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燃带冬尧去附近的医院做了检查,医生给开了点涂抹的和口服的药后,再三关照不能沾水,否则保不准会留疤。
这期间,徐琳打来好几通电话来,本来两人约好了晚上出去转转的,但冬尧压根就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拿完药后,愧疚地给徐琳回了通电话,谁知对方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应了两声,说明天醒了再联系。
冬尧挂了电话后,被宴燃牵着手带到了路边。
宴燃这两天几乎没怎么合过眼,这会儿困意席卷,眼皮无精打采地向下耷拉着。
他本打算抽根烟提提神,可转念一想,还是忍着没抽,把刚从裤兜里捞出来的烟盒又塞了回去。
“这几天禁烟禁酒,我会看着你的。”宴燃提醒她。
“知道了。”冬尧应了声,“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睡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怎么就睁不开了?”宴燃笑,努力向上掀起眼皮,“这不还睁得挺大的么?”
“好,给你厉害的。”冬尧抬手轻掐了把他的脸,“是我累了,想回去睡了行不?”
“不跟我回去?”宴燃扶上她的腰肢,“让你男人独守空房?”
“我要夜不归宿,我妈得半夜去草丛里找人。”冬尧踮起脚尖,两条胳膊环上他的脖子,“委屈你了。”
宴燃迁就着她的高度,微微俯身,不舍地抱着她:“那再抱一会儿。”Χiυmъ.cοΜ
“你怎么那么烦人?”冬尧掐了把他的后颈,“又不是见不到了。”
“嗯。”宴燃缓缓地松开她,“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想吃什么?”
冬尧犹豫了下,还是说:“明天我可能要去找徐琳,她这两天心情不好,我得多陪陪她。”
“那我晚上去找你。”宴燃说,“叫上徐琳一起?我请她吃饭。”
“好,那明天联系。”冬尧点点头,伸手拦了辆空车。
她刚往里头坐,就听见宴燃在一旁说了声:“这么急着赶我走?往里头去点。”
冬尧见况,也没多问,自觉地往里头挪了挪。
宴燃坐上来后,才说:“先送你回去,我再回斜芳街。”
上车后,宴燃主动拉过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把玩。
“好玩吗?”冬尧瞥过脸去看他。
“嗯。”宴燃垂着眼,嘴角勾着笑。
“累不累?”冬尧往他的方向凑了凑,下巴搁在他宽实的肩膀上,“听说你四十几个小时没怎么合过眼了,脑子还在转么?”
“不转那就挂了。”宴燃笑了声,张开五指,和冬尧的十指交缠在一起,“累是累,但也值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却带着诱人心智的蛊惑,“你看我不还占了个大便宜,把你给骗到手了么。”
跟做梦似的,直到这一刻冬尧仍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那种不真感就像身边的人随时会蒸发似的,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在胸口油然而生,又一点一滴地将她吞噬。
冬尧下意识地抓紧了宴燃的手:“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要回来找我?”
沉默半晌,宴燃才开口:“一直想,做梦都想,可那时候我还没那个能力。”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想让你自己去闯一闯,也想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变得更优秀,更有能力……那样才足以做你的支撑,不是么?”
冬尧喉咙口一紧,酸涩难忍。
不仅是因为宴燃所做的一切,还因为她经历的那些挫败和落魄。他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不甘屈服于现实,知道她不到黄河心不死,也知道她会竭尽所能去坚持自己的路。
他让她去闯是对的,只有头破血流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是最弥足珍贵的。
宴燃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呢?
至始至终,都不足够了解他。
“现在我有这本事了,不就回来了吗?”宴燃拉回她的思绪,“谁让我就栽你手里了呢?”
冬尧哽咽了一下,才问:“没想过重新开始吗?”
重新找一个女朋友,重新开始新的恋爱,新的人生。
为什么非要执着在她的身上,搞得自己遍体鳞伤呢?
“重新开始?”宴燃笑了声,“冬尧,要能放弃你,我早在七年前就放弃了。”
她让他生不如死,却也曾将他拽出深渊。如果没有那股拼了命重生的信念,他早就活成一滩烂泥,更不会有如今的功成名就。
他不可能放弃她,更不可能重新开始。
他的所有挣扎,坚持,拼搏,奋斗,都与她息息相关。她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亦是他全部信念与寄托。
爱能把你撵如尘土,卑微至极;也能将你直送青云,攀上巅峰。
宴燃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低哑:“栽你手里,我认了。”
-
冬尧回到家的时候,孟晓晴还没睡,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她回来后硬是拽着人聊了半天,最后见冬尧累得实在撑不开眼皮了,才放她回去睡觉。
冬尧回屋的时候,烟瘾犯了。
想抽烟,可又想起宴燃走之前来回叮嘱的那几句话,最终还是乖乖的忍着没抽。
她翻出手机,给宴燃发了条微信:【到了么?】
宴燃:【刚到。怎么,才分开这么点时间就想我了?】
冬尧:【是啊,快想死你了。】
宴燃:【我媳妇儿什么时候变这么粘人了?】
冬尧:【谁是你媳妇?】
宴燃:【你啊。早晚的事。】
冬尧都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能有多不要脸和理直气壮。
她没再搭理宴燃,把手机扔在床头柜充电,然后换了身睡衣,什么都没想,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
第二天冬尧是被徐琳的电话给吵醒的。
两人约好一会儿在一家早餐店见面。
冬尧迅速洗漱,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宴燃这人是真有本事,在身上亲吻留下的痕迹全都藏进衣服能遮挡住的地方。这一点,她不得不抱拳佩服。
冬尧忍不住勾起唇笑,然后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她肩背上有伤,这两天出门很注意,穿的都是带袖的大T,恰好能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
早餐店里,冬尧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昨晚没睡好?”徐琳夹了个包子,“不对啊,昨晚约好了出去的,你后来跑哪儿去了?”
