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不擅搏杀,全凭着翼族人与身俱来的速度才跻身第四层,先前的战斗中都是以自身绝妙的身法来闪避敌人的攻击,反正他飞上天并不需要源力,待对方源力耗尽后,实力尚存的他再一举击败对手就好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温云跟他走的就是同一个路数,且段数高了太多。
更要命的是,温云的源力雄浑过头,仪羽的翅膀都扇累了,她却仍然没有力竭的苗头,反而趁着仪羽飞行速度减缓的这一瞬间,以大范围魔法砸了下来!
仪羽慌了,都是飞升期,为什么这妹妹的源力这么足,他们翼族有个撑过九十道天雷的也没这么夸张啊,她到底是挨了多少道天雷!
“等等!”
一个冰封千里丢下去。
“等……嗷!”
又一个漫天火雨砸下来。
“我认输……啊!”
仪羽还来不及往擂台外逃窜,就见温云将手中的巨杖改为双手交握,以挥剑的姿势朝自己挥来,生生地将原本已经飞向擂台外的自己又给捶回去了!
被砸得七荤八素的仪羽头脑懵懵。
他不是没见过擅长法术的修士,毕竟很大一部分修士不太爱动手,选择主修法术。
但是别人的杖都是拿来辅助施法的,讲究的也都是动作优雅美丽。
谁他娘的见过拿杖使剑法的!谁见过这么奇怪的近战法师啊!
“你一个貌美姑娘怎地如此粗鲁不堪!”
“姑娘怎么了?”
温云一听就火大,当即再给一杖教育:“瞧不起女人是吧?你不是从你娘下的蛋里钻出来的是吧?”
仪羽还想逃,然而早用神识锁定他飞行轨迹的温云当即给出精准的预判,又是一杖敲下去。
“我不是!我们翼族人不是从蛋里钻出来的!”他撕心裂肺地澄清这个误会。
为什么外族人都以为翼人是从蛋里生出来的啊!
他们是长了翅膀的人,不是长了人身的鸟!
温云一滞,若无其事地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怒瞪回去:“打你就打你,管你是不是从蛋里钻出来的!”
眼见着温云拿着巨杖朝自己走来,躺在地上的仪羽瞳孔猛地一缩。
她竟然想杀自己!
“等等,你居然想杀我?我们两人无冤无仇,我还曾对你倾心,结果你竟然这般恶毒准备对我下杀——”
仪羽一边说一边落泪,心中凄苦无比。
“嗯?”
温云纳闷地抬起头,看着地上这个被揍得凄惨的翼人,不知道他在声泪俱下地控诉些什么鬼。
她皱眉看着仪羽:“起来,别跪这儿。”
她这是在说跪地求饶也没用了?!
仪羽的翅膀耷拉着,脑袋也低垂着,先前的什么美人只配强者拥有之类的骚话是半句都不敢吱了,只怕自己妄动一下就要被杀,只忐忑地死死盯住温云的手,预备待她不注意就赶紧逃出擂台。
那只素白的纤手朝他伸了过来……
就是现在!
仪羽飞快地囫囵一滚,虽说动作狼狈不堪,但总算是逃离这个危险的擂台,回到外面的安全区域。
他瞬间精神大振,对着温云哈哈哈大笑,眼神贼精地叫嚣:“哈哈,你想杀我?现在怕是没办法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温云只是满脸莫名地望他一眼,面上半点没有攻击落空的失落和气恼,伸出的那只手也不收回,而是径直伸向方才仪羽跪着的地方……
然后捡起地上那几簇打斗过程中掉落的尾羽。
一根,两根……
一万源晶,两万源晶……
什么杀人?哪有将这厮长久地留着然后薅毛挣钱划算?
仪羽不可思议地看着温云在地上捡毛,连半个眼神都不愿留给自己,再想起先前唯二搭理自己的两回,似乎也是他送出尾羽的时候……
他心中滋味陈杂,难以置信地追问:“我在你眼里还不如这几根毛有吸引力?!”
温云觉得开口承认着实伤人,于是动作极隐晦地点了点头。
翼人顿时面如死灰,刚才那一杖打下来都没这头点下来让他疼。
人不如毛?
