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先?”
突然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但秦穆先又不太确定是他,于是循声找去。
谭莫庭看到他眼睛上的白布已经被拆下,道:“你的眼睛好了?”
“差不多好了。”秦穆先看到谭莫庭也来了摇越宗,又问,“你又来干什么?”
“我找裴宗师。”
他最先撞上崔逢和谭莫庭,结果一个找安作铉,一个找裴玠,没一个跟他有关的,他不想管他们的事,但还是没忍住向谭莫庭打探:“你找他什么事?”
“私事。”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让秦穆先知道。
现在秦穆先看谭莫庭都莫名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看到他原因,但他之前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孟长疏在生他的闷气。
谭莫庭没再多话,丢下他而去请其他弟子带他去见裴玠。
他既然这么说了,依秦穆先的脾性,自然不会再缠着他。而后他又想到谭莫庭生气的原因,想跟他说清,人却已经走远了。
裴玠正忙着雕刻面前的木头,全然没注意到已经进来的人,谭莫庭先行了礼:“裴宗师。”
裴玠这才停下手,起身:“你找师父?他不在这里,与崔逢在一起。”
“这次晚辈有事想向您请教。”
“何事?”
“不知裴宗师是否注意到秦穆先左手腕上的白绳?”然后谭莫庭又改口,“现在好像被他染成了红色,看模样与您的法器有些相似,您曾经与他接触过?”
提到白绳裴玠就开始怀疑会与自己有关,不过他回想和秦穆先的交集,似乎自己从未做过这事:“未曾注意,也未曾给过他白绳。不过他手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东西?”
“哦,他说是一位朋友送他的礼物。”谭莫庭看到他身后的木头,好几块木头被雕成各种各样的肢体,刚刚裴宗师应该是在雕刻它的五官,谭莫庭瞧着像是一位熟人,“既然裴宗师事务繁忙,晚辈就不打搅了。”
走到半路他又想起另一间事,转身看到只裴玠一人在,于是道:“还请裴宗师替晚辈转告给安前辈一声,上次他提议的方法,晚辈回去尝试过,效果显著,多谢他了。”
“好。”裴玠紧盯着他将要消失的背影,对秦穆先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
而秦穆先拉着崔逢还是等在外面,谭莫庭看到崔逢,只好同他们一起。
摇越最近几天在化雪,地上的冰和水混在一起导致地面非常滑,秦穆先心不在焉,脚下一滑绊到石阶就向前栽去,习惯性的想要扶住身边的东西,就抓住了谭莫庭。
“看路。”
“说了眼睛只是好得差不多,还没完全好,看不清。”秦穆先反驳谭莫庭,脚下踢开一堆雪,“这么厚的雪,真是碍事。”
“摇越的珀蓝江源头那一带,冬季里的雾凇可是元荒的名景,你要是去看了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崔逢告诉他,秦穆先却不以为然:“好看又不中用。”
因为刚才慌忙中秦穆先抓着谭莫庭,所以他的衣袖也往上滑了些,露出了他藏在袖里的红线,秦穆先感到有些冷了才发觉,却见谭莫庭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处看,又不经意的将衣袖放了下来。
他想到自己等在这里的原因,也以为谭莫庭因为他隐瞒了陈欲言说出的真相与他生气。
“之前陈欲言的那些话我并非是要向你隐瞒,我去找你时,你已经离开辋川了,所以……”
“隐瞒什么?”谭莫庭刚开始还有明白他说的什么事,他一说完他就真的脸色一变,“当时你就可以同我说清楚,你只是没想好要不要说出来吧,怕耽误你建立宗门?”www.xiumb.com
秦穆先被说中心事,不知作何解释,崔逢站在一边,更不知道该帮谁说话。
谭莫庭冷静下来:“秦穆先,最近我总觉得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或许只是你我本来就了解不多吧。”
闻言秦穆先又觉得脚下一滑,随后发现只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谭莫庭似乎话里有话。
等到两人离开,秦穆先转身就看到后面的孟长疏,他不知道作何反应,招手示意他过来。
孟长疏也是半天没反应,但最后还是慢吞吞的朝他走过去。他眼神一直飘忽不定,就是不看秦穆先。
可秦穆先眼睛就没从他头上离开过:“孟长疏,之前的那些话是我一时气急,你不要放在心上。”
孟长疏还是低头,鞋尖在地上轻轻摩擦,半天也不吭声。
这便弄得秦穆先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抱歉两个字总是如鲠在喉,他注意到他的脚,用询问的语气说:“孟长疏,这步石阶……你下还是不下?”