“我被人给掳走了。”冬尧又打了哈欠,无精打采道,“昨晚对不起啊。”
“什么?”徐琳难以置信道地抓着冬尧的肩膀,前后看了看,“我靠,发生什么了啊,你没事吧?”
伤口被抓得有点狠,冬尧挣脱开她的爪子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没事儿,昨晚宴燃来半岛了。”
“靠!”徐琳吓得包子都滚地上了,“你别告诉我你们两好上了啊?”
冬尧没说话,把她滚落在地上的包子捡起来,没什么表情地瞅了徐琳一眼。
“完了。”徐琳笃定道,“我看你这样子,明显是昨晚滚床单去了……你老实交代吧,我现在内心很强大,能承受得住!”
“嗯。”冬尧懒得辩解,直白道,“是这样的。”
徐琳一副震惊的表情,眼睛瞪得很圆,难以置信道:“你最终还是屈服于他的美色,没把持住啊?”
冬尧“啧”了声:“什么叫我屈服于他的美色?明明是他被我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还差不多。”
“是是是。”徐琳义正言辞道,“你两是互相勾/引,被彼此的美色打败,一拍即合行了吧?”
冬尧咯咯笑了两声,嘬了口豆浆:“晚上宴燃说要请你吃饭,给个面子不?”
“我不去。”徐琳噘着嘴,一口拒绝,“我心里烦着呢,不想看你们两当众撒狗粮。”
“行,那我给他微信。”
冬尧拿起手机,刚要打字,就被徐琳喊住:“等等……”
冬尧抬眉看她。
“你问问他有没有朋友——”徐琳脸色忽变,一脸兴奋道,“喊上一起吃?”
“姐。”冬尧垂着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瞧着她,“你好像还没离婚吧?”
“那有什么的。”徐琳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我又没要干嘛,就聊聊天吃个饭而已,你是不是滚完床单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事了?”
“你想找谁?”冬尧没理她,在微信对话框里继续打字,“他认识的就那几个人,你也都认识,直说了吧。”
“那个什么……”徐琳装作不在意地呢喃了句,“杨鑫现在还单着么?”
“已经问了。”冬尧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还说你点名要他。”
徐琳:“我靠,你搞得我像在挑鸭似的。”
“挑鸭可是要给钱的。”冬尧笑笑,放下手机,“这个估计能白嫖。”
-
晚饭约在一家海鲜大排档门口,宴燃把之前的那几个好兄弟都喊上了。
杨鑫,阿木,耗子全来了。
众人里除了杨鑫越长越精神,没多大变化外,其他人的变化都挺大的。耗子胖了很多,啤酒肚大得跟怀里揣了个西瓜似的。阿木也沧桑了许多,一看就是天天熬夜抽烟,饮食作息极其不规律,导致明明还没到三十,却长得比三十岁的人还显老。
一桌人坐着,倒也不见外,聊天喝酒,扯皮玩笑,当年十七八岁时的感觉又翻涌着回来了。
“不对啊,燃爷,我看你脖子上怎么有个红印。”耗子吃着串,故意调侃道,“被蚊子咬了?”
他早看出来了,这会让聊开了,大家又嘻嘻哈哈的,他索性放开了一切,不正经地开起玩笑来。
宴燃不说话,眼角却往冬尧那里瞥了眼。
“啊,原来是嫂子干的啊。”耗子明知故问道,“嫂子你也太猛了,把咱燃爷啃成这样?”
冬尧本来在吃菜,闻言后,板过宴燃的脸细细瞧了瞧。他皮肤白,脖颈偏左侧确实印着一个紫红色的吻痕,挺明显的。
是她啃的吗?可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哦。”冬尧点点头,淡淡道,“下次注意点。”
没人想到冬尧会干脆承认,措不及防下,众人交换了个眼神,谁也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阿木才反应过来似的“卧槽!”了声:“嫂子勇猛,嫂子我敬你!”
冬尧刚想举起酒瓶子,就被宴燃一把捞走,下一秒,他掀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瞧着她:“心里没点数么,还喝酒呢?”
“喝点没事儿,咱几个也不会把人给灌醉了。”耗子说,“燃爷现在宠妻都宠成这样了?”
“自己媳妇不疼,难不成来疼你?”宴燃拎着瓶子碰了碰阿木的,紧接着一口气把啤酒给吹了。
等他干完了,冬尧才在底下掐了一把他的大腿。
宴燃皱了皱眉,凑过去:“掐我?”
“你能喝酒么,就逞能?”冬尧面不改色地轻声道,“这‘胃’是不打算要了?”
“没事死不了,不会让你守活寡的。”宴燃握住她的手,“就算死也不会死在这酒桌上。”他似有若无地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带着浅淡的笑意,“我只甘愿死在你手里。”
“谁替你守寡?”冬尧轻哼了声,推开他,“你前脚死,我后脚就去找男人,信不信?”
“行。”宴燃点点头,轻笑了声,“那你记好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和你的野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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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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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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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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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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