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以公济私?”
秦穆先看到谭莫庭从背后走出来,这是一次极其敷衍的跟踪,后面的根本就没想着藏身,前面的人早已发现也懒得揭穿。
毕竟事关万氏,规峫宗怎么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秦穆先走近,微微前倾低头审视谭莫庭正义的眼神,后笑道:“量你也不敢。”
禁门在步庾岭的终端,抬头不见山顶,全都隐藏在紫雾中。
三人走进禁门,就遇到直直朝他们冲来的道傀源,谭莫庭抬手挡住,腰上的玉佩缓缓漂浮起来,发出的蓝光他们照亮前路,而周围的道傀源也被着刺眼的光震慑不敢靠近。
谭莫庭看到还关在禁门的梁汇,问:“你用什么手段把梁汇折磨成这个样子?”
弥深看到一边被鲜血染红的人,没忍住干呕起来,秦穆先却不以为然:“就不告诉你。”
玉佩还在往前走,谭莫庭没深究继续跟着玉佩,最后在几只道傀面前停下。
谭莫庭用佩剑碰了下伏在地上的道傀,道傀瞬间反弹倒是把站在一边的秦穆先吓了一跳,谭莫庭看着他反应过来强装镇定的样子,用嘲讽的语气安慰他:“铁链绑着呢。”
秦穆先不想理会他,用红线将道傀翻过身,蹲下细细观察起来,它们的各关节处都还未化为木偶状,但是掰开嘴就能看见它们长长的獠牙,而且地上都是黑色的血,这是道傀典型的象征。
“偏偏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弥深越过两人,替道傀把脉,随后眉头紧皱地翻过道傀的手,便见它的指甲是青黑色,于是她又将手覆上它的额头,粉红色的光包裹着道傀的全身。
几只道傀都检查完后她起身:“他们的五脏六腑都衰竭得不成样了,药物导致的,应该用了很长时间。”
谭莫庭问:“用的什么药?”
“每个人的副作用都不一样,不是同一种,至于是什么药,他们现在这样我也查不出来。”
秦穆先在后面听到弥深的话就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道:“去了长宁乡你不就知道了。”
三人又离开禁门,经过禁门中央的那座石像时秦穆先习惯性的抬头观望,石像上吊着几根铁链,也绑了他大半年。
回到长宁乡,万堂看到一起来的谭莫庭起初还有些惊讶,最后将两人引进门,一路上秦穆先该说的都跟他说了,所以他也没什么好问的。
秦穆先见到孟长疏一个人留在万府,便问:“他们呢?”
“刚刚陈家出现道傀,他们赶去了。”
于是秦穆先他们也去了陈家,还没进门就见地上一滩黑血,旁边躺着两具尸体,陈家的人打扫现场,一边的陈欲言被吓得不轻。ωωω.χΙυΜЬ.Cǒm
崔昭和覃敛并没有直接将它魂灭,估计也是想查查这道傀是因什么原因变成这副模样。
谭莫庭想到秦穆先跟他说陈欲言是万家的医师,而这些道傀也有可能是因为药物导致发生了变化,便对她道:“陈姑娘,听说你是医师,能否帮我们看看这只道傀?”
道傀还在挣扎,陈欲言看到一边的尸体,瑟瑟发抖:“我……我害怕……”
于是谭莫庭用肩碰了碰秦穆先,秦穆先明白他的意思,放出红线将道傀控制住,谭莫庭道:“我就站在你身边,不会有事。”
陈欲言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道傀,点点头走上前,崔逢和覃敛也就站在道傀的旁边,静静地等待。
陈欲言检查了好一会儿,抬头刚想同谭莫庭说话,万府的人也跟着赶过来,她见跟在万堂后面的万月,刚准备说出的话又被咽下去,她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
秦穆先红线一紧,道傀被魂灭,几人跟着正厅,陈欲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对着万堂道:“之前你怀疑这道傀为我陈家所为,带走了陈家那么多人,现在道傀又出现,你是不是还认为是我陈家搞的鬼?”
万堂说不出话来,只道:“之前是我妄下定论,人我之后会还给陈家。”
陈家看起来也是大户人家,但是有些冷清,谭莫庭问陈欲言:“你家除去仆人外就你一人?”
