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天涯。
“后天就考试了,加油啊。”曾远崇拍了拍陆喻的肩膀。
“会的。”陆喻笑着说道。
暖色的光把每个人的倒影都拉的很长,明天就是这一届结课的时候,曾远崇作为助教,其中的任务之一就是送他们回宿舍,监督他们在路上不乱买吃的东西。
他们在队伍的结尾慢悠悠的晃着,陆喻漫不经心的抽着烟,前面的小女孩突然回头。
“抱歉,是不是熏到你了。”陆喻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把烟掐在了路边垃圾桶的烟灰缸里。
“没有没有。”女孩连连挥手,她有些婴儿肥,大大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和雪白的肤色搭配的也算是相得益彰。
四川那几个学校吧,陆喻看她就像看一件商品,婴儿肥和身高低是扣分项啊。
“学长,能不能加你的微信。”女孩怯生生的说道。
“没带手机啊,机构里充电呢。”陆喻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微信号呢?”
“太长了记不住。”
...
“一会我推给你。”曾远崇看不下去了。
“好的!”女孩拉着自己的闺蜜一溜小跑跑到队伍的前列,生怕曾远崇反悔似的。
陆喻白了他一眼。
“手还挺快啊。”他啧啧道:“但凡有点姿色的这一届学生都被你加了吧。”
“没有没有,这个是我学妹。学校的。”曾远崇摇了摇头:“你为啥不加人家啊。”
“以后又不会有什么交集,加了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会很烦。”陆喻又点了一根,从兜里摸出手机。
他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半天向程缨的微信问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问题:“你晚上有啥安排。”
程缨:复习。
他有些尴尬的收起手机,随手抖掉一串烟灰。
红色的落日在马路尽头燃烧着,被高楼大厦掩埋着,却仍露出那么些余晖,就像那些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心事。
“你好像有心事。”曾远崇凑过来:“一脸被人甩的样子。”
“滚蛋。”陆喻没好气的说道。
曾远崇挠了挠头:“怎么这么暴躁?”
“我回去了,复习去了。”陆喻忽然摆摆手说道。
“你不陪我啦。”曾远崇满脸都是哀怨,就像打入冷宫的妃子。
“多大的人了。”陆喻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走路都要爸爸陪,需不需要爸爸给你喂饭。”
“滚蛋。”
陆喻摆摆手,向机构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忽然在那一大群人面前显得有些寂寞,在那孤零零的路上,稍显单薄。
可他并不在乎,顶着晚风前行,指尖的青烟追逐风的方向远去,所有东西都在远去,但他仍在往自己的方向一步一步走着,不急不躁。
“风扯紧乎。”他没由来的想到一本小说里的句子。
那是一个没人能理解他的老剑客总爱说的,总是牵着一匹劣马,他一笑有个豁牙,喜欢喝最便宜的黄酒,没人相信他是个高手,直到他来到了天下第一的面前,在武帝城头让天下所有人明白了什么叫“六千里后,天下无高明剑招。”
不过结局不那么好,递出那一剑后他也死了,不过或许在他看来,他死得其所,他死的无悲无憾。
陆喻没由来的哼起了歌,那是一首小调,来自哪里他也记不清了。
在艺术区的门口,正当陆喻掐烟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个人,两条大长腿走的飞快。
“你不是在复习吗?”陆喻笑着问道。
“复习不会饿?”程缨手里提着肯德基,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也想复习,走走走咱一起。”陆喻脸上充满了对学习的向往。
程缨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难道这家伙转性了?白天不是还说狗都不复习吗?而且他的考试复习也没用啊?
“走啊。”陆喻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要回去复习的样子?”
“我忽然有点累了。”程缨脸板的很平,很难让人怀疑她是单纯的不想复习。
“你要回去睡觉?”
程缨看着他微皱的眉头,晚风带起他的衣角,少年的眉目很清秀,似乎他在尽力找着什么理由。
“我想走走路,要不要一起?”她忽然有些紧张,几乎没过脑子问道。
“你要拎着肯德基走?”他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即使程缨从来不说脏话,也忍不住在心里说一句我x。
看着少年疑惑的眼神,程缨在心里感叹着,你说这人聪明吧,他确实惊才艳艳,你说这人傻吧,有些时候确实像个呆逼。
“我提着肯德基当负重减肥。”程缨皮笑肉不笑:“你走不走?”
“走。”
陆喻看着素白的少女,头发在晚风中被挂到了嘴角,原本单薄的身影两人走在一起就不显得那么单薄,或许一个人对抗晚风叫孤独,两个人叫浪漫。
他们走在一起,就像街道上无比普通的情侣,可中间那条线鲜明的点出他们两个的距离。
“陆喻,你会不会突然感叹这个世界很魔幻”程缨忽然说道,少女的眼神忽然有些飘忽,她的眼中,高楼大厦与地平线一起模糊。
“这本来就是个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陆喻回答道:“人们居无定所,心灵漂泊无依。”
“怎么说?”少女的眼里忽然有些浅浅的哀伤。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哥斯拉袭击大雁塔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哥斯拉不会飞,怎么从东京来大雁塔?”
“说不定多吸几年日本排放核废料就会飞了。”
程缨呆呆的看着前方的路,她不明所以的强调着:“这个世界真的很魔幻。”wWW.ΧìǔΜЬ.CǒΜ
陆喻沉默了,他明白她在说什么。
一个播音生,学了一年半的播音,走到了播音生心中的圣地,中传的终试,可考的却不是播音,而是从没学过一天的文编。
“我也觉得很魔幻。”陆喻叹息着。
“我...”程缨咬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可又忍住了。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露出脆弱。
孤独不是一种脾性,是一种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从陆喻身上,她总能找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相似点,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人,他就像连浮云都能点燃的日光,自己则像与沉船一起埋葬在海里的月。
他并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高傲,看不起人,反而总会鼓励自己。人性最深刻的原则就是希望别人对自己加以赏识。可为什么,他在这里与他在其他人面前像两个人。
她不明白。
他也不明白。
在这个魔幻现实主义年代,空气中漂浮的不是灰尘而是c4,稍一风动便是滔天火海,他们在c4中沉默着,沉默的就像那些埋葬在海里的希望,永远等待救赎,永远缄默不语。
“有些冷了。”陆喻忽然说道。他往过靠了靠。
“是啊。有些冷了。”她也往过靠了靠。
孤独的动物会被保护,孤独的人只能互相取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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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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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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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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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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