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满脸笑意融融,“月儿。”
入宫以后,阮月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语重心长。
太后缓缓道来,“宫妇都是守着皇帝的,总没有哪家的夫君成日里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那是小门小户做派,而皇族大有不同!”
太后瞧着阮月面露尴尬之色,品了盏茶水进而言语攻入,“哀家知晓你心意,对皇帝是一片痴心,情深义重的。”
“但你这年纪轻轻,时日悠悠,长如流水,也得识大体一些,莫让旁人嚼了口舌,说你善妒可不好。”太后望着阮月,不容她眼神飘忽。
“臣妾心中明白,定当谨遵娘娘懿旨。”阮月屈膝行了一礼,这一来什么也没说,便让人白白扣下了这不识大体,善妒的帽子。
阮月立时乖觉,转了假假笑颜,太后示意她依旧坐了下来。
继而吩咐道:“这秀女足有五十余人,想皇帝日夜忙碌,必然没有闲暇亲自照看这些人。”
“哀家知晓你与皇帝心意相通,想必你愿留下的都是极好的,这些个姑娘孰去孰留,全凭你吩咐而定。”
阮月依旧有些为难,现下羽汇阁尚在,前时又解了禁足,她心生惶恐,只怕如此会让人诟病她越俎代庖,这不是一时间便成了后宫靶子么!
太后端详着她脸色变幻,扶了扶髻边流苏,“哀家有些乏了,你去吧!”
又一盏茶水落了腹中,望着阮月身影渐渐远去益休宫中,太后自嘲一声,“许是年纪大了,话还没说几句,便乏了。”
安嬷嬷倒是近前,“娘娘,您近来总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不如得了闲,回屋小憩会子吧!”
“总有些不顺心意之事搅扰,若不能平,哀家往后都睡不安稳的。”太后摇摇头,“不睡了。”
她紧攥着暖怀炉的手帕慢慢张开,将暖炉搁在了桌上,“炉子太热,有些烫手……”
安嬷嬷静置了一旁,抬眼望了太后一眼。
她问道:“奴婢听闻皇后解了禁足以后,倒与盈秋阁格外亲近,如此一来,皇后与梅嫔串通起来,沆瀣一气,奴婢生忧,会否碍了娘娘道路?”
太后修长的护甲拨了拨远处炭盆,安嬷嬷会意立时将其挪得近了些。
太后淡淡一笑,“若非当日哀家一力向皇帝解说,只怕这会子她皇后还被关在那黑沉沉的空屋子里!哀家有意解了她禁足,正是放虎归山之意。”
安嬷嬷忽然露出一副“不明所以”之貌。
听太后继而道:“梅嫔在宫中资历老成,却蠢笨无极,阮月如今宠冠后宫,往后地位自然岿然不动,势必会妨碍皇帝朝政,而皇后……”
未说出口之话,正是这皇后手中还紧紧握着她篡改遗诏,谋逆先帝的把柄。
只是苦于如今证据是一丝一毫都寻不着,若皇后透露出去了半分,太后顷刻便会沦为千古罪人,她绝不会让旁人有机可乘。
太后眼里的困意瞬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杀伐之气。
她狠狠一笑,道:“皇后心肠歹毒,借梅嫔的刀刺入阮月胸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梅嫔与皇后都自以为自己是渔翁。”
太后傲然一笑,仿佛天下事都尽在她掌握之中,若皇后能安稳毁了阮月。
皇帝又焉能忍心看到心尖上的爱妃受屈,必要查时,将这两人都一并除了,后宫中再添的这些个新人,便不会阻了皇帝前程。
安嬷嬷恍然大悟,的确太后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司马亢当年奔波一生,倾尽心血的天下。
为了守住这天下,她不惜改诏,弑夫,哪怕拼着孩子们知晓以后会恨她一世的代价,也要不顾一切的勇往直前。
安嬷嬷心疼她一生都在为着这大局谋定,以至于自己孤苦一世,但这是她的选择,亦绝无反悔。
太后嗅着空中散尽的迦南香味,悠悠对安嬷嬷道:“你亲去一趟御书房中,让皇帝今夜来益休宫中陪哀家用膳吧!”
“是!”安嬷嬷得了令走了。
既然说了阮月这头,便要趁热打铁,说通了皇帝才是真正要紧之事。
茶余饭后,安嬷嬷惦记着司马靖爱喝的茶水,便奉上了一盏,留她母子二人说话。
太后凝神片刻,终于切入正题,在铺了一段话以后,司马靖听她说道。
“皇帝,你已二十有余,可后宫之中只有三人伺候,瞧着也是不像话的,从前国事当头,母亲从不逼迫,但如今大局基业稳妥,此事不可一拖再拖了。”
“母亲……”司马靖才要回绝,便立时被堵了回来。
太后坐的近了一些,似笑非笑着语重心长,字字珠玑,“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于一身,结局又如何?”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哀家年岁渐长,仅凭着这几人,何时才有皇孙可抱?朝臣家中尚有多臣女待嫁,如此亦有稳定朝纲之用。”wWW.ΧìǔΜЬ.CǒΜ
司马靖早知今日,再若推脱,只恐多有不妥,便顺了太后所言。
“若有必要,此事母亲做主吧,儿臣听您的便是,只是这样大费周章的,就此一次便罢了吧!”
听到这话,太后脸上瞬时绽开笑颜,眼角皱纹因着笑容又添了几道。
欢悦说道:“月儿一听闻选妃之讯,也实在是高兴,立时便将册子文书都搬了回去,只盼选妃之时,皇帝能亲自过去瞧上一眼。”
司马靖眉眼如蹙,阮月在他眼中从不是个大方之人,怎么太后说要选妃之事,她答应的如此爽利。
罢了,总之这事儿是应了下来的,只是前时太后极力劝说求皇后解禁,与这选妃之事,太后插手的如此频繁,难免让人疑心。
司马靖心里有些隐隐不安,斟酌再三。
再说道:“母亲,皇后解了禁足,可她从前对月儿到底是多有仇视的。”
“扪心自问,朕必然无法与她再有任何情义,只凭着母亲喜欢,儿臣便留她一命,全她皇后脸面。”
一语双关,表面说着皇后事,暗地却在说着,皇后若再生事心,伤害他的阮月,只可怕司马靖会不计后果惩处。
不知何故,自此以后,一连两三日,司马靖都未到愫阁之中歇息,夜里雪落的愈发凶狠,北风呼啸直拍门窗,直拨人心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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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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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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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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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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