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韩家了,不是在做梦……
苏好把脸埋进被子,开心地扭动着,结果被头上的伤疼得惨叫连连。
苏好洗漱完,换好药,拿起桌旁严霁为她准备的一根木棍,拄着出门了。
门外积了厚厚的雪,天地间银装素裹,变得非常明亮。
枯枝上落了雪,死朽的生命似乎又有了生气。
严霁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他的傻姑娘伸手舀下绿叶上的雪,揉成了一小团,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单纯。
他勾起唇角,慢慢走过去,“子衿。”
苏好听到声音转头,笑得更加明媚,眉眼都是弯弯的,“阿霁!”她欣喜地要奔过来,忘了脚还没好,就要扑倒在地。
严霁疾步接住她,把她扶正,“怎么还是改不掉急躁的毛病?
“我看到你,心里欢喜~”
严霁笑意浮上嘴角,扶着她,“这么多伤,好生歇着。”
苏好摇头,“没事,我身强体壮,一点小伤,而且闲着难受。”
“诶!”苏好突然想起来,把韩程说的事情告诉了他。
严霁思索,“嗯,那我先派人去探探,你还是回屋里添衣加暖再说。”
严霁扶她回屋后就离开了。
苏好乖乖给自己加了点衣服,又拄着棍子到院里。
唉,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真是的,她也好想帮忙处理瘟疫的事……
苏好拿着木棍在雪地上画画。
不知不觉,她居然就画好了个严霁。
苏好望着地上的画,有些出神。
“子衿,你这么快又出来了。”
严霁的声音突然出现,苏好下意识就把地上的痕迹给划掉,用没扭到的那只脚拼命踩。
严霁看她行为怪异,略为疑惑,“你在做什么?”
苏好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啊,我画了个很丑的东西。”
严霁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痕迹,“你会不会有些冷?”
“不会不会,我进去添衣裳了的。一年难得见落雪,我想多看会儿。”
严霁望着她,“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苏好反应过来,又泄了气,“阿霁你还是忙去吧,耽误你就不太好了。”
“瘟疫的事情有了大进展,我稍微空闲了。”严霁摸了摸她的头。
严霁弯下身子,苏好乖巧地爬上去。
“辛苦阿霁了,等我脚好了,我背你做补偿好不好?”
严霁被逗笑,“好,就是怕你把我摔惨了。”
“你胡说,我力气可大了,小时候你摔了可不就是我背的吗?”
小时候苏好拉着严霁上山挖野兰花,兰花没挖着严霁倒是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下去了,腿摔坏了站不起来。
苏好背他回家,一路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不起阿霁,我以后不会再找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严霁敲了敲她的脑袋,“那你打算去祸害谁?”
苏好抽泣,“那我以后也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你不是很想要一盆野兰花吗?”
苏好纠结,哭得更凶了,“不想要了……”
严霁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也还是可以去的,不过下次还是找个大人陪着。”
苏好眼泪汹涌,“阿霁你人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严霁羞红了脸,伸手捏着她的脸,“你别瞎说!”
苏好被捏得说不清话……
严霁想起苏好说的“最喜欢”,笑意加深,“那是儿时,你现在怎么背得动我……”
“嗯?要上山吗?”苏好看到山路,有点惊讶。
“嗯,你会喜欢的。”
“阿霁你背我上去会不会太累啊?”
“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自从那次受伤后,严霁就去拜师学武了,不会再给她背他的机会的。
慢慢悠悠,他们一路闲聊,台阶一层层往上,慢慢显露出别样的风景。
一树又一树,一枝丫又一枝丫艳红的梅花点缀在雪白之间,风姿摇曳,暗香浮动,清新宜人。
苏好差点从严霁的背上跳下来。
严霁慢慢放她下来,“你当心些。”
严霁扶着苏好,苏好走过梅林,伸手抚着冰凉的雪和梅花,心里却是那样温暖幸福。
苏好望着梅花,严霁望着苏好,看她笑,他也笑。
花瓣滑嫩的触感令人心动,苏好凑近一闻,是带着雪的清冷的淡香。
“好像在做梦……”
严霁戳了戳她的脸,“我难道不够真实吗?”
