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门内,四肢被铁链束缚的崔逢听到一向只有道傀源哀嚎的禁门传来脚步声,微睁开眼,看到来人,弯唇轻笑一声,又将头低下等面前的人先开口。
“再过几天就是天谴之刑,你将这根白绳系在手腕上。”
“你想控制我?”
崔逢看着他递来的白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便动了动自己的左手,示意他帮自己系好。
“公平交易罢,我控制你,你控制孟长疏,孟长疏控制我,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就不会伤及性命。”
“什么是出格的事?我不如裴宗师有分寸,是不是顺了你的心就不算出格,没顺你的心就该死了?”
“只要你不滥杀无辜,崔逢,你还有机会。”
“滥杀无辜?”崔逢不屑的扯起嘴角,他杀第一个人是什么时候?崔逢没能忘,是从想要占据这具身体的时候。
他的手腕在他受罚时被铁链磨出了血,白绳系上不多时就被染成红色,与他原本手腕上的几根红绳混在一起。
裴玠用崔逢的衣摆将手指沾的血迹擦净,便又受到他的嘲讽:“你这么好干净的人,还真该来这里待上几日。”
裴玠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没再回话,只是一只道傀源想要攻击他时,还未近他的身便被一道青光魂灭。
是真的生气了。
崔逢不以为然的屈腿坐下,铁链的另一头缠在一尊巨石像的双腕上,巨石像被镇压在禁门,道傀源都刻意远离石像,而下面的他像是一具傀儡。
一月前,大魔头被摇越裴宗师降伏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元荒大陆,百姓连连叫好,每天到云殿请求魂灭大魔头的人络绎不绝,现在云殿三皇下令天谴,更是大快人心。
宋歧在禁门的刑台上找到谭莫庭,他看穿他的心思,道:“崔逢明天就要受天谴了,你还没有放下这件事?”
“他说这件事并非是他所为,在禁门的时候他也告诉过你。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你也说过以崔逢的为人不像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况且若真是他想灭门纪武,为何会在纪武宗露面暴露自己?且抛开汪娓的事不说,陈绪虽与他交过手,但后来与我们碰面时明明没什么大碍,回京蹊的路上却突然在众人面前魂灭,他们便说是崔逢所害……”
他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思,宋歧对他的固执束手无策:“因为他说的这句话你已经查了半年了,到现在都还没有线索。且崔逢将汪娓制成傀儡、私自逃离禁门,三皇明令魂灭,已成了定局。”
谭莫庭握紧了腰间的玉佩:“明天我就不来了。”
“那你去哪儿?”
“巡查。”
次日,禁门前的刑台中央,崔逢被五条从禁门深处伸出的锁链束缚住四肢和腰部,已经受了重伤的他原是单膝跪地,见人群的脸上尽是厌恶的神情,于是又双手撑地,费力的站了起来。
太阳走到了步庾岭的山顶,天空响起阵阵雷鸣,高台处传来宋浔的声音:“崔逢,你心术不正而欲成魔,灭门纪武,滥杀无辜,逆天违道,天地不容,三皇明令当受天谴魂灭之刑。”
“我没有灭门纪武,没有弑父弑母,没有杀害汪娓陈绪……”真要算账,他也勉强认为自己只做了一件害人之事。
早在四年前他就离开了纪武,除去欠纪武的一条人命,就与其毫无瓜葛,为什么会去灭门,这种用来暴露自己的计划对于他来说无疑愚蠢,但是用来隐藏真凶就很完美,把他当作替罪羊。
崔逢瞟了一眼禁门前本该站着纪武一门现在却空旷的地方,声音突然提高道:“况且什么叫心术不正?人生来自当为己谋利,不是欲成魔,是欲在你们之上。”
“荒唐!”宋浔似乎是被这句话惹怒到,哪怕她身为一名女子,此时人们却都被她所震慑,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第一道天雷直直朝刑台劈下。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崔逢紧攥着铁链,还是疼得大喊出声:“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人们开始整齐的喊着:“天谴崔逢,天谴崔逢。”崔逢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每一道都要比上一道更加痛苦,他能清晰的感觉自己已经是皮开肉绽,铁链被连带着弄得哗哗作响,他的束发散开,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混淆在一起。
崔逢依旧不甘心地喊道:“凭什么让我做替死鬼?我没做!”
