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小路只有一人半的宽度,并排走不了两个人,沈魏风让姓孙的年轻技工在最前面带路,自己紧跟其后,还有两个队里的老人也跟着一起,四个人一块朝4号院院墙的豁口处进发,每个人嘴里都在吐出白气,单薄的耳朵在冷冰冰的空气里变得发红。
沈魏风的脸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苍白中混着铁青,是苏筱晚最不愿看到的一种脸色,又因为上山的原因,呼吸沉重到压迫感极强。
他已经至少连续72小时以上精神没有松下来过,紧绷的神经就像拉满的弓弦,要么让人一招致命,要么自己彻底崩盘。
果然,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一棵两三人合抱的大树横着倒在山坡上,树冠部分不偏不斜正好砸在四号院的院墙上,红砖砌成的围墙被压坏了一部分,底下的墙体倒没倒掉,但一道裂口从豁口处一直开到了墙根,赶上山风强劲的话,塌了是早晚的事。
沈魏风走到墙跟前,看了看高度,又目测了一下墙体到库房的小窗户的距离。
“沈队,这个位置顺着这棵倒了的树就能翻进院里去。”队里的老张也看出了端倪。
“都不用进院,只要来的人身材适中,弄开库房的那扇气窗,踩着这树冠就可以直接钻进去,外面再有个人接应,不出2个小时就可以把整个库房里的文物搬空,而且神不知鬼不觉,门锁都不用去碰,楼上楼下没人会发现。”沈魏风拍了拍手上的土,冷静地分析了一遍。
“这,这可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啊!要这么说,咱们一道道给库房上锁,大门关得跟铁桶似的不都成了笑话!”技工小孙十分郁闷道。
“你说得一点不错,干这事的人就是这么打算的。”沈魏风冷笑着摇摇头,然后冲他们挥了挥手:“走吧,先回去。”
老张一看这样有点担心道:“要不要现在就让人来把这树挪开?或者找人在库房值班?”
“大半夜的没人会来干活儿,还是找人来值班吧。”沈魏风又气又无奈,即便心里明白人手很紧张,还是得派人过来看住库房。
四人看完现场也说得差不多了,开始往山下走,老张跟上沈魏风低声问道:“沈队,这个会不会是巧了?正好赶上树就倒在这儿了?别弄到最后是咱们想多了。毕竟要是真有人故意这么干,那这心思可就太吓人了。”
“你看树根了吗?齐得像刀切的一样,这也能叫赶巧?”沈魏风冷着脸,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怒气。
跟在后面的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大家一起沉默地走下山来,刚出了小路就看见对面开过来一辆车,车灯昏昏暗暗,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地上颠得就跟要散了架似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是蒋宇回来了,沈魏风这一刻看见他跟队里的破面包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几步走上前去,车子缓缓地停下来了。
蒋宇连车停稳都等不及,推开车门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回来的正好,快,带我去县里,我要去看老吴!”沈魏风这时都不等及蒋宇开口。
“啊!这……,可,汪辉不见了。”蒋宇本来是要回来汇报汪辉失踪的事情,却不想遇到沈魏风火急火燎地交代要去县里医院。
“什么?”沈魏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带这小子到了医院,他进屋里去缝针,我就在外面等着,可怎么等都不见他出来,最后还是大夫下班了要回去,才告诉我他早走了,我一听就懵了,赶紧跟司机开着车满镇上转,来回找了两三趟,但就是没见他人影,我实在是没招了,所以只好先回来跟队里来说一声,你说要不要报案?”
“报什么案!这小子迟早要要把自己作进去!”沈魏风震惊之余简直怒到要破口大骂。
“那现在怎么办?一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咱们可怎么交差!”蒋宇实眼巴巴等着沈魏风说个准主意。
跟着一起下了山的三个也都在跟前,都听得瞠目结舌,其中那个老技师老张建议道:“沈队,这个时候甭跟这小子置气,还是先找找吧,估计他是溜出去迷了路,天这么冷,要是身上再没钱,别冻死在外头,那就麻烦了。”
蒋宇一听赶忙点头道:“老张说得是,不出事他晃荡到明天回来也不要紧,可真要出了事咱们不都被装里面了。”
沈魏风想了想,最后在恼怒中无奈地一挥手:“走,去镇上!”
汪辉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在冯村考古队乃至考古研究所都排不上号,但他是所里的人,不是临时工,进所也好几年了,顾所长很是关照他,而且他家里是A市的老户,亲戚朋友同学什么的都在这个市里,尽管他本人出身普通,但到底是本地人,真有点儿什么意外,不好说他家里那些滴滴拉拉的亲戚们会不会闹到单位里来,就为了防着这个也确实不能任其在外面自生自灭。
而就在沈魏风在冯村无奈中被迫做出决定再去镇上寻找汪辉的时候,东子在派出所前院自己车里也确实真真切切看见了夏秋杨。
东子是警察大学毕业的,视力好到可以和飞行员一较高下,这个距离在晚上可能不少人看得模模糊糊的,但他那眼神是看得一清二楚。
夏秋杨在远处车里熄火关灯都落在他眼里。
不过东子没打算这时过去找夏秋杨“聊两句”,他还有别的事需要去冯村找沈魏风,所以他握着方向盘,加了脚油,又看了眼夏秋杨就开车出去了,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车就消失在夏秋杨的视线之外了。
眼看东子离开,夏秋杨彻底没了念想,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准备硬着头皮开车回去。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钟,夏秋杨估计吴霜竹和那个考古队的人有什么也早就该说完了,只可惜楼下的耳巴子跟个看门狗似的,实在撵不出去。
因为外面到处都贴着胡老八的通缉令。
镇上的路灯稀少,隔很远才有一盏,昏暗不明根本不足以照明,夏秋杨最不喜欢开车时视物不清,特意打开了远光灯,不紧不慢地往回走,直到他的车拐进未平街另一头的街角,在两束强光的照射下,一团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横在路的中央,他才不得已停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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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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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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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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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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