落败后的仪羽失魂落魄地退回到一百号擂台。
好在这月第四层并没出现新的挑战者,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怕是要被揍回第三层。
作为翼族最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仪羽在同族中还是颇有声望的,他闯上第四层的消息也早就在翼族人中传遍了。
所以当夜,待他一脸木然地走到云海城最好的酒楼灌苦酒时,一众翼人拥了上来。
“仪羽兄,这月你可又上升了名次?”
仪羽握着酒杯不答,反问了一句:“百岁内就飞升的……不对,我遇见她的时候,怕是未至百岁。”
他苦苦回忆了片刻,却辨不出温云究竟是多大的年级,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初遇她时,瞧着模样不过百。
“百岁内就飞升的?”
同族人捕捉到这关键字眼,对望一眼,纳闷道:“这在各界都属于不出世的天才的吧?哪家出了都得大肆宣扬一番,这几百年内没听说过啊。”
“要真论百岁内就飞升的,除去早早陨落的那几位,能活下来的现在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大能。仔细算来最近两千年内……也就只出了个东玄界的商无央吧?其他几位与之齐名的天骄,似乎都是百岁出头飞升的。”
仪羽皱眉,想要以骨龄判断,那也得上手仔细摸摸才是……心道该是温云生得稚嫩,所以自己才判断错了。
她再能耐能有那些大界的天骄厉害?而且还是从资源匮乏的下界出来的,想来怕是上千岁了,修为了这么久,源力雄浑些,战斗经验丰富些,也不算多出奇。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通后,仪羽自出云海塔后就沉郁的心情方才好过了一些。
然而他的同族却笑着凑过来讨了杯酒,又笑谈:“说起来,云海塔内虽说不知道具体的名次,但是有消息灵通的人统计了一下,却知道这百年内云海塔里不似前几百年安宁,很出了几个爱斗的强手。”
“上三层是我们不可触及的层次,这且不谈。”
据说上三层只有寥寥几人,且入塔者皆会戴上隐匿身份的面具,若摘下面具,极有可能是某个大界的主宰。
“便是第六层的仙境挑战者中,有个一年内连过三十二关的强人,
具体身份尚不得知,但是连挑三十二人不曾落败……这可是吓人了。”
“再来就是第二层,据说有个使木剑的剑修,早在六十多年前就稳占头名,只是碍于未曾飞升所以没有再上三层,现在底下人隐约将他视作飞升之下第一人了。”
他又列举了几人,仪羽兴致缺缺地听着。
直到——
“当然,最神秘的还是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有人瞥见过她的牌子,似乎叫……云?”
仪羽身子下意识地一抖,又想起今天被巨杖敲打的恐惧。
沉默半晌的他脱口而出:“她怎么了?”
“她现在可是小有名气,听说战斗意识强得吓人,总是能预判别人的预判,至今没人能把她的战斗路数摸清,都是被她耗尽源力然后直接打出擂台外的,不过听说是个极温柔的女修,至今都没下过狠手呢。”
原来她这么有名了啊。
还是以“温柔”出名?
在同族人惊愕的目光中,仪羽面无表情地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置,推开椅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身后,其他翼族人暗自嘀咕——
“仪羽怎么瘸了?”
“兴许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了吧?不过仪羽速度这么快都伤成这样,啧,下手的人看样子很狠啊。”
*
在云海塔内被打击得极惨的除了仪羽,还有兴致勃勃去见识上界修士的朱尔崇跟沈星海。
这两人虽然没玩丢自己的小命,但是都被狠揍了一顿,最后是由小火龙给驮回去的。
温云扭头看了眼躺平的他们,笑着对叶疏白道:“还真如你所愿,他们饱经风霜了。”
叶疏白静默地投去一道视线,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够。”
刚才一直都在装死的朱尔崇手指一颤,翻身滚起来质疑:“不是吧?这还不够?!”
他指了指自己呈古怪形状扭曲的手臂,双目含泪道:“叶师祖,我手都折了,你难不成要我脚也断了才罢休吗?”
其实这手是朱尔崇自己扭的,是他的独门绝学,这招苦肉计他曾用在自家师父身上,且屡试不爽。
但是很明显,师祖比师父要狠心得多。
叶疏白不急不缓地走到他跟前,也不见如何操作,只将二指并在一起,轻描淡写地往朱尔崇的手臂上一点……
“啊!”