到后来,人们的讨伐声渐渐低下来,整个禁门只剩下崔逢发泄痛苦的喊声,还有被关押的道傀源感受到天谴的震慑而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太阳已经被黑云遮盖,黑云与禁门周围的戾气连接在一起,闪电像要将整个步庾岭都劈开,人群都不自觉地退后了好几步。
第十五道、第十六道……崔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不得不说台下的人开始紧张了,二十五道天雷,他要是活了下来,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高台上的宋浔腰上挂着的玉牌发出萤光,她微皱眉,随后蓄法。
原本秦穆先对天雷带来的痛已经开始麻木,只是依靠铁链得以站立,身体突然又传来灼烧的感觉,他用力睁开眼,看见宋浔站在对面,白色的火焰环绕在她的周围,还有自己的身上。
有人惊呼道:“重灵!崔逢这次死定了。”
裴玠瞳孔骤缩,顷刻又恢复平静,如果崔逢真能撑下来,这次应该就是最佳机会。
重灵是元荒大陆两大禁术之一,高级的灵火道术,本就是为对付入魔者而生,但对修炼者体、魂天赋要求极高,自古以来大多人都被火种焚身。
现世修成重灵的也就只有两人。
“崔逢,你可认错?”
“啊啊啊啊啊啊!”重灵焚身刺激了崔逢,为了坚持下去,他散发出更多的灵力,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回她:“我不认!非我所犯之罪,为何要认!”
远处的宋歧不忍看到这样的场面,将头扭向一边,崔逢这一吼又让他想到昨日谭莫庭的话,到现在崔逢都还不认罪,也让他信了他几分。
宋歧知道谭莫庭为什么执着于这件事,但终究也只有崔逢的一面之词,元荒的人自然不会信他,如今大局已定,就算最后有人查出真相,到时除了当事人元荒会有几人在意?
灵力不受控制的流失,崔逢就快要灰飞烟灭了,意识开始涣散的他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没有节制的强行灌入体内,他承受不住,也阻拦不了,气脉冲心,崔逢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彻底支撑不住,双膝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这股灵力,他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只是觉得天雷和重灵不再对他有那么大的伤害,体内的灵力也被压制着停止了流失。
是裴玠?
他僵硬的抬头想去探究原因,却直直地向前倒去,正对的角度只能看到京蹊一宗,虽看不清汪谣的眼神,但他紧握的拳头暗示他在压抑自己的怒火,身边没有汪娓的身影。
“啊啊啊……”蓦地崔逢眼神发狠,眼睛也变得猩红,数不清的红线飘在身边,连心脏也被红线紧缠住,似乎有东西猛烈地想要冲破他心里的禁锢,尔后又被天谴逼了回去。
如若找到算计他的人,定要将他碎尸万断!
第十九道、第二十道……站下另一座山头的孟长疏不敢看向禁门,闭眼跟着雷声一道一道的数着。
身上缠着的白绳一紧,阿木将右手轻轻放在他肩上。
第二十一道天雷劈下,脖子上的红绳闪出微弱的红光,说明秦穆先没有魂灭,孟长疏凝神,按照裴玠的指示执行命令。
“袖子里藏着什么把戏呢?”质问的声音在阿木背后响起,孟长疏心中一惊,暗觉不妙,红绳越勒越紧,他还是没去理会那人继续使用噬魂法。
谭莫庭看着两人,猛然发现不对劲,这么小的少年怎么会使用这样的道术?想到刑台上正在受天谴的崔逢,他直接使用重灵飞身扑向孟长疏想要阻拦他。
可让谭莫庭没有预料到的是,还没有接近那位少年,自己反倒被吞噬而无法脱身,孟长疏浑身发抖,细汗凝聚成汗珠滴下,三人被紫气缠绕,谭莫庭大声提醒他:“你疯了吗?这样下去可是会死的。”
高台上的裴玠一个趔趄,知道孟长疏那里出了问题,便更不敢松懈,双手放在袖子里传出更多的灵力。
感觉到自己的魂魄一直在被这邪门的道术吸噬,谭莫庭将重灵化成一把长剑,毫不犹豫的朝那团紫雾斩去。
僵持了许久,三人最后被雾气弹开。
第二十五道天雷,刑台上的只剩下一副躯壳的崔逢也已经消散,人们开始欢呼以后的天下太平。
事到如今裴玠不得不认可崔逢的能力,修炼傀儡术,查到孟长疏的身份,敢尝试天谴噬魂法重生。崔逢拥有比一般人更果断的决策力和执行力,也就更令人生畏。
不等人群散去,裴玠便独自去了另一座山头,阿木抱着还未醒来的孟长疏等着他,裴玠看清躺在地上的人,俯身替谭莫庭把脉,尔后眉头紧皱,在他身旁坐下急促的喘息,良久起身,接过孟长疏道:“你把他扔到别处去。”
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躺在床上的孟长疏嘴唇发紫,浑身颤栗,额头上冒了许多冷汗,阿木僵硬的把棉被往上拉了拉,安静的站在一旁。它只是一具木偶,裴玠撤回阿木身上的白线,将手覆上孟长疏的额头,不停的向他输送灵力。
