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课的练习令陆喻麻木不已,自从看见过“太阳”之后表演课就让他产生莫名其妙的抵触。
午后的院子充满惬意,夏风也不那么滚烫,陆喻坐在藤椅上喝茶,李良坐他对面叼着一根烟。
“兄弟,你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吗?”李良忽然说道。
“短视频。”陆喻抬头看向李良,回答颇为简短。
“是。”李良从盒子里抽出来一根:“以后的市场一定是短视频的天下,媒体碎片化不是一种模式而是必然发展的趋势。”
“而你,你知道你最需要什么吗?”李良眉头一挑,似有所指。
“把握机会?站在风口?”陆喻侧着脑袋想了想:“我不太清楚。”
“你需要朋友。”李良搓了搓手里的珠子,他信佛,办公室里供着一尊菩萨,这是他当年偷摸从农村收的古董,他父亲是画佛画的,办公室随处可见那位老人的作品。
“怎么说?”陆喻点了根烟。
“你需要的不止是酒肉朋友,你需要交心的朋友,你需要能帮你的人。”李良喝了口茶,慢慢说道:“你做事过于激进跳脱了,你需要一个能帮你稳下来的人。”
陆喻沉默了,他很难相信别人,于是更多的把友情弥漫在饭桌上,大家可以一起买醉,但陆喻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共事,他坚决的认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所有事,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你看程缨,多稳。”李良叹了口气:“我对你最不放心的就是不知道你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要是你俩能互补一下那就是真的完美了。”
陆喻沉默着,旁边的绿叶与他一起缄默。
“短视频是个突破口,我很建议你从现在就开始关注一下。”李良说道:“传统影院所谓的仪式感已经渐渐消亡了,未来或许会是短视频一家独大。”琇書網
“知道了哥。”陆喻轻轻点头。
“不年轻了呀。”李良感叹道:“但是个好年纪,这一行永远没有年轻之分,都是快二十的人了。”
“你都快三十了。”陆喻笑着说道:“已经三十了吧。”
“是。”李良抿了一口茶水。
“你有什么打算,当一辈子梯子?一辈子教书育人?”陆喻看着手上把玩的茶宠,是个貔貅的造型,一般来说茶宠是不能拿手动的,不过这玩意一直放在后院,风吹日晒,谁来都摸一把,自然没有这种避讳。
“我们都是梯子,你也会成为梯子。”
“我说,你就没有什么打算?”
李良拍了拍自己斗大的肚子:“它下去之前,我能有什么打算?”
这个夏天的蝉前所未有的聒噪,听蝉声的人有着不同的遗憾。
“我打算等瘦下来,去北京...”李良踌躇着:“我想为李曼再闯出点东西。”
李曼是李良的女儿,三岁。
陆喻默默的看向这个似乎已经步入中年危机的男人,如果有什么能劝离一个人远离舒适圈,除了梦想,或许还有责任。
父亲两个字,好像很简单,又好像不那么简单。
“我还以为...”陆喻叹了口气:“加油”。
“加油。”李良有些不安,这一刻他有点像个小孩:“我也不知道能行不能行,但总得去做是不是,当爹的总要给女儿点家底。”
“想到就去做呗。”陆喻摊摊手:“别管对不对。”
“也对。”
有人撑伞的路总不会太漫长,陆喻抬头看着满目的烈阳,他的身体就像焦渴的土地,直面刺目的阳光。
惊喜的是,浮云游荡在天空中央,为他脸上投下了点阴凉。
...
女人坐在办公室里,淡淡的沉香气味弥漫着整间屋子,细雾在她身边流淌。
“喂,小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有些低沉的声音。
“怎么了,妈?”
“准备的怎么样啦?”女人笑着问道。
“还行。”男人的声音有些踟蹰:“别担心。”
“心情怎么样?”
“还可以吧。”男人似乎有点想挂电话:“妈我这边有点事,我先挂了。”
“好的,好的,你先忙。”女人点下了挂断。
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女人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她的笑容就像电话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盯着桌子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生微笑着扬着头,就像草原上高傲的骏马。
什么时候他开始叹气,开始总是低着头发呆呢?女人有些恍惚了。
只记得三月份的那天,他脸上满是凄凉,明明是春天,身上却像结满了霜。
梦想很重要吗?女人不觉得,就像她从小梦想当一个老师,结果现在却成了局级公务员。
但是偶尔她也会在会议上讲话时想到那黑板粉笔和偷偷给她在教师节送花的小孩。
清汤锅和菌汤锅都不辣,但涮出来的肥牛是不同的味道。
那个小孩,什么时候也会忧伤起来?她已经懒得去想这些问题了。只记得考试取消的那几天,他的屋子里就像十七世纪的伦敦,已经成年的“小孩。”缩在书柜底下,就像那些在路灯旁潦倒的流浪汉。
但她没办法,杀死人心的东西像一座大山,挪不动,静静的看着惶惶世人。
“我得做点什么。”她这么觉得。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甚至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她骄傲的是自己有一个儿子,一个会在九岁时参加出国夏令营自己一分钱没花全给她买礼物的儿子。
她明白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会在悄无声息中做什么事,甚至只听他嗯一声她都会明白这小子在想什么。
因为,她曾经也是与他一样的人。
她看着桌上的文件,那是一份留学意向表。它的下面,从纸张的缝隙中,能看到“伦敦”两个字。
“当妈的总得为自己的儿子打算。”她喃喃道:“我这算不算未雨绸缪?”
既然疫情剥夺了你的梦想,妈妈就会把梦想帮你抢回来放到手上,并且路比你之前要好走的多。
女人忽然有点窃喜,她靠在椅子上,像个小女孩一样晃着脚。
如果有什么能让一个中年女人变得像一个小孩,那我想,只有她长大的孩子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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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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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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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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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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