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总是沿着自己的行为轨迹,很好地,完美地一次次避过了与对方的相遇,但这次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可这个时候任谁在这里都能看出苏筱晚的一颗心都放在沈魏风这边,夏秋杨不过是在胡搅蛮缠,垂死挣扎。
但他的胡搅蛮缠里搅的都是过往,都是感情,桩桩件件全在苏筱晚心里最承受不住的东西上,就好像两人打牌,尽管夏秋杨手里一把小牌,可从头到尾一张不缺,说不好他到底能不能赢,只让人看着揪心。
当然沈魏风也明白他们三人现在的关系,尽管他不是知道最多的,但他一定是最清醒的,即便他此时头痛欲裂,也不会让自己行差踏错。
“夏先生,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沈魏风说得是英文,生怕这个老美假装喝多了听不懂中国话。
夏秋杨带着粗重的呼吸,死死盯着沈魏风,半天才开口,可话却是对苏筱晚说的。
“安娜,亲爱的,走!我们一起离开这儿!”英文加上醉酒,这句话夏秋杨说得不甚清楚,字词句都在喉咙里百转千回,跟酒气缠在一处,不过沈魏风的耳朵是一个字也没落下。
“我说了,这儿不欢迎你!请你离开!”沈魏风的怒火被点燃的同时,头痛也跟着升级,他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这句话来,把重音落在“你”字上,太阳穴上的青筋在狂跳,每个字都在替他痛。
“安娜!”夏秋杨积攒了一股底气,侧着脸冲着沈魏风身后一声大吼。
这一声吼太突然了,周围所有的人都不禁一个机灵,大家都想不出来这事最后要以怎样的局面收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还站在沈魏风身后身形娇弱的苏筱晚。
其实在夏秋杨中午突然闯进房间来的时候,苏筱晚就已经把该表明的态度都说清楚了,她甚至翻箱倒柜地在角落里找出了那个被遗忘了好多天的求婚戒指,塞还给了夏秋杨。可惜,这人醉得迷迷糊糊,听力属于选择性耳聋,不想听的,一律不回应,只拉着苏筱晚纤细的胳膊唠唠叨叨他唯一的目标:跟我走,我们离开这儿吧。
苏筱晚很冷静,觉得这人醉成这种样子,讲什么道理也是浪费口舌,便不愿与他多言,任凭他拉扯,就是不肯开口。
但是到了现在,夏秋杨简直是在借酒装疯,这让一直以退为守的苏筱晚感觉异常绝望。
她叹了口气,轻轻推开沈魏风抓住自己的手,慢慢走到夏秋杨身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和愤怒。
“steven,我会回美国,但是不是现在,也不是和你一起,你不要再闹了,闹了也没用,我会在这儿工作到项目结束,你赶快回去吧,别把我们的这点体面都弄丢了,请你自重!”苏筱晚话说得冷冰冰的,只有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无法控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丢脸到这个地步,夏秋杨气得双眼通红,头脑发懵到眼前模糊,他被苏筱晚这样一番拒绝刺激到发狂,叫喊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往身边一扯,苏筱晚几乎脚下一个趔趄要摔倒在他怀里。
沈魏风见状上去一把揪住夏秋杨的衣领,扬起拳头就要打,可夏秋杨只愣了那么一秒钟,接着就无赖而阴险地笑了:“来啊,打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不怕死吗?来!”
所有人听到夏秋杨突然说起有点蹩脚的中文都愣住了,只有苏筱晚感到刚刚夏秋杨还紧握着自己的手竟然松开了,然后缓慢地伸向了他敞开的皮夹克里。
他今天从里到外穿得都是黑的,黑色的短皮夹克,黑色的毛衣,半敞的外衣里面看起来一片黑,看不出来他衣服里可能藏了些什么。
但是这样的动作对在美国生活了几年的苏筱晚来说真是异常熟悉,她在几秒钟的反应之后意识到,夏秋杨在从衣服里掏枪。
他今天带了枪袋。
这一刻,苏筱晚仿佛看到死神正高举着镰刀在沈魏风的头顶飘荡,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们三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周围人根本看不到他们中间的任何动作细节,即便就在几步之外的蒋宇这时也不知道沈魏风正在生死攸关的边缘,而那些离得远的,在大门口的队员们,在没有得到领导的指挥前更是不敢多往前迈出一步。
夏秋杨的枪掏出来了,枪口黑洞洞的冲着沈魏风,在沈魏风还在为应不应该揍着王八蛋一顿而天人交战的时候,感觉血直往脑子里冲的夏秋杨已经扣紧扳机。
苏筱晚觉得自己就要窒息,她不敢再说任何刺激夏秋杨的话,也不敢叫周围的人上来,这个时候任谁过来都赶不及夏秋杨那扣动的一秒。
她先是本能地用手堵住了那枪口,然后再用力把枪转了个方向,让它完全对准了自己。
结果仍是不太放心,苏筱晚还特意往沈魏风身前挪了一步,把那枪口堵得更加严实了一些。
“你这是干吗?躲开!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夏秋杨意识到苏筱晚的动作后,低头呵斥她走开。
“你可以发疯,你也可以打死他,但条件是你必须让这颗子弹从我的胸口穿过!不然你休想!”苏筱晚呼吸急促,目光凌厉。
夏秋杨愣了一下,脑子一懵,情急之下真的把枪死死顶住了苏筱晚,带着哭腔低吼道:“你以为我不敢吗?!为什么?!安娜,为什么!他值得你这样生死与共!”
直到这一刻沈魏风才意识到刚才的危险,他赶忙扭头看向蒋宇,蒋宇会意,一招手叫来两个队里的小伙子,三人趁夏秋杨情绪激动无暇顾及之时,一拥而上,把他摁在了地上,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那只小左轮。
夏秋杨这天中午输得是一败涂地。
其实以他的体魄和他的反应,两三个年轻的中国小伙子根本不是手握武器的夏秋杨的对手,可他心里那一股劲儿已经彻底没了,苏筱晚的所有语言和行动真正打败了他。
他挣脱了摁住他的人,倒在地上低声哀嚎着,虽说是想爬起来,却怎么站都站不起来。
苏筱晚在夏秋杨被制服的那一刻被沈魏风揽入怀里,可这时看着哀恸欲绝的夏秋杨,她止不住悲从中来。
这是她此生孤独旅程的第一个引路人,曾用在她看来这世上最阳光灿烂的笑脸和胸怀欢迎她进入新的世界。
不管是学习、科研还是野外考察,没有一项不是当年夏秋杨带着她一步步去探索,一点点去完成,甚至她那轻微自闭的性格也是在夏秋杨那阳光般性格的感染下变得开朗而洒脱。
苏筱晚慢慢走向夏秋杨,淡淡地告诉他:“你今天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你的心里住着胆怯,不管是对吴霜竹,还是对我,或者是莫里斯,或者使对错是非,你没有那份勇敢!我想你也伤透了吴霜竹的心了吧,就像那天晚上你在车上看着我被绑,也伤透了我的心一样。”
这番话终于平抑了夏秋杨的情绪,他抬起头看向苏筱晚,还是最后挣扎了一下。ωωω.χΙυΜЬ.Cǒm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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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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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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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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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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