苏好低眉笑,鼻子突然一痒,“啊切!”清清的鼻涕挂在鼻下。
苏好尴尬地想赶紧钻进地洞里,她翻找手帕,结果又是没带手帕的一天……
严霁拿出帕子轻轻替她擦掉,“粗心大意,这种事情上半点不似个女儿家。”
苏好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谢谢阿霁……”
“我同园主讲过了,你可以带几枝回去的。”
苏好两眼放光。
她左看看右看看,弯下一枝,转首看严霁,“阿霁,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红梅白雪衬得苏好的脸也分外红润,她笑得很甜。
严霁笑,望着她的眼睛,温柔似水,“好看。”
苏好有些红了脸,她撇开视线,“那就这枝。”
咔嚓一声,苏好掰下一枝红梅,梅上的雪一抖,落了她一身。
天色渐晚,严霁又背苏好回去。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几个侍卫抬着个板架要入屋,板架上蒙着个人。
严霁叫住他们。
几个侍卫赶紧行礼。
苏好小心翼翼下了严霁的背,手里握着几枝红梅。
“这是什么?”严霁问他们。
“回大人,大人命我们调查溪水,这是在溪水源头发现的一具尸体。”
“先放进去,再去找大夫过来。”严霁挥了挥手。
苏好扯了扯严霁,严霁回头。
“阿霁,我也想去看看。”
虽然伤还没好,可她也想参与这个过程,这样才不会漏掉点什么。
严霁理解苏好忧心这件事,点了点头,“莫要逞强就好。”
“嗯,我会量力而行的。”苏好小鸡啄米。
苏好回屋把花插在花瓶里后就赶忙过来。
大夫正好刚刚验完尸,要同严霁报告。
严霁过来搀着苏好坐下。
“禀大人,从体征上来看,这个尸体的确是染了疫病。这溪水短时间内是万万不能再饮了。”
严霁点头。
“还有别的吗?”
“这具尸体同之前发现的那几具一样,都被人在死后又捅了多处伤口,出血量极大。”
严霁默然,“好,你先下去。”
老大夫拱手告退。
苏好望着尸体,“阿霁,你们之前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那这些尸体出现得未免有些蹊跷。”
瘟疫这样的事情,虽然是有在努力抑制,但还是会间歇性爆发。但像此次如此迅速的还真是很少见,如果是人为的话,倒是可以解释得通……
把病人的血故意放进饮水源,通过染病的尸体,扩散瘟疫范围……
这样对普通人没什么好处啊,群体性‖行为的话,怀疑对象也很多……
可能是敌国捣乱,也可能是单纯作乱的,也可能是想要趁着这个事件有着别的打算……
严霁起身走进里屋,拿出幅画轴。
严霁把它摊开在桌上,慢慢展开,是一幅地图,“这是京城附近的村庄,我圈出了有疫病的村庄。”
严霁又拿出另一幅地图铺在它旁边,“这里标的点是岑国最近有记录出现了疫病的地方。”
光看地图,岑国的疫病似乎毫无规律可循,四处都有。
“虽然分布极广又杂乱,但是后来我又询问了时间。”严霁又拿出一幅地图铺在中央。
“从时间上面来讲,是从京城郊野开始往外,又往回的。”
苏好扶额,“这可不妙,似乎有扰乱朝廷之风……”
“外围疫病多发以后,陛下派了不少人去,京师近日力量削弱,若是真的有什么暴‖乱可就不好了。”苏好的眉头拧成了绳。
真是烦恼啊,她都开始有点头疼了。
严霁看了一眼苏好,突然走过来把苏好摁坐在凳子上,转身进了屋,苏好一脸无措。
严霁拿着些瓶瓶罐罐出来。
“你伤口开裂溢血了,我重新给你上药。”
苏好摸了摸脑袋,果然手上沾了血,“难怪感觉有点头疼,呵呵~”
“你这脏手就不要摸伤口了。”严霁慢慢拆下苏好缠在头上的纱布。Χiυmъ.cοΜ
苏好坐得直直的,仰头看他。
严霁低头望她,略微冰凉的指尖触到她的额头,她蹭地就脸红了。
严霁开始轻轻为她擦去血迹。
他盯着她的伤口,苏好悄悄望着他的脸。
白皙的皮肤,俊朗的五官,还有那样认真好看的眼,睫毛扑闪,眸光深深……
严霁突然垂眸,目光与她的眼神相撞。
苏好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偷看被发现非常尴尬。
严霁静静望着她。
苏好脸上的温度更上一层楼,也不敢别开目光,怕欲盖弥彰。
苏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听到门外树叶沙沙,甚至好像听到了她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她头脑开始混乱了……
严霁的目光灼灼,苏好如坐针毡,十指紧紧攥着衣服。
严霁终于抬回眼,拿起桌上的药瓶倒出药开始擦,“子衿,日后当心些。”
“嗯、嗯。”苏好松口气,下移目光看他的肩膀,没能看到严霁绯红的耳朵。
苏好一边等着,一边在心里佩服严霁,睿智正直,长得也好看,官位也大,居然到现在还未娶妻,思来也是神奇。
苏好胡思乱想期间,严霁擦完了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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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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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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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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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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