陈欲言感受到万堂的目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爹娘前些日子去外地做生意了,暂时不会回来。”
既然事情已经被崔逢和覃敛解决,天色也已晚,万堂几人就先回去了,谭莫庭走之前回头刚好对上陈欲言的眼睛。欲言欲言,看着当真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
而人都走完后陈欲言才放松下来,她把所有下人遣退,独自一人坐在椅上喘着粗气,她一紧张情绪就变得激动,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急忙喝了下去,剧烈抖动的手还将药洒在了身上。
慌乱中她的脚踢到了桌脚,陈欲言终于缓过来,却忍不住痛苦的哭起来。
秦穆先几人赶着夜路回万府,他担心孟长疏跟不上他们,所以就走在他后面,步子迈得小也走得慢。
覃敛跟在他一起,听到并肩的秦穆先问他:“这两天在陈家查到了什么?”
覃敛回想了一下过程才道:“没什么奇怪的,那陈欲言对万族长不太待见,大概是因为之前万族长怀疑陈家的原因,不过她和万月关系倒是挺好,你先前让我多关注陈欲言,但去陈家时她也一直没出面,说是去山上采药了。”
说是去山上采药了,实际却跟去了弥老的葬礼,还笃定说万氏有鬼,这陈欲言看来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崔逢又问他:“你去了禁门吗?”
“去了,弥深说它们体内有长期服药的迹象……哎,谭莫庭,你说会不会跟药物有关?”秦穆先故意问他,但走在最前面的谭莫庭似乎没听到,没回他的话。
但这一点却引起了崔逢的注意:“若真是这样,那陈家的嫌疑倒是小了些,倒是万氏,之前我们还在他们府中看到了医书和药房。”
“药房?”谭莫庭突然开口。
崔逢回话:“万月说是替万族长养身体建的,之前他生过一场大病,以防万一就直接建了一间药房,陈欲言也在药房做事。”
不待见万堂,还去万府做事。
谭莫庭陷入沉思,无话可说,前方万府的灯光愈来愈近,秦穆先道:“要不就用傀儡术牵在万堂身上,到底他是不是道傀源,有没有谋划这件事不就一目了然了。”
“你就这么确定?要是你在上面动了手脚谁知道。”
他自然确定,但谭莫庭不知道,所以会质疑反驳他。覃敛想到秦穆先那奇怪的道术,也觉得他会为了尽快解决问题而动手脚。
“你就不能想点我的好吗。”谭莫庭这么说自己秦穆先就不乐意了,但他看他一记眼刀飞过来,只好跟他妥协,“好好好,再看看,有了确凿的证据再说。”
夜里万府归于宁静,从孟长疏房里走出来的秦穆先看到楼下崔逢的身影,便也跟了过去,他知道崔逢在长宁乡也没什么可做的,但他现在不待在房里,秦穆先倒也挺好奇他到底要干嘛。
只见崔逢寻了处隐秘空旷的地方,突然开始练起了道法,看着不是什么厉害的道法,崔逢看起来却练得很幸苦,最后收尾,胸口处还残留着灵力,他想将灵力压下去,却没能成功,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
崔逢累得喘了两口气缓过来,擦净嘴角得血迹,撞见了秦穆先。
秦穆先见他用脚推着地上不厚的雪将血迹覆盖住,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地上突然出现这么大一滩血,谁看到都会被吓到吧。”
“我不是说这个。”
地上的血迹已经完全被雪覆盖,崔逢这才抬起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种医术,我试试看能不能帮我冲破灵脉,连续试了很多天了,不想在今天断掉。”
“那有没有效果?”
“还没有感觉。”
秦穆先没想到他刚刚修炼的道法居然是一种医术,他看崔逢练完似乎状态更差了:“你可真是随便,小心灵脉还没打开,人先没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他这话不是在询问,更像是自嘲他束手无策。
“崔逢,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慢慢来,你现在拥有着别人可能打拼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还不知足?”
“就是拥有的太多了。”崔逢突然认真起来,又笑道,“秦穆先,你看起来懂得挺多。”
秦穆先倒是觉得自己懂得太少:“是从你身上看到的。”
“那这么说你可能比我更适合做崔逢了。”
秦穆先怔住了,他又不是没做过崔逢,没见做出个什么名堂,还莫名其妙背了口黑锅被送上了刑台,他声音低沉:“不适合。”
说完秦穆先又开始不适起来,为什么每次跟这人碰面总是能谈到这些敏感的话题,两个大男人还喜欢大晚上吐露真情?