闻言孟长疏停住脚,歪着头看他,而后又转过去,发现石阶上有细小的水流往下落,秦穆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将右脚往前,踩了下去。
另一只脚还没有落地,裴玠就在后面叫了他的名字。
“孟长疏,该回去修炼了。”
孟长疏又收回脚,听话地去了他身边,裴玠不知道他俩说了些什么,自动将眼神放到秦穆先的手腕上,却没发现他哪只手上系了白绳。
秦穆先想到刚才孟长疏的举动,不知道他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
规峫宗藏书阁。
崔逢拿了好几本关于宗门历史的书籍,宋歧难免好奇:“你将宗门历史都记得滚瓜烂熟了,还需要来用这些书?”
崔逢向来好学,之前宋歧同他一起听弥老先生的学时,就已见识过他的实力,对于书上写的很有了解,也总是不失个人的见解。
“我只是怕有所遗漏。”
宋歧注意到崔逢手里正翻阅的书,假装无心道:“这些书都是那些人胡编乱造的,你要想知道正史,看刚才那几本书就够了。”
那本书上就是写的关于崔垣事件偃门与纪武宗的恩怨,为避免负面的影响,这书早就被禁,但崔逢就是因为它,才会专程走规峫一趟。
“我只是看看。”崔逢回,仔细地看着上面撰写书的作者的猜测,随后注意到在正史中也出现过的人,只寥寥几句,介绍的也同正史上的无异。
他关上书:“麻烦你了。”
宋歧无所谓的耸耸肩,看到一旁的谭莫庭随意的翻着书,脸上却是认真的表情:“哥,你最近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撞了邪。”谭莫庭给了他一个眼神,将手里的书递到他面前,宋歧一眼就瞥到上面写着的东西:
缚灵绳。
他把书放回原处,问到旁边的崔逢:“崔逢,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秦穆先?”
“我同他认识也只是机缘巧合,当初被徐业凛追杀时,是他出手相救,秦穆先脾气怪得很,人倒是很有意思。”所以不止是秦穆先觉得崔逢有意思,相对于崔逢,他也觉得如此。
“搞了半天就是因为秦穆先啊。”宋歧不以为然,随后又觉得不对劲,试探着问他,“哥,你不是吧。”
“是什么?”
“我还以为是他又惹了你,你在记他的仇呢。”
“不是。”谭莫庭答,听了崔逢的话又陷入了思考,崔逢和宋歧对视一眼,依旧什么都没明白。
出了藏书阁,宋歧就去见了宋浔,这几天她一直忙于万氏的事,人憔悴了不少,他也得去替她分担一些。
在与宋浔商量万氏继承人的安排时,他就注意到谭莫庭一直处于走神中,于是点了他:“万氏继承人的事,兄长怎么看?”
“嗯?我对万氏还不够了解,这件事还是听你的说法吧。”谭莫庭回过神,又将话抛给他,“舅娘,弥氏的事还没有解决完善,我再去查看查看。”
宋浔知道他有心事,便也同意了:“他多是又被隐脉的事难住了。”
宋歧也想到他才去了摇越宗找了安前辈:“兄长还真的是执着。”
说好听点是执着,说不好听了就是固执。
谭莫庭却没顾着隐脉的事,他寻去了秦穆先之前跟他说起的醉极楼,在里面转了起来,看似在闲逛,可双眼没停过,一直到处留意,想要在他以前居住的地方寻到蛛丝马迹。
从江那边吹过来的风扬起了他鸦青色的道服,谭莫庭注意到远处也飘起来的几缕红丝,走了过去。
房间背着光,看不太清里面的景象,只能看见里面布着些红线,谭莫庭伸出一只脚,后又考虑到怕生其他事,小心的收回从红线上绕过去。
但他总不能预知后面的情况,谁知又是一阵大风,红线齐齐朝他这边飘来,谭莫庭又谨慎躲避,还是没能顾及全身,一根红线飞到他侧身,他身子后仰,发丝却碰到了红线。
于是所有的红线顷刻间隐匿不见,又变得与其他房间无异,谭莫庭肆无忌惮地搜查,还是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搜到。
他先就猜测这红线可能是秦穆先的安排,那这里自然是藏着他所隐瞒的东西。
而另一边的秦穆先看着快要成形的宗门大殿,突然感受到手腕处一股热流,他低头见红线泛起微光,将它藏了起来。
覃敛看他紧缩着眉,告诉他:“上次你说的事,我替你问肖墨阳了。”
谁知秦穆先听到覃敛的声音神色就更紧张了,他把双手稍稍背向身后:“你说什么?”
“偃门宗师孟延身边曾有一位女性下属,是三百多年前最后一位附属偃门的肖氏族长,名叫肖栩。”
秦穆先又被这件事吸引过去:“结局怎么样了?”
“偃门灭门的时候牺牲在里面了,尸骨未存。你觉得醉极楼的老板娘与她有关?”
“不管有没有关系,这两人我们现在都找不到。”
秦穆先找借口离开覃敛身边,又放出红线,红光比之前更强烈,他花了很久才将那东西转移地点,又若无其事地把它们放回袖中。
但是他还不知道是谁去了那里,其他路人还好,秦穆先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要是是谭莫庭就麻烦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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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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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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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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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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