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一票人喝嗨了,也放开了,开始没个正经地开着黄腔和玩笑。桌上气氛好极了,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聊了些有的没的后,杨鑫嘴里啃着一只皮皮虾,随口问了嘴:“这次准备待多久啊?”
“看她。”宴燃的手肘随意搭在冬尧的椅背上,下巴往冬尧那里抬了抬。
“哎哟,酸死我了喂。”耗子握着个酒瓶子,拿瓶盖对着桌角用力一磕,“也不看看我们这里有几条单身狗,就好意思随便撒狗粮?”
“得了吧。”阿木斜了他一眼,“我可不单身。”
耗子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
“昨儿的事。”阿木嘿嘿笑,傻小子总算开窍了,“再说杨鑫现在还不算单身好吧,这不离婚手续还没办呢么?”
“大差不差了。”杨鑫说这话的时候,谁也没看,“反正东西全留给女方,也没啥可拖得的了,好聚好散呗。”
杨鑫早几年就结婚了,相亲认识的,女方是半岛一个铁厂的厂长家闺蜜。家里条件好,但脾气也是相当的骄纵任性,两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还成天作天作地,杨鑫一气之下便去朋友家住了一个多星期。就因为这事,女方吵着闹着要离婚,轮到杨鑫认真了,下定决心要离的时候,女方又不乐意了,哭天喊着又不肯离了。
可离婚这哪是玩笑事儿,外加这几年杨鑫也是真受够了,离就离呗,反正也没感情,谁没了谁活不了啊?
“你可真牛逼,净身出户啊,哥?”耗子一巴掌拍在杨鑫的肩膀上,下意识地瞄了眼徐琳的反应。
徐琳没吭声,喝着酒,脸上没什么表情。
当初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两人上学那会儿爱得难舍难分,干柴烈火似的烧得噼里啪啦响,但不知为何,某一天就忽然不说话了。后来才得知两人分手了,问理由,竟然就是因为逗嘴冷战,看谁先憋不住主动找对方说话。
可没想到这一憋,就真散了。
年少时的感情虽单纯却也脆弱,没有任何力量的支撑,很容易就一拍两散了。
杨鑫磕了磕宴燃的酒瓶:“其实我还真他妈羡慕你和冬尧,这么多年了还能回得去,看来是真离不开了?”
“嗯。”宴燃提了下嘴角,手臂不自觉地扶上冬尧的后腰,“是我离不开她。”
冬尧原本在吃虾,听到这话后,掀起眼皮往他那儿瞥了下,这一眼恰好看到宴燃的侧脸被半明半暗的微弱光线打出一道落拓分明的弧线。
嗯,大概是真的离不开。
所以才在浑身细胞都换了个遍的七年后,还能回到彼此身边。
“哎哟哟,瞧这话,我是不是很快能喝上你们的喜酒了?”耗子挑了挑眉,示意道。
“听她的,家里她做主。”宴燃扶在冬尧腰上的手指收紧了些,下一秒,他的唇贴近她的耳垂,“想什么时候结婚,我随时奉陪。”
见况,耗子忍不住吐槽一句:“今儿把我喊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叙旧,真正目的是要虐我千百回吧?”
他嘴上虽毒,可也打从心底里替兄弟高兴。
当年的事,大家都知道些,虽然谣言满天飞,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旁观者也只能吃个瓜,至于别的,还得当事人说了算。毕竟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评头论足。
“徐琳怎么样,听说嫁的不错啊,结婚的时候都没请我们几个去?”耗子呛完那里,又调准方向,开始往她这儿进攻了。
他这话也真是难倒徐琳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只好尴尬地笑笑。
“人凭什么请你啊?”阿木见况,笑着解围,“你谁啊,还得特意请你?”
“这不以前都一块儿玩的吗?”耗子下意识地往杨鑫那儿扫了眼,但他脸上平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应当是早就放下了。
“一块玩儿就得请你吗?真逗——”阿木拎起一串鱿鱼须,啃了口,“你就别一天天担心别人了,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瞧你这肚子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妈怀了。”
“滚滚,男人有点肚子咋了?”耗子说,“你信不信还真有人好我这口的?”
“我信。”阿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我贼几把信你的鬼话。”
“操!”耗子喝多了,搡了把阿木的肩膀,“别以为是兄弟我就不敢揍你。”
“喝多了吧?”杨鑫筷子敲了敲碗,“还有姑娘在这人呢,你两别犯浑。”
“不能打起来。”耗子眯着眼摸了根烟出来,“他干不过我。”
他们这几人从小打到大,不说别的,感情就是这么打出来的,平时斗几句嘴,动不动再抡几下拳头也很正常。外人看着心惊胆战,但自己人都清楚得很,他们不可能来真的,都是瞎几把闹着玩。
“对,我干不过你。”阿木掏了个火机出来,顺便给耗子点了根烟,“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被我一脚踹瓜地里去的。”
耗子呼了两口烟,想起那次的事,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声。m.χIùmЬ.CǒM
阿木继续说:“这人头贼硬,脑袋磕瓜上,直接把人一只熟透的瓜给劈成两半。”
“那不是喝大了吗?”耗子抖了抖腿,“不然你以为你能干得过我?”