他道:“反正这医术你最好别用了,不然我就去纪武告诉你爹。”
崔逢还没明白过来,又是短暂的一阵胸闷,又吐出血来,这医术确实用了不短的时间了,现在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外,也没见任何成效,怕再练下去也是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他咳嗽几声,回他:“不用了。”
谭莫庭在夜里失眠,所以第二天起得早,万府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着干活,万堂一个人坐在正厅,谭莫庭走过去微微弯腰代做问候:“万族长,万月姑娘呢?”
“她一大早跟着陈欲言去山里寻草药去了。”万堂示意谭莫庭入座,吩咐下人给他倒上茶。
“听说之前您患了病,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万堂回答得小心翼翼:“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已经痊愈了,万月还经常给我熬那些补药,身体硬朗得很。”
“那就好,宋歧还说以后有机会要来长宁乡看看您呢。”
“他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宗门的事情太多,那孩子之前好几次都没能来得了,来长宁乡休息放松一阵也好。”
秦穆先他们也陆续醒来,看到谭莫庭和万堂在一起,还是直接道:“万族长,昨日我这朋友受了伤,能否借你们药房里的药用一用?免得他留下什么病根。”
“不用,我没什么大碍。”他这受伤的朋友自然说的是崔逢,所以崔逢先接话道。
“自然可以。”万堂询问道,“是受了什么伤?我吩咐他们给你取药。”
“不用劳烦万族长,我们自己去取就可以。”秦穆先道。
于是万堂就找仆人带着他们去了,而谭莫庭早就想去药房看看,如此便也跟着去了,既然都来到了药房,秦穆先便真的让医师替他拿了些药。
他又认真的观察起来,孟长疏两次都跟着他来了这里,所以有些不解:“先哥哥,之前不是来过了吗?”
“你莫庭哥哥没来过啊。”秦穆先随意道,上百种草药名字都标识在一边,他也分辨不出来,于是他提出疑问,“我记得那一屉之前放的不是远志和茵陈吧。”
“先前的百合和垂盆草没有了就用来放它们了。”
“分别是什么药效?”
“远志百合养心,茵陈垂盆草养肝。”
如此一来,便真的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药物了。
秦穆先走到一边,看到地上还未处理的草药,又一一分辨开,然后道:“好像有几种草药这次没再摘了,上次来还看到。”
女医师一边细细称量药材,一边跟他解释:“不是每次都能找到那些药,有些珍贵稀少,能有多少种便是多少种了。”
崔逢看到他筛选出的草药,也回忆起上次来这里时的场景,道:“那种叶片为狭锲形,呈深绿色,边缘是锯齿状,托叶线形,还生着密集的籽的草药也很少见吗?”
“你形容得挺常见的,我也不清楚你具体说的是什么草药。”
于是秦穆先学着崔逢的方式努力形容了个大概,想要找出破绽:“那那种蒴果为长圆状,无毛,褐色,种子数多呈黑色,表面如蜂窝状的草药呢?大概这么大。”
秦穆先给她比划着大小,他不懂药理,只能凭自己的语言描述。
孟长疏没想到同样是一起第二次来,崔逢和秦穆先却能记住这么多,他却什么也没注意。
女医师回两人:“花瓣是四瓣,颜色为紫红色,直茎不分枝吗?如果是,这倒是像有一种药。”
“哪一种?”
“断肠草,能养胃调肺,便口利喉,解疲劳,治痢疾。之前算一种草药,不过后来发现它对人身体危害大,能令人虚劳咳嗽,而且还上瘾,杀人如剑,便被禁用了。如果你们是一个意思,那他说的也可能是一种毒物,药房怎么可能会有。”
此言一出,便引起了药房几人的注意,崔逢接过女医师递过来的中药,跟着他们出去了。
覃敛道:“这么看来,会不会就是断肠草导致那些人变成了道傀?”
“只是猜测,是不是那东西还说不定。”秦穆先看着谭莫庭,稍微缓下语气,说了句意境模糊的话。
岂料谭莫庭倒是开口:“若是真找到断肠草,已经能治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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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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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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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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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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