尔后孟长疏猛地惊醒,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裴玠轻声道:“药我吩咐阿木准备了,我可能要离开摇越几天,阿木会照顾你。”
“是去规峫吗?”孟长疏小声道,语气像是受伤后的虚弱,又像是自责,“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控制不住自己。”
“没有怪你,其责在我。”
“师父……”孟长疏摸了摸脖颈,红绳还在。他知道裴玠和崔逢的交易,用孟长疏的命和偃门,换崔逢重生,这是同样能让他们受魂灭之刑的交易,他以为裴玠会拒绝。
孟长疏本想问他为什么要重建偃门,现在面对裴玠又不敢主动询问这件事,只好转口道:“刚刚做噩梦了。”
梦见深渊处一个青面獠牙的道傀源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不要跑,随后一位穿着绣有红花的白衣人救下他,在他脖颈处系上一根红绳后突然七窍流血倒在他面前。琇書網
“若是怕做噩梦,我就去给你弄些安神的熏香来。”裴玠替他擦去冷汗,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不免心虚起来,等到孟长疏乖乖点头说好,方才放下心,起身走出房外,捂面咳嗽了好一会儿。
规峫的弟子早已等候在大殿,见到裴玠,纷纷行礼,一人道:“规峫弟子谭莫庭近日遇害昏迷不醒,规峫医师未能查明缘由,还请裴宗师和安前辈前去医治。”
裴玠只是简明答了句:“去是自然。”
于是不出几日,这件事便又成了茶楼里人们拿来谈论的话题……
“说是谭莫庭在崔逢天谴那天遇害的,我猜呐,多半又是崔逢背后做的阴招。”
“你都说是天谴那天了,崔逢有这么大的能耐?”有人反驳道。
“崔逢是什么人?他可是杀了自己亲生父母灭了纪武满门啊……”讲话的人放低了音量,接着说下半句:“汪宗师的女儿不也是惨遭他手吗?两人原本还有婚约哩。”
“以往都说崔逢资质不行,如今他修了傀儡术,自然是嫉妒要报复他们了,谭莫庭可是三十年一遇的人才啊,现在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有人如此一附和,便没人不敢不信了,纷纷道:“纪武这一宗祸害是真不少,如今五宗门只剩下三宗门,一些大家族都已经窥觑好久了。”
大病初愈的孟长疏坐在角落的位置听他们胡说,心里却过意不去,看到茶楼外熟悉的身影,出去后便低声问:“安前辈,谭莫庭前辈是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我只是说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安作铉想到那日见到的谭莫庭,明明还有生命象征,却一直昏迷不醒,他虽脉象紊乱,深受重伤,不醒的原因,更是因为谭莫庭的体内少了一魂一魄,已经与摇越宗里的梅木无异。
听到他说这话,孟长疏直直撞上了路边摊,心里更害怕了。
安作铉看他的样子,又说:“让你去茶楼只管休息就好,那些话莫要轻信。”
“没有,他们在说那些大家族的事。”孟长疏回,“前辈觉得下一个宗门会是哪家?”
“这不便与你多说。”
得到这句回答的孟长疏撇撇嘴,看向后面拿着药材的阿木,阿木一愣,随后摇头,跟在两人身后往摇越宗走去。
房里的熏香惹得裴玠咳嗽几声,他起身灭掉熏香,又看到安作铉端着一碗药汤走来。
安作铉将药汤放在桌上,注意到旁边三皇的明令:“大家族的事?你最近身体似乎不太好。”
“瞒不过您。”面对他,裴玠也隐瞒不了。
“谭莫庭和孟长疏受了同样的伤,像是一种禁术创下的,但那种禁术早已被禁修,我还不能妄下定论。”
闻言裴玠走近,双目与他对视,道:“有些事不便多说。”
几秒后安作铉凤眼微颤,又瞥到明令中提到的弥氏,说:“最近有大家族似乎有立宗门的意向。”
裴玠喝下药:“消失的东西总会被其他所代替。”
所以人们想要长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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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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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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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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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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