几人吞云吐雾的,冬尧的烟瘾也跟着犯了,宴燃在一旁显然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和坐立难安。
“掐了。”宴燃手里把玩个打火机,冷不丁冒出一句。
“啥意思?”阿木和耗子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烟。”宴燃腾出手指来点了点他嘴里,“要不掐了,要不就离远点儿抽。”
阿木和耗子同时反应过来:“嫂子受不了烟味啊?”
“嗯。”宴燃说,“在戒烟,准备生孩子呢。”
“我操,牛逼!”耗子竖了个大拇指,“到底是燃爷,速度永远是我们这里最快的。”
“会不会讲人话?”宴燃啧了声,皱了皱眉,“谁他妈速度最快了?”
“瞧我这嘴。”耗子大笑一声,从椅子上蹦起来,“宴燃身体好,那肯定相当久……对吧?”他踢开凳子,准备躲远点去抽烟,临走前还贼兮兮地抬了抬眉,“注意身体啊,燃爷,别把嫂子给折腾坏了。”
宴燃还来不及说话,两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
两大嘴巴一走,桌上也跟着安静下来了,几个人谁也没先开口,气氛有一瞬尴尬。
须臾后,徐琳拿手肘撞了撞冬尧的:“陪我去买个奶茶啊?”
冬尧“嗯”了声,刚想起身,就看到对面的杨鑫提前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正好吃多了想走走。”
徐琳反应了两秒,才起身:“行,走吧。”
两人这一走,就只剩下冬尧和宴燃了。
冬尧还在吃东西,眼睛都没往宴燃那里看:“谁给你生孩子?”
“我老婆。”宴燃说,“谁是我未来老婆,谁就给我生孩子。”
“哦?谁是你未来老婆?”冬尧侧眸扫过去。
“你。”宴燃倾身凑近,下巴在她颈窝处蹭了下,“我只认你一个人。”
冬尧被他微茬的下巴磨蹭在皮肤上的触感弄得一阵莫名心痒,忍不住搡了他一把:“别闹我。”
这一声柔的似水,像春季淌过林间的一股清流,磨得他耳朵跟发烫,骨头也一阵酥麻。
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起反应,他真是彻底败给她了,也注定会臣服于她的柔情似水。
宴燃没再说话,为了平复心境,他身子往后退了退,靠回座位,连扶在她腰间上的手也抽了回去。
但他这一举动却在冬尧那里产生了误解,她以为他生气了,放下筷子,主动凑过去环上他的腰。
“是不是刚刮过胡子?”冬尧拿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刚才好痒。”
宴燃猛灌了两口酒,可身体温度不断攀升,再加上冬尧主动投怀送抱的动作让原本快要平复下去的火苗又迅速燃了起来。
“冬尧。”宴燃扯了扯唇角,垂眸看她,“现在我兄弟不听我的,只听你的,怎么办?”
“嗯?”冬尧抬眼,不解地看着他。
他抓着她的手往下带了下,眼神也跟着沉了沉。
冬尧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后,才一把推开他,眼底带着娇媚的笑意:“不是吧燃爷,在这儿你都能有那心思?”
四处环境脏乱,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个酒瓶子,连水泥地也黏糊糊的,还躺了一地的烟头残骸。
“只要你在。”宴燃说,“上哪儿我都能有那心思。”
冬尧笑着打了他一下,好在他今天穿了条宽松的黑裤子,肉眼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要不要去厕所?”她问。
“你陪我去?”宴燃偏着头看她。
“我才不去。”冬尧瞥过头,“你别想了。”
“嗯。”宴燃笑笑,“不想这事儿的话很快就下去了,放心你男人能忍。”
冬尧回过头去看他,没说话。
“都忍那么多年了。”宴燃捏起她下巴晃了晃,“就是突然开了荤,尝到了甜头,有点不受控制了。”
冬尧听到这话是感动的,也忽然就有了想吻他的冲动,可身子刚要凑近,宴燃就故意往后退了退。
“别。”宴燃轻啧了一声,“好不容易才下去的。”
冬尧咯咯直笑:“你现在可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哦。”
话音刚落,正赶上耗子和阿木抽完烟回来,他两拉开凳子坐下,阿木见状,顺便问了嘴:“什么事那么开心啊嫂子?燃爷被你抓住什么把柄了,和我们分享一下呗?”
宴燃淡淡地掀起眼皮,眼底一冷:“有你什么事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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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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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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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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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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