑,“算你学的快。”
她顿了顿,便马上言归正传,“昨日我入御花园中,却在御花园中听到有哭丧之声,你猜是谁?”
这回白逸之兴致被调了出来,仍然紧闭双目,“宫中有严令禁止世人皆知,在内廷之中,不能有祭奠之事。”
他问道:“倘若被抓现行,定会以巫蛊诅咒之罪论处极刑的,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唐浔韫瞪着炯炯有神的双目,在夜里散发着微光,抓着白逸之的手又紧了一紧,“当时我和姐姐也是满心疑惑,便爬上了那石壁,听了个所以然……”xǐυmь.℃òm
白逸之仔仔细细听着其中,亦能一层一层的推测开来。
必是那宫女渊儿害怕终有一日东窗事发,这内侍受不了严刑拷打,重刑之下必会有所交代,而交代之事,自然与御药房端倪有莫大关系。
唐浔韫气的手心又发了凉意,她望着来时白逸之点的蜡烛,火光在微微透进春寒的风中摇曳的身影。
郡南府如今正似这蜡烛一般,若然一个不小心不注意,便会被风扑灭了来,春寒总在夜半时分惊人心意的。
白逸之触着她手心微凉,便将手抽了出来,转身取了披风,将唐浔韫整个的包裹了起来,再将脖颈处的细带系了紧来。
他柔声道:“你真是很聪明,仅凭这一点蛛丝马迹,便能将所有事都串联起来,你是真心待人的我知道。”
还没待唐浔韫反应一番,白逸之便坐在了她身前,将手覆在她手背之上,相触的一瞬,顷刻感觉如暖阳烈烈晒过一般。
白逸之温热的气息直侵入她肺腑,“可是像这种以身犯险,打探消息的事儿,都是我白大侠的老本行了,你若再行事,必要与我商量好吗?”
唐浔韫这才开口,“可是你为了姐姐,尚且都能拼命探求情报,怎么换了我便是这般说辞,难不成只许你一人护着姐姐?”
她越说越觉伤感涌上心头,低下眼来一望无际的都是郡南府的恩惠,“母亲和姐姐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温情,我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现在又添了一个你,为何总要犯险呢?我要我们都好好的,谁也不许出事!”唐浔韫紧紧抓着他手不放,好似将一切都托付于他。
白逸之十分感概,眼前的姑娘聪明未必在阮月之下,可心里却干净的一尘不染,单纯如莲,入淤泥而不染,实在世间罕见。
即便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她也要拼尽全力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实在令人倾心不已。
白逸之望着她侧脸,此起彼伏的五官映入心间,再也无法忘却,他回过神来,“你与我不同,我身受师命,为助小师妹复仇之事,要倾尽全力!”
他从来是个嘻笑打闹的性子,极少这样认真说话,“师父他老人家虽早已将我驱逐出师门之中,但自小可在骨头里的师训不能相忘!”
“我有一身武功傍身,又身强体壮的,若出了事,亦有解救之法。”白逸之温柔抚了抚她极为丝滑柔顺的发梢,又开始不正经的说起玩笑之语。
“何况在我这白大侠身后,还有你这么一个医术实在精湛的唐大夫,我能有什么后顾之忧?只要你这后院不起火,便是天塌下来也是不要紧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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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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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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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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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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