朱尔崇发出凄厉的猪叫,那只受伤的手下意识往后一缩,原本扭曲的骨头瞬间恢复正常。
温云眼睛一亮,大为惊叹地看着叶疏白:“你居然还会点穴正骨?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招?”
叶疏白抿了抿唇,眼底浮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他淡声道:“我只是随意点了他一下而已。”
“随意?”
“嗯,不过下手比较重,他是被疼得没力气再装了。”
“……”
宿垣真人近日沉迷于修建清流剑宗山门外的城镇,他说的是要在此地招收弟子,还要招资引商,打造云海第二城云云……
他是没空管教这两个孙子了,于是□□他们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叶疏白这个师祖身上。
叶疏白跟懒散的宿垣真人不同,在修行之道上他素来方正严厉,连温云都没法在他手底下躲懒。
更别说朱尔崇跟沈星海了。
“明早日出前在第一峰等我。”
朱尔崇万万没想到,在修真界的时候他天天挨师父的打,逃到云海界以后还得天天挨师祖的打。
一想到又要重温当初被叶疏白剑术拿着剑吊打的滋味,向来睡得最香的朱尔崇竟然也失眠了,心事重重的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前往第一峰,预备跟唯一的同伴吐吐苦水。
只不过他万万没料到,沈星海这儿压根不需要他吐苦水。
因为这儿全是水!
“沈师弟,为什么你院子里笼着这么厚一层云啊!淦,这雨也太大了,你的屋顶都被冲垮了啊!”
沈星海此刻早已被淋得浑身透湿,然而他只是幽幽地望了眼朱尔崇,并不打算挪步。
“朱师兄,不瞒你说,自我回岛上以后,这团雨云就一直跟着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出一把伞,然后朱尔崇就看到那些云极具灵性地钻到了伞底下,它们竟然就这样罩在沈星海的头顶落雨了!
朱尔崇看傻眼了。
更让他傻眼的是沈星海接下来的一番话——
“我觉得这是我的大机缘!”沈星海目光坚毅地看着这些云,竟然浮出了一抹爽朗的笑容:“俗话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我定是撞上云海界的某个大能布下的考验了,待我经历过这些风雨,定能有所收获!”
说完这些豪言壮语后,沈星海便兴致极盛地顶着暴雨开始练习剑法了。wWW.ΧìǔΜЬ.CǒΜ
朱尔崇:“……”
他的同门们指定都有些毛病。
叶疏白不会体谅朱尔崇忧伤的心情,也不会体谅沈星海被雨淋的委屈……
算了,他不委屈,他反而高兴得很。
金色曦光自丝絮般的云雾中穿透的瞬间,叶疏白便持剑翩然而至,玉立在峰头指点着两人修行。
“昨夜已将源力功法传授尔等,现在不可用灵力御剑,试着用源力操纵。”
“什么?一夜过去都还未领悟?那多试几次便可,此处不高,摔不死。”
他虽说年纪并不如何大,但在剑修之道上最具发言权,一番冷静精准的指点下,朱尔崇跟沈星海都像样了许多。
闲来无事的温云悄然落在他身侧,笑眯眯地夸:“不愧是教出过三个好徒弟的人,教起人来很熟练嘛。”
叶疏白微侧过头看向她,认真纠正:“是四个。”
看到温云吃瘪的脸,他唇角浅浅地扬了扬,然而很快,这丝弧度就被按了下去。
山顶上的风似乎大了些,叶疏白身上所着的白衣随风猎猎作响。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温云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有股很陌生却又很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叶疏白仰头望着云海界上方,那儿晨曦正好,天穹蔚蓝,似乎一切都似寻常,又好像处处都不寻常。
温云一怔,还未追问,腰间的传讯玉简便突然亮起。
宿垣真人的声音从那端急急传出:“云丫头,叶小子!我方才在云海城里听说东玄界派人来云海界了!他们明面上是来挑战云
海塔,其实怕是来调查那几人死因的,我现在在城里躲着不敢再露面了,待风头平了再回来,你们不要担心我!”
那端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低语,片刻后,宿垣真人不可思议的声音从那端传出——
“他娘的?怎么会是商无央?!”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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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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